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士元微笑迴稟:“盧刺史現在可派人去建州如雲棉行,說不定他們的倉房裏有發黴的舊棉…”


    高瘦漢子立刻喊道:“我們並不認識如雲棉行的人,這些棉花就是我們自己家的,上官若是不信,盡管讓人去問問…”


    “我看是許家大公子想逃避責任,將此事推到他人身上,此等行徑不配為江南商會行首!”另一人緊接著道。


    陳司馬不悅,怒視幾人道:“你們這番言語,是想誤導府衙辦差?那就更要查個清楚明白…”


    高瘦漢子不慌不忙,眼神冷冷地掃了一眼外麵的人,特意拔高了聲音:


    “上官盡管去查…也讓蘇州城的百姓都好好看看,許家作為江南行首是怎麽推卸責任,汙蔑他人!”


    “胡說八道,你們裝扮成農戶意欲何為,你當旁人看不明白嗎?拿著這些來曆不明的發黴棉花,就想空口白牙,將此事懶到我許家頭上…”


    “簡直癡人說夢!”許士元氣得甩袖背過身。


    高瘦漢子異常鎮定,大聲迴應:“那我等卑卑不足道的小民,便等著盧刺史與許大公子還我們一個公道!”


    盧刺史麵無表情,朝堂下差役揮手示意,“你們三人去一趟如雲棉行,嚴密搜查一下後倉房,再將他們的掌櫃帶迴蘇州。”


    “是。”三名差役領命而去。


    宋靈淑看著高瘦漢子的反應,一直在想,如果這些棉花一開始就在蘇州,那他們該如何騙過官府的追查。


    他們肯定是到過汭河縣,否則隻要派人一問便露餡。


    正僵持之際,外麵傳來嘈雜之聲。


    翟雲霽往外一看,連忙提醒道:“我看到荀晉與孔兄他們迴來了。”


    宋靈淑正想到幾人的同夥,消息就來了,立刻轉身出堂內。


    外麵的衙役匆忙來報,“有人自稱抓到了以次充好的詐騙同夥,要親自送入府衙…”


    陳司馬略感詫異,忙問:“什麽詐騙同夥?”


    “那人說,就是堂內倒賣棉花的幾人的同夥…”


    盧刺史一聽,雙眉微皺,瞥了一眼堂下幾人,吩咐道:“馬上將人帶上來!”


    堂下幾人臉色微變,焦急地看向高瘦漢子。


    宋靈淑與翟雲霽先一步到門外,見孔敬與荀晉三人身邊捆著三個人。


    看為首之人的穿衣打扮,很像鋪子掌櫃,走路一瘸一拐。另外兩人一高一矮,身形較之普通百姓更孔武有力,臉上也青一塊紫一塊。


    孔敬招手喊道:“你們怎麽來這了?”


    宋靈淑打量了被捆住的三人,問道:“他們是街尾鋪子的掌櫃和夥計嗎?”


    荀晉點頭應道:“對,我們追了五裏地才擒住他們。”


    賀蘭延頭發和身上還沾著泥,見宋靈淑投來疑惑的目光,臉頰微紅,赧然道:“追他們時不小心掉下了馬車…”


    孔敬對宋靈淑擺擺手道:“唉…先別問緣由,我聽說他們還有同夥,被帶到了府衙內…”


    宋靈淑快速將街上發生的事說了個大概。


    陳司馬快步走來,見宋靈淑與幾人交談,正想問詢一番。


    翟雲霽上前解釋道:“他們就是我要找的人,被抓的這三人就是那間鋪子的掌櫃和夥計。”


    陳司馬恍然,點頭道:“盧刺史有命,將幾人帶上堂一並審問。”


    宋靈淑朝孔敬點頭示意道:“那幾人假扮農戶,但尚不知這批棉花的出處…”


    “這個我們已經知道了…”孔敬氣惱地拍了拍掌櫃的腦袋,湊近了小聲威脅道:“丁老三,你若不如實招來,就算官府辦不了你,我也不會放過你們!”


    “明白了,明白了…公子饒命…”


    叫丁老三的掌櫃滿臉懼怕,卑躬屈膝地點頭應下。


    被捆住的三人被押入堂內,孔敬也跟隨在後。


    還未等盧刺史開口問,孔敬便主動迴稟道:“昨日,這三人自稱是從建州來的棉商,有一大批貨要出手,我上了他們的當,竟信以為真,與他們訂下了二百斤棉花,四十匹棉布…”


    說著,孔敬揪住丁老三的後背,“他們告知我,可先預付一半的錢,然後馬上讓人去拉剩餘的貨…哪知…我今日再去,發現他又與另一個人定下相同的契約…”


    “我質問他時,不小心掀翻了裝棉花的麻袋,看到裏麵的棉花已經發了黴黑。”


    “他們拒不承認,我將庫存的棉花全翻開後,才知這些棉花隻有外麵是好的,裏麵全是發黴的爛棉花…”


    “他們狡辯說還有一處倉房,要帶我們去看,結果是叫了人將我們引開,他們趁機便卷了錢逃跑…”


    孔敬幾步上前,惡狠狠地拽住了矮個漢子的衣襟,“原來你與掌櫃幾人是一夥的。”


    矮個漢子恐慌躲閃,“我隻是聽從他們的話,他…他才是主謀。”


    漢子指著被捆住的掌櫃。


    “丁老三,快說…你們這些爛棉花是哪來的!”孔敬怒道。


    宋靈淑見高瘦漢子正給掌櫃使眼色,立刻上前攔在兩人眼前。


    丁老三沒有看見高瘦漢子的威脅,朝上首迴道:“小人也是受人指使,並非真正的主謀,這些發黴的棉花和棉布也是那人交給我們的。”


    “那人是誰?”盧刺史急問。


    “他叫姚繆,是建州人…”


    丁老三將上個月的事細細道來:


    “我們原是開武館的,隻因一時大意鬧出了事,被官府的抓去牢裏關了兩個月。直至上個月,有個自稱是棉商的姚老板找來,說要讓我們幫他做一件事,事成了會給我們二百兩銀子…”


    宋靈淑根據丁老三所說,將整件事捋了捋。


    自從武館被查封,所有人失去了生計,館主丁勇急不可耐就答應了姚繆。


    再之後,姚繆就讓他們準備好普通農戶的衣服,先到蘇州城附近等消息。


    五日前,姚繆帶著人運來了發黴的棉花,並將鋪子的印契全交給他們,並囑咐他們,行安縣那邊已經命人安排好,他們此行目的,務必要讓許家認栽。


    他們先利用鋪子售賣吸引眾人注意力,再順勢爆出發黴棉花之事,剩餘人假扮農戶狀告許家,咬死了是許家人口頭承諾在先。


    隨後,由丁老三再拿出行安縣內立的假契約,將許家暗中收購,卻又反悔之事坐實。


    但昨日出現了意外,孔敬要一人買下了他們所有棉花與棉布,丁老三見錢眼開,不想歸還孔敬的錢,還想讓孔敬一並同去狀告許家。


    哪知孔敬不好騙,丁老三就想卷錢跑路,結果被孔敬追了上來…


    丁老三交代完,帶著懼意地看向高瘦漢子。


    陳司馬順著目光看去,冷笑道:“你便是武館館主丁勇?”


    高瘦漢子突然被一左一右的衙役挾製,也知這迴是跑不掉了,隻得沉默點頭。


    盧刺史憤怒地拍案,喝問道:“這個姚繆在何處,快快如實道出…”


    “他隻與我們約好,事成之後到建州城南客棧傳話,他會將另一半銀子送來…”


    許士元聽丁老三說完後,轉身朝盧刺史請求道:“請刺史即刻讓人去捉拿姚繆!”


    盧刺史沒有任何猶豫,立刻下令:“陳司馬,你親自帶人去建州走一趟,若是有人阻攔,便出示抓捕公文!”


    ”下官明白。”陳司馬轉身便去後堂寫抓捕公文。


    “等一下。”宋靈淑追上前道:“陳司馬,帶上丁老三一同去,若你們直接去找姚繆,恐怕他們不會出現…”


    “對對對…”陳司馬恍然大悟,迴身就讓人去帶上丁老三。


    對於姚繆本人在不在建州,宋靈淑沒有把握,但與武館交接之人,定與幕後之人有關。


    迴到堂上時,盧刺史已經在審問武館館主丁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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