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容淩以為沒自己什麽事,她很快能再上戰場之時,卻接到了新的命令。


    蔣竟讓容淩主抓開民智識大義之運動。


    按戴立的說法是,蔣並不想容淩再去前線,她呆在大後方,能起的作用會更大。


    容淩不由一笑,她很能明白蔣的心態。她現在名不見經傳,就已收獲了不少的民意與民心,如果容淩再呆在戰場上,在戰場上打響名頭……一旦容淩並不能為蔣所用,蔣會極為頭痛。


    不讓上就不上吧。她能做的事還有很多。


    據她所知,現在的華族政府,根本就沒有精力與金錢來安撫從戰場上退下來的傷殘軍人。


    大量的為華族流過血的傷殘軍人,在不能上戰場之後,連基本的生活都不能保證,甚至還有流落在街頭做乞丐的……


    容淩怒氣衝衝的將戴立帶到了大街上。


    戴立沉默的看著拖著一隻殘腿在地上爬行的乞丐……


    那個乞丐看上去都已經不像人形,身上穿著一件破舊的軍裝,整個人弱不禁風,在陽光下依然不住顫抖著……瘦得看得見骨頭的臉上兩隻眼珠子轉動了幾下,證明他還活著。


    當他看到戴立時,劇烈的顫抖和在眼中忽然滲出的眼淚證明他的神智還清醒,但卻沒有說出任何話來。


    戴立將身上的錢都拿了出來,放到了乞丐手中的碗裏。


    “隻給他們一些錢,是不能讓生活下去的。我們欠他們的,華族欠他們的。”容淩輕輕的道。


    “你說怎麽辦?”戴立亦輕聲道:“你想想辦法!”


    幾乎每次戴立無計可施時,都會說出這句話來……


    容淩苦笑了下,道:“讓當地的政府就地收容吧。委員長不是有一筆專款用於開民智嗎?就用這筆專款來。”


    戴立道:“可是,委員長那裏怎麽交待?”


    “這並不矛盾。戴立,將他們收容起來,能識字的,馬上就能派上用場,就讓他們去教民眾識字,還能進行憶苦思甜,讓他們詳細的對民眾描述他們所經曆的一切!這種活生生的教材,比什麽說教都要好。剩下的稍加培訓,懂千字文,百家姓就可以繼續派到鄉下去了。讓他們有飯吃,有事做,不至於成為一個廢物,比給他們多少錢都好。”


    “是個不錯的主意。想來校長也會同意。”戴立熱切的望向容淩:“什麽樣的難題,到了你的手中,都有破解之法。容淩……”


    戴立的唇囁動了半天,接下來的話,還是吞到了肚子裏。


    容淩輕輕的搖搖頭。


    “哈哈,戴局長,聶長官,沒想到會在大街上碰到你們。”瓊斯從汽車上下來,開心的笑著。


    “喔?瓊斯先生,這次又有什麽好事?”戴立不動聲色。


    “是這樣的,戴局長,我這次是受印度軍方的委托,來商談運輸事宜的,物資已全部準備妥當。至於運輸,則需要我們雙方共同想法了。該死的喜馬拉雅山!該死的駝峰!”


    容淩的心裏一閃,她沒想到,曆史上的著名的被稱為死亡之線的駝峰航線,會整整提早三年的時間開始航行!航線從華族出發直飛印度的汀江飛機場,跨越重重高山峻嶺,峽穀深澗,山峰起伏連綿有如駱駝的峰脊,沿途有著名的喜馬拉雅山脈、高黎貢山脈、橫斷山脈。


    提前三年,這意味著會有更多的戰略物資進入到華族。


    但是,也意味著華族的飛行員們,將經曆更大的考驗與犧牲!


    因為容淩知道,曆史上這條駝峰航線,基本是由美國資深飛行員擔任的,而在三九年的春天,美國還沒有參戰,更不會為這條航線提供飛行員!


    容淩的心裏一寒……有經驗的美國飛行員,尚且死了近三千名,如果全由華族的剛剛才開始培訓的飛行員擔任……她不敢想像這種後果!


    “祖國啊,可惜我隻能為你死一次!”那個最年輕的飛行員的宣言,縈繞在容淩的心頭。


    “等等,戴立。”容淩叫住了轉身欲與瓊斯一起上車的戴立:“我與你一起去。”


    戴立疑惑的看了容淩一眼,卻並沒有阻止,他知道容淩一向有神來之筆……


    “聶長官,說起來,這件事也有你的促成與推動。”瓊斯笑道:“很高興你也一起來。”


    容淩笑著道:“你就不怕我與你討價還價?”


    瓊斯的臉色一正:“嗬,總有一天,我們會為了共同的敵人而成為朋友,所以……華族有你這樣的人,我隻會感覺到開心。”


    容淩不由望了瓊斯一眼……能作主印度軍火的人,果然不是一般人!英德之間必有一戰,看來這個觀點不僅僅是她一個人有啊。


    坐在了車上,容淩冷靜的道:“瓊斯先生,你也知道,我們華族的現狀,基本沒有有經驗的飛行員,而要駕駛飛機通過駝峰航線,非要有經驗的飛行員不可。”


    瓊斯的臉色也很難看:“這也是我來找你們的目的。”


    戴立望了容淩一眼,這才明白容淩為什麽要跟上來。


    “瓊斯先生,你有什麽好辦法沒有?”


    “據我所知,陳納德先生不是正在為華族培訓飛行員嗎?”老奸巨滑的瓊斯接口道。


    “難道瓊斯先生認為,我們華族那些剛剛參加培訓不久的飛行員,能擔任飛起駝峰航線的重任?”容淩反問道。


    瓊斯沒有任何半分遲疑的道:“不能!”


    兩個字一吐出,車上的人都沉默了下來。


    駝峰航線將是華族抗戰的生命線!容淩比任何人都明白這一點。


    她深吸了口氣,對戴立輕聲道:“你盡快的聯係周至柔司令與陳納德將軍。”


    戴立點了點頭!他很難過!戰略物資就在眼前,卻偏偏被天險所阻!


    容淩拍了拍戴立的手,示意他不要著急!


    當周至柔聽了之後,半天沒有說話……他明白駝峰航線的重要性,但是,又有什麽辦法?他是空軍司令,但是手下卻全部是培訓不超過三個月的新兵!他拿什麽保證這些新兵的安全?又拿什麽保證戰略物資安全的運迴華族?


    容淩苦笑不已……天上掉下來的餡餅果然不是那麽好吃的!要付出巨大的代價。


    陳納德將軍則破口大罵戴立,說他就是讓自己的學生去送死。


    良久,容淩還是作出了一個艱難的決定!


    基於後世的資料,她知道駝峰航線共犧牲了近三千名優秀的飛行員,還損失了近二千架飛機!


    因此,她提出了一個建議,那就是由英國提供運輸機,並派出經驗豐富的飛行員作領隊,帶領華族的新兵蛋子飛越駝峰航線!


    陳納德先怒了:“聶容淩,你這個拿人命不當迴事的女魔頭!哼!你知道嗎?除非你們馬不停蹄的開始征飛行員新兵,一直不間斷!這樣才有可能將這條航線支應下來。周至柔,你確定會有這麽多華族人願意送死?對的,就是送死!連我都不敢說能駕駛飛機飛越駝峰!”


    容淩苦笑:“陳將軍,你覺得,是拿著土炸藥與小鬼子同歸於盡難呢?還是飛越駝峰更難?華族從來不缺少願意為整個華族獻身的人!從來不缺少願意為華族化作血肉長城的人!信不信隻要周司令一聲令下,你學校裏的學員,起碼有百分之九十願意參加!”


    “瘋了,你們都瘋了!”陳納德吼道:“你們這不是在運送物資,而是在殺人,殺我的學生。”


    周至柔與戴立兩人都沒有理會陳納德的咆哮,而是靜靜的望著容淩:“真的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容淩搖頭:“沒有!”


    良久周至柔展顏一笑:“其實並沒有那麽糟糕,對不對?聶容淩!至少飛幾次駝峰航線之後,我們華族會有一大批優秀飛行員可用,對不對?聶容淩!對不對?”


    容淩閉了閉眼睛,含淚點頭。


    周至柔深深的吸了口氣,才道:“那麽,我們就來完善一下計劃,我會馬上開始招收新的飛行員,並將現在所有的學生都派到印度去,然後,每一架運輸機上,我會最少配備八名學員!”


    然後,他又深深的吸了口氣,道:“聶容淩,我這樣做是對的吧!對不對?!雖然一旦飛機失事,戰損會提高!但是!”


    他炯炯的望著容淩:“但是,一旦通過了一次駝峰航線,我這個司令就可以將活下來的飛行員,當成老兵用!”


    仿佛為了證明他的話是對的,他又一次大聲的問容淩:“聶容淩,我這樣做,一定是對的。對不對?”


    “喂喂喂!我們大英國可沒有答應為你們提供運輸機……”


    在容淩與戴立還有周至柔兇猛的目光的逼視下,瓊斯的聲音越來越低。


    容淩冷冷的道:“瓊斯先生,別以為我不知道,我為你們印度軍部解決了多大的麻煩!如果不是華族將你們放在印度的垃圾一掃而光,你們印度軍部會死幾個人?倫敦總部又會死幾個人?想來這其中也應該包括你吧,瓊斯先生?”


    瓊斯不由急了:“錢!錢呢?這可不是一架,兩架!有可能是上千架!要是你不付錢,你還是現在就拿了我的命吧。”


    容淩與戴立對視一眼。


    戴立出頭答道:“瓊斯先生,我們華族對於幫助過我們的人,一定會感恩,所以,你不用擔心會無法向國會交待。聽說大英國對廣州港口很有興趣?不如我們來談一談具體方案吧?”


    雖然容淩知道,與英國美國做這種交易,會將戰後的華族剝削擠壓!但是,她卻一言不發……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喔?”瓊斯的眼睛一亮:“運輸機方麵我會盡快與印度軍部勾通好!”


    一天之後,還是這幾個人,還是在同一間辦公室。


    陳納德咆哮道:“瓊斯,你竟用這種垃圾運輸機糊弄我!糊弄我的學生!”


    “c-47運輸機根本就是我們國家淘汰掉不用的運輸機!其引擎有問題,爬升也有問題!”


    瓊斯也吵了起來:“但是你不得不承認,這家夥的載重率是一流的!”


    “承重率有什麽用?這種運輸機要是能有百分之五十過駝峰,就是幸運了!”


    容淩的眼睛卻一亮……百分之五十!在陳納德這個美國人心中,百分之五十是極大的損失,但是在容淩心中卻完全不一樣!一萬噸的軍火,就算隻有百分之五十到華族來,也是五千噸!


    瓊斯則冷笑道:“我不是上帝,這是我所能找到的最好的東西了。要麽接受,要麽我迴國接受審判!”


    見瓊斯將話說到這份上了,可見其是確實盡了力了,也不知他從何處以何種代價找來的這款美國飛機,還能大量的提供!


    這已是容淩能接受的範圍了。


    她輕輕的點了點頭。


    戴立見狀,對周至柔低語了起來。


    很顯然,兩人在商議飛行員一事。


    良久,周至柔亦點了點頭,咬牙道:“隻要能將一半的物資運迴來,就算有所犧牲,也值得。”


    直至此時,瓊斯才又道:“戴局長,周司令,基於這次良好的合作,我們印度軍部商討了一下,決定從即日起,設在印度軍工廠,將開足馬力全力生產!也就是說,你們將不僅僅得到我手中現有的軍火,還將持續不斷的得到新的軍火,隻要你們有足夠的錢,有足夠的飛行員,就可以將其全部的運迴華族!”


    他的話不亞於一顆重磅炸彈!


    直接炸在了戴立的耳朵裏。


    “這是真的嗎?瓊斯先生,你能作主嗎?”


    容淩卻頗為鎮靜。曆史上的駝峰航線,共計運送了六十五萬噸物資!她早就想到了,既然駝峰航線於曆史上能發揮那麽大的作用,那麽,英國現有的一萬噸,隻是領路之舉。


    她的眼睛眯了眯……在美國參戰之前,一定要利用英國在印度的軍工廠,好好的發揮駝峰航線的作用!


    陳納德冷哼之餘,卻也不得不佩服起華族人的堅韌來……據他所知,僅僅一天的時間,周至柔司令就招到了四百名學員!明知是必死,明知是有去無迴,卻還是引得大批青年趨之若鶩。這樣的國家,這樣的民族,小鬼子竟敢放言讓其三個月滅亡!還真是大言不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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