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魯正悠閑地喝著茶,聽著身邊人的恭維話語,就見小廝急忙跑入房內。


    小廝附耳小聲道:“爺,府衙的人來了,正在門外…”


    袁魯手上一頓,皺眉道:“可有說是因為何事?”


    “說是河渠發生了命案,現在請您過去問話。小的看他們並不著急,也不像是查出了什麽…”


    袁魯一聽這話,臉上神情放鬆了幾分,笑容和藹地朝對麵幾人道:“發生了一點事,我迴去處理一下,下迴再與幾位喝茶…”


    同桌的幾人皆是當地有名的學子,紛紛起身,笑容滿麵地向袁魯道別。


    門外的翟雲霽表情淡淡,向袁魯拱手道:“王刺史有請袁監使。”


    袁魯本就不喜翟雲霽,連個迴應也沒有,徑直穿過幾人下了樓。身後的小廝也昂首挺胸,絲毫不把府衙幾人放在眼裏。


    翟雲霽不在意這些,但幾個衙役卻極為不悅。


    …


    袁魯以為是去府衙後廳問話,沒料到翟雲霽直接將他帶往堂內。


    一入堂內,袁魯就看見王刺史坐在上首,沈行川安靜地坐在側旁,堂下還站著三個村民,其中兩人正是昨晚莆村的人。


    袁魯頓覺不妙,臉色微沉,忙問道:“王刺史尋本官所為何事?聽聞河渠出了人命案,可是尋到兇手了?”


    “袁魯,有人告你在昨晚殺害劉峻與劉材。”王刺史直直地看著袁魯,“原因是劉峻向你討要契約上所欠的工錢,你與他起了爭執,將他殺害,拋屍至河渠,還一同殺害了撞見你拋屍的劉材。”


    袁魯沒想到王雲禮連他昨日傍晚在哪都不問,直接就開口直斷。


    “這從何說起,我昨日日落前便已經乘坐馬車迴了江州城,並不知後麵發生了何事。”


    袁魯一邊說著,一邊用眼神掃向堂上的劉遠與劉守,內心不確定這兩人是否已經泄露。


    “昨日傍晚,劉峻尋你的手下,提出要迴契約上的工錢。之後,你親自坐馬車返迴,與劉峻、劉遠、劉守三人起了爭執…”站在另一邊的宋靈淑幽幽開口。


    “不對,確切地說,是與劉峻起了爭執…”


    “再然後,你身邊的小廝在爭執中推了劉峻,劉峻的後腦磕在石頭上,當場斃命,他們二人便是目擊證人。”


    宋靈淑朝兩人遞了眼神,劉遠跪下便開口道:“袁監使身邊的小廝殺死劉峻後,還警告我們倆要安分。袁監使提出補給我們三倍的工錢,不準將這事說出去…”


    劉守也跟著跪下:“草民二人不敢不聽從,隻能收下錢,答應了袁監使的要求…再然後,草民迴頭時,見袁監使的馬車駛向的河渠…”


    “胡說八道!我從未返迴,更未見過他們,這些都不過是他們的一麵之詞,焉能將殺人的罪名安在我頭上。我看,定是他二人見財起意殺了人,將屍體扔在河渠上。”


    袁魯胸口劇烈起伏,臉色微紅,不知是氣的,還是急的。


    宋靈淑冷笑,看著過激的袁魯道:“袁監使說自己從未返迴河渠?我已經讓人找城門守衛詢問過,確認袁監使昨日傍晚迴來後,又出了江州城。”


    “還有她,她也看見你的馬車往河渠方向去了。”宋靈淑指了指張氏。


    “是的…我在自家後院遠遠地就看見馬車往河渠處駛去,後麵還跟著一個人影…”張氏將之前的話重複了一遍。


    王雲禮聽完後,更確定袁魯就是這個殺人兇手,目光越來越犀利。


    “有相似的馬車來往,又如何能確認是本官的馬車出了城?”袁魯冷哼一聲轉過頭,避開眾人的目光,暗暗思量著對策。


    沈行川見袁魯還想狡辯,氣得直接站起身,“那袁監使解釋一下,勞伇契約簽定時,你提出的工錢是否比府衙的高,過後又是否與他們說明情況?”


    “這個,也是因為我並不知曉府衙招收勞伇的工錢是多少,這個確實是我一時疏忽…”袁魯臉色極差,語氣卻有些不服氣。


    “來人,將那個小廝拖下去嚴刑拷問,務必讓他說出實情!”王雲禮也不囉嗦,直接吩咐衙役拖小廝下去。


    小廝恐懼掙紮,大聲喊:“爺…快救救小的!”


    袁魯見事情已經無法挽迴,沒有迴頭理會小廝,對沈行川道:“此事確實是我失職了,但殺人一事並非我意,實在是…是…”


    “袁監使是否想說,害死劉峻是你身邊的人一時失手?”


    宋靈淑的一句話,讓袁魯立即醒悟過來,忙道:“對,確實是失手…”


    宋靈淑嗤笑出聲,“殺劉峻是失手,但劉材可不是你手下失手殺的!他是因為看到你命人拋屍河渠,才丟了性命。”


    “劉材就是你下令殺的吧!”


    袁魯目光鋒利如刀鋒,立刻瞥向宋靈淑,緊抿著雙唇,猶如在看仇人。


    她可不懼怕袁魯這吃人的表情,朝上首的王雲禮道:“張氏目擊了劉材去往河渠,之後便沒有看見劉材返迴,足以證明,劉材之死與袁監使脫不開關係。”


    王雲禮認可地點了點頭,複又看向袁魯,“袁監使不肯承認,那本官便隻能讓你身邊的人開口了。”


    堂上眾人沒等多久,衙役便拖著渾身是血的小廝入內。


    小廝連跪立的力氣都沒有,眼眸微垂著,半趴在地板上一動不動。


    衙役迴稟道:“小廝已經交代,是他將劉峻推倒致死,也是他將劉材推下河渠,致使劉材重傷而死。”


    小廝的供詞證實了兩名死者的死因,卻也一力擔下了殺死兩人罪名,半個字也沒提袁魯,但堂內眾人都心知肚明。


    若說劉峻是一時失手害死,那劉材就絕不可能是失手,一定是袁魯示意之下,他身邊的人才會動手。


    沈行川看向袁魯的目光冰冷,還帶著失望,“本官會據實上書迴稟,袁監使好自為之。”


    王雲禮已經明白了沈行川的態度,當下便拍響驚堂木,宣判了小廝死刑。


    雖未判處袁魯罪名,但明眼人也知,此事他脫不了幹係,後續會交由禦史台決定。


    袁魯一臉頹喪地站在堂上,眼看著身邊的小廝被拖入地牢。


    …


    案子解決後,宋靈淑向沈行川稟明,依照袁魯與村民簽定的契約,將工錢如數補迴。


    劉峻與劉材的屍體經過府衙的驗屍歸檔後,也已經由府衙親自送迴了兩家。


    宋靈淑帶著大夫到劉材家中時,見劉家大門上綁了白布,掛著一對素白的燈籠。


    開門的老婦人眼睛都哭腫了,恭敬地將宋靈淑幾人請進了門。


    劉家姑娘穿著一身麻布衣,孤零零地跪在靈堂前,眼睛通紅。


    母女倆得知宋靈淑請了大夫,還送來了劉峻未給的工錢,感激萬分,立刻便想跪下道謝。


    宋靈淑將母女倆扶起,道:“先讓大夫看看眼睛吧,往後的日子還長呢。”


    大夫給劉家姑娘把脈,又細細查看了她的眼睛,好半天才確定道:“這位姑娘的眼睛能治,但需得行針十日方能疏通,這期間不能再哭,否則功虧一簣,再拖個半月雙目將徹底失明。”


    “那太好了…大夫隻管替小女治好這雙眼睛,便是要再多銀子也成…”老婦人喜極而泣,緊緊抱著劉家姑娘。


    宋靈淑見母女倆是真開心,也欣慰道:“不如這樣吧,讓劉姑娘來千居院暫居十日,大夫也不必天天跑這麽遠的地方,看病的錢也由我來給。”


    幫人幫到底,左右也不過是舉手之勞。劉材死後,母女倆隻能相依為命。生活不易,能省點錢便省點吧。


    母女倆又是一番感謝之言。


    宋靈淑這才想起來,還不知劉家姑娘是何名。


    “吾名劉韶春。”劉家姑娘有些羞澀地低下了頭。


    “好名字!”宋靈淑笑容真誠的誇讚道。


    劉家葬禮在一日內便結束,宋靈淑從劉峻家中返迴時,幹脆讓母女倆一同來千居院小住,也方便照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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