林衝的臉色數度變幻,但是很快冷靜下來。


    笑著對徐寧拱手,林衝行禮道:“原來居然是徐兄,實在恕林衝眼拙。徐兄如今這一身儀表堂堂,實在讓林衝不敢相信呐。想不到當年金槍班大名鼎鼎的金槍手徐寧,居然也離開東京城來到這青州貧瘠之地。”


    “你豹子頭林衝能夠出去一展雄風,莫非我徐寧卻隻能在金槍班混吃等死?”


    徐寧冷然一笑,態度完全沒有林衝表現的那麽和藹。也許是林衝的際遇刺激到他,徐寧握緊鉤鐮槍道:“林教頭,好久不見。當年在禁軍裏,咱們都在混日子,屬於那種不得誌的存在。然而你林衝顧家,我徐寧卻念念不忘祖宗前程。嘿嘿……隻是沒想到,到頭來居然是你林衝先一步走出去。”


    徐寧的語氣裏充滿嫉妒,讓林衝愕然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


    他是際遇麽?如果不是楊汕有些本領,恐怕再遭遇那麽多事情之後,他林衝已經離死不遠了吧?


    結果徐寧沒想到這些,隻想到他如今率領大軍威風凜凜?


    見徐寧來者不善,林衝隻能歎一口氣道:“徐兄,如今還說這些幹什麽?我林衝的看你這般模樣,現在也算是得償所願了吧?想來帶你出來的那位將門將軍,一定給了讓徐兄你十分滿意的地位?隻是沒想到,咱們兄弟兩個機緣巧合如今分屬不同陣營,在這裏兩軍對壘實在天意弄人。”


    徐寧也是臉色一僵,而後深唿吸一口氣道:“林教頭,哪有什麽不同陣營?我們都為宋人,莫非誰還要當叛徒?隻是林教頭,我的上官乃是青州兵馬司統製,比你這個副都監還高三級。所以……按照道理來講,你該聽從他的命令才對。如今我奉命而來,莫非你林副都監反而要抗命?再說了,這二龍山被搞的混亂不堪,你的上司其罪難恕!如今這事,確實需要一個人前來將它整理明白!”


    徐寧的話讓林衝一陣尷尬,然而有些事情卻又不能當眾說出口。


    官場上的爾疑我炸不能出現在明麵上,這一點無論林衝還是徐寧都很清楚。因此徐寧以勢壓人,林衝無從辯駁。


    他隻能笑一聲,而後橫馬表明態度:“徐兄,不要怪我。這事情我需要向上麵說,你在此稍等片刻吧。”


    徐寧眉頭一順,但是很快就反應過來:“林教頭,你打算拖延時間?我可告訴你,我沒興趣在這裏跟你鬧嘴皮子。我的上官告訴我,一刻耽擱也不能有!若是害我徐寧在上官麵前丟臉,那就等於是拿我徐寧的前途嬉鬧!林教頭,這一點你可明白?如果這樣你還要耍花樣,就別怪我不客氣。”


    林衝表情一僵,歎一口氣將白蠟槍提起來:“既然如此,徐兄就莫怪林衝失禮。”


    “哈?”徐寧一愣,而後恍然一樣笑起來:“也對!你我各為其主,果然最後還是要打一場!來,讓我看看青州副都監林衝的厲害吧!當年豹子頭林衝武藝不凡勢不可擋,然而現在又如何呢?”


    “嗬嗬……金槍手徐寧名震東京,護衛官家穩如堅城!現在,就讓林衝跟你請教一番,”林衝一笑。


    兩人對視一眼,陡然升起一股心心相惜之感。


    要知道就在幾個月前,他倆還是關係不錯的好友。林衝遇難被關在太尉府的時候,徐寧雖然地位低微卻也曾經幫林衝說話。以往林衝醉心武藝,徐寧也是京城和他相交甚密的人之一。兩人要說有什麽親密關係那是肯定沒有,但是雙方都是朋友,無論林衝還是徐寧都相信這一點。


    隻可惜因為權勢或者說追求,雙方如今站到了不同的立場。


    兩人再看一眼,而後不約而同的一夾馬腹衝刺起來。一杆銀槍一根金鐮,‘鏘’一聲撞擊在一起。


    而後兩個人就好像走馬燈一張戰成一團,交錯之間的撞擊讓惹目不暇接!


    與此同時,兩邊首領率領的人馬,也在唿喊中衝鋒起來狠狠撞擊在一起。一時間,人仰馬翻。


    ……


    另一邊,楊汕雖然極力避免跟曹俊提前碰撞,但是說實話以他目前的情況,又怎麽可能當真阻止曹俊突進?


    七八千人緩緩合圍,即使林衝能夠攔住一部分,即使焦挺還有身懷重病的楊再興還在拚命,曹俊還是在一撥人的拱衛下來到了楊汕的麵前。他推開虎子的阻攔來到楊汕麵前的時候,嘴上還帶著笑容。


    “楊小兄弟,我們又見麵了。”


    “如果可以,我是真不想跟你們見麵。在我腦海裏關於大宋將門的印象,已經因為你們這些人被徹底顛覆。”楊汕淡淡的說著,完全不在意曹俊的居高臨下。示意士卒繼續給自己包紮傷口。


    曹俊完全不因為楊汕的嘲諷而生氣,他依然笑吟吟的道:“恭喜楊小兄弟,終於複仇成功得償所願了。”


    “複仇?”


    楊汕露出愕然的表情,而後笑起來道:“好久不見的曹小將軍,我和陸虞候之間的仇恨,好像不需要外人幫忙吧?還有這位將軍,你覺得你現在做的事情是在給我幫忙?說真的,你給我添的亂已經夠多了!我大哥魯智深辛辛苦苦給你謀的好處功勞,讓你從一個小小的城門令變成現在的兵馬司統製。咱不說恩情,不說虧欠,隻說相互公平將心比心,你這般表現是不是等於恩將仇報?”


    楊汕淡淡的說著,卻讓曹俊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一抹紅色從他臉頰上拂過,代表曹俊並沒有那麽無恥。


    有些事情不能深究,這一點曹俊不是不明白。隻是……麵對這樣的誘惑,誰能夠當真不在意?


    有些事情既然難堪,那就讓人永遠不會提起吧!


    眼睛裏閃過一絲狠辣神色,曹俊麵色淡淡的道:“你在說什麽可笑的東西?本將能夠升任青州兵馬司統製,那是因為本將親自察覺到摩尼教人在京城的陰謀,並且親自破解了摩尼教刺客對官家的刺殺。如此大功,得任一個區區兵馬司統製能算什麽?至於你說那什麽魯智深,我可不認識。”


    這般果斷的否決,讓楊汕隻感覺好像看到了另外一個人。如果不是他還知道羞愧的模樣以及那幹巴巴的尷尬態度,楊汕真以為眼前這個男人和之前在東京城時候見麵的那個仗義青年不是同一個人。


    現在想來,應該是家中長輩或者什麽人的要求吧?而這種好處,他也舍不得拒絕。


    於是楊汕也不多說什麽,他扭扭脖子又將沾染陸謙鮮血的長刀甩一甩,這才看向曹俊道:“既然如此也不說什麽了,曹將軍有什麽想法,就在這裏交代一下吧!你如今將陸謙的手下兵馬盡數收攏,是否也順手要看上我楊汕的勢力呢?嘿嘿……說多不多三五千人,也足夠眼熱了是不是?”


    說完楊汕嘲弄的看著曹俊,不屑的意味清清楚楚。


    而這番話在曹俊眼裏卻什麽也不是,同時曹俊對於楊汕手下那些人,其實也不怎麽想動。畢竟大宋講究平衡,他這個兵馬司統製如果太過突出的話,然而會落入一些不該有的人的注意當中。


    而且按照家中長輩的意思,現在也不是跟太子決裂的時候。區區一個青州兵馬司統製,還不值得和太子現在就翻臉。無非幾方都搞好關係做好投注,到時候無論誰上台都虧欠不得堂堂曹家。


    想著曹俊笑起來,擺手道:“哪有這麽貪婪不要臉?楊都監想多了,曹俊想要的,隻是屬於曹俊自己的東西而已。就比如如今楊都監一邊敷衍曹俊一邊偷偷往自己懷裏攏的這些兵馬物資一樣,它上麵可是刻有名字的。楊都監想拿我曹俊的東西彌補損失,這想法是不是略微不要臉了一些?”


    楊汕愕然,因為曹俊的不要臉而目瞪口呆。


    到底誰不要臉?這明明是陸謙的東西,明明是陸謙傾家蕩產付出一切才打造的軍隊,結果現在就改名了?


    楊汕心知這東西沒有什麽好爭辯的,與其爭辯不如抓緊時間把一切都變為現實。


    因此臉上帶笑,楊汕將長刀重新插迴刀鞘,這才對曹俊笑道:“曹小將軍何出此言?這些兵馬物資乃是楊汕擊敗賊寇的戰利品,怎麽就成曹小將軍的東西了?莫非說,小將軍和這些賊寇有染?”


    這話中有話,曹俊臉色一僵笑起來:“哪有這種事?楊都監剿匪當然有功,但是這搶東西還是過分了一些。就算這些東西是從賊寇那裏繳獲,但是它畢竟取自民脂民膏,楊都監還是要歸還給百姓才好。否則……這事情說起來不就成了官賊勾結麽?一個搶一個收,是不是有些過分?”


    “是啊!連同僚也要算計,確實過分了一些。咱們這些軍人,怎麽就不能樸實點呢?都說軍人的使命是保家衛國,可是一旦這些東西跟利益權勢沾染到一起,他卻隻會給上麵沾染一層汙垢。”楊汕淡淡的說著,最後說一句道:“話不投機半句多,總而言之就這樣吧!楊汕的誌向隻想驅逐韃虜包圍河山,如果有機會能夠跟遼人或者其他強敵大戰一場,也不枉我選擇這樣一條路。反正……如果曹小將軍硬是要鬥下去,我楊汕是不怕的!縱然兩敗俱傷,我也絕不退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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