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堂。


    柯昌已經將自己認識孫升的前後一一交代。


    在說到孫升弄來馬瘟病源時,他遲疑了片刻,被宋靈淑一聲怒斥,匍匐在地顫抖。


    “我……我隻知道那些豆料原先沒問題,後麵加了什麽,我真不知道,孫老板並沒有將具體的事告知我……”


    宋靈淑聽柯昌不斷狡辯,氣得用拳砸向桌子,把旁邊的許恕嚇了一跳,低聲安撫了一句。


    柯昌聽得更是不敢抬頭,重複說自己不知。


    “你還記得,在榆中縣官道外,你被人追著要錢的事嗎?”宋靈淑冷笑,輕敲桌子示意柯昌把頭抬起來。


    “追著你要錢的人叫撒塔娜,她是一位馬醫,她買的就是你鋪子的豆料,馬吃後就莫名生了病。你與孫升的豆料都來自於一處,何來你不知加了什麽?”


    柯昌眼眸微垂,不斷抖動的眼皮暴露了他的心思。


    “是……是一處的,我鋪子那些豆料是因為……加了發黴的豆料,並非與孫老板的一樣……”


    “你既知與他的不一樣,怎麽會不知他要做什麽!”


    柯昌急著差點咬舌頭,語氣含糊道:“孫老板並未將具體的事告知我……”


    宋靈淑聽他還想狡辯,陡然失了耐心,冷著臉朝差役揮手,“把他拖下去打五十棍,留著一口氣,別把人打死了!”


    柯昌一聽是真急了,雙手扒住地麵,眼中滿是懼意。


    “我如果說了,我也會死!”


    “孫升如果死了,你還會死嗎?”宋靈淑嘴角勾起,提點了一句。


    柯昌頓時愕然,直直望向宋靈淑,像在尋求一個保證。


    “我不會給你保證,不過……孫升是一定活不了的!”


    這句雖說不是保他的命的承諾,但孫升人都死了,還會有人為滅口追殺他嗎?


    柯昌心思流轉,將認識他的人都在心中過了一遍。他是在涼州城投靠孫升,孫升答應帶他去洛陽,之後就一直忙前忙後,代替孫升去靈州見過一個洛陽來的人,除此之外,孫升再沒帶他見過其他人。


    如此來看,孫升一死,除那個商戶外,洛陽那邊再沒人知道他。


    “我說,我全說了……”


    “孫升從別處弄來了馬瘟病的血,將血摻在豆料中,為防血味太重,還迴了別東西……”


    柯昌一五一十,將孫升往豆料中做手腳的過程全部道出。


    許恕聽得直皺眉,他已經聽宋靈淑說起,孫升正是洛陽的人,再想到突厥人近年屢次進犯,他不禁感到陣陣心寒。


    難道那位……為了爭奪皇位,真的不顧百姓安危,也不顧他們這些邊境守軍的性命?


    宋靈淑沒注意許恕的神色,審問到了她想要的東西,臉上都和藹了幾分,讓人將柯昌帶下去。


    柯昌將全部說出來後,如釋重負,隻覺內心沉甸甸的感覺消失,身體都變得輕快,自覺跟著差役下去。


    許恕正要開口,荀晉拎著書童上前,瞥了一眼站立在旁靜默的王敦。


    “這書童想偷偷跑出司牧監……也不知是想給誰報信。”


    宋靈淑雙眉一挑,目光移向王敦。


    王敦心下駭然,快步跑上前揖首,“我房中的香膏用完了,今早說了他幾句,他……他就是個死腦筋。”


    “王主簿,昨日也是讓你的書童去買香膏嗎?”


    “昨日……”王敦恐慌不矣,結結巴巴道:“我……他家中有事,我允他迴家一趟……”


    “大膽!你還敢出言欺瞞,值守的差役看著你吩咐書童去涼州城,去了找何人,你當我不知嗎?”


    王敦猛地跪倒在地,雙手不斷顫抖。


    俞友仁見王敦這副模樣,才知宋靈淑這話是何意,當下又驚又氣。


    他實在沒想到,王敦往日一向巴結著他,竟也不知何時起,背著他悄悄搭上了涼州府。


    ”下官……下官與涼州府孟司馬是故交,並非有意要做什麽……”王敦小聲辯解。


    “看來王主簿是嫌司牧監太小,早早便已經找上故交,做好了升遷的準備……”


    宋靈淑的話意有所指,雖未直說王敦去給湯思退報信,但場上眾人皆知王敦讓書童去找誰。


    俞友仁眼眸閃過一絲厭惡,冷哼一聲別過頭去,沒有理會王敦求助的目光。


    王敦渾身透心涼,他知這裏無人會幫他……


    “下官知罪,求宋督察開恩!”他沒有猶豫,不斷磕頭求饒。


    這事往大了算,也不至於罰他太重,若再狡辯下去,宋督察往上參他一本,他這個司牧監主簿就算做到頭了。


    “此事後麵再與你算賬!”宋靈淑冷著臉,揮手讓王敦下去。王敦道聲感謝開恩,躬著身就往後院跑,生怕跑慢了宋督察後悔。


    許恕已經弄明白了來龍去脈,看著那道狼狽離開的身影直皺眉。


    “正事要緊,王敦的事後麵再說,要趕時間……”宋靈淑淡淡提醒。


    他們要趕在湯思退發現前,快些審問戴迅與郝大林,將所有事情徹底問清,後麵也能放心對突厥來襲。


    許恕點頭,揮手示意張維,把郝家下人的口供都呈上來。


    按之前已經說好,先理清馬瘟病的事,後麵再審問郝大林出賣防衛所布防圖一事。


    張維把四張口供呈上案,稟道:“隻有這四人知道郝大林與牧馬役多吉的事,其他人交代的隻是郝大林生意上相關之人。”


    宋靈淑與許恕依次看了四張口供,隨後又傳到了陸元方手上。


    據郝府下人交代,郝大林很早認識多吉,曾多次讓人帶著多吉去找撒圖,撒圖不願將女兒許給多吉,任他死纏爛打,如何討好都無用,認定他是個卑劣之人。


    郝大林也正是抓住了多吉這個弱點,大方給出承諾,多吉便開始頻繁來往郝府。


    “把多吉帶上來!”宋靈淑朝差役開口。


    很快,一個滿身血汙的人被押上內堂。


    因刺客來襲,害卓茂意外身亡,馬場內其他人更討厭多吉,沒有人理會他渾身已經被血染紅,任他在房內喊了一夜。


    多吉的臉上還沾著刺客的血,再加上一副蓬頭垢麵的模樣,整個人顯得狼狽不堪,極為嚇人。


    “我招……我什麽都招……”多吉聲音嘶啞,全身已經沒有力氣,被兩個差役架著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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