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行對於林青硯來說好似沒了意義,因為即使他親自求證了這個答案,也絲毫不能改變什麽,反而又給他留下了一個問題,即他是誰的問題。


    想到了這個問題,他不由想去問問老道。不過這京都茫茫,又有往聖守護,因此在此找人不免有些大海撈針的感覺。


    “隨緣隨緣~還是不去找他了,也費事~”林青硯想起老道的囑咐,最後在心中如此決定道。


    想罷,林青硯便不在這京都上空徘徊了,直接迴了林府。


    一迴林府,林青硯發現林蘇還沒睡,於是開口問道:“還沒睡?明天不上朝麽?”


    林蘇聞言先是肯定道:“當然上了!”,爾後其又解釋道:“我知道你迴來肯定會多想,所以聊聊?”


    林青硯聽罷不由欣然一笑,而他則是迴道:“好吧,說起來此事還是頗為難以置信,如果我的父親不是我的父親,那我真正的父母又在哪呢?”


    林蘇聽林青硯談及這個問題,而他思索了一番之後也是搖頭道:“這問題我也不知道,不過追尋這些好像沒有什麽意義!你說呢?”


    林青硯則是反問道:“為什麽沒有意義?”


    林蘇聽罷卻是又接著反問:“為什麽有意義呢?如今你已經這般境界,就當作父親已經去世了不就好了?”


    林青硯答道:“尋根溯源,落葉歸根,我不知從哪裏來,又怎知去哪裏呢?”


    林蘇聞言恍然大悟道:“原來是想要解決這個問題。”,不過即便如此林蘇還是複又問道:“難道你不懂難得糊塗的道理麽?所謂憂愁,有時也是看得太透所致!”


    林青硯聽罷則是受教般的接連點頭,不過說實在的此番林蘇的話隻是起到了勸慰作用,並沒有給到林青硯一個滿意的答案。是故林青硯還是止不住地想追問,於是他便決定著再去找慧言詢問一番,看慧言有沒有見解。


    次日清晨,自修了一夜的林青硯隨著林蘇一起蘇醒過來,正所謂一日之計在於晨,兩人都淺淺寒暄過後便各自忙自己的事去了。


    此番林青硯走在這熟悉的京都街道上,發現了一絲相似的東西,比如這漫長的街道,永遠都是這麽熙熙攘攘。


    林青硯緩步感受著這充斥著煙火氣息的京都,不知不覺地走到了般若寺。


    一到這般若寺,林青硯那一絲熟悉感也是立馬煙消雲散。隻見這般若寺今天來的人空前的多,似是今日這般若寺有什麽大事要發生。


    “大哥,你們這麽著急來這般若寺是為了什麽啊?”林青硯截住一個行人發問道。


    此人也是個熱心腸,隻聽他直接介紹道:“朋友,你是第一次來京都吧,今天是慧言主持講經之日。聽慧言大師講一日經,這福德就會張一份,一起去吧~”


    林青硯聞言也沒有拒絕,直接隨著此人進了這般若寺。一進寺內,林青硯輕車熟路直接來到了後院的廣場,而此時這廣場比之上次長生教九月法會,其攢聚了更多的人群,甚是熱鬧。


    這些人無疑都是慕名而來,是故全無禮數,導致整個廣場嘻鬧,全無秩序。


    林青硯見狀自是選了一處相對清淨之地閉目等待起來,而也沒過了多久,這講經大會便開始了。


    這大會自然會有開幕前奏,隻見一個官員站在台上侃侃而談,介紹了大會,介紹了慧言,又介紹了自己,最後待慧言來到法壇之上,這法會便開始了。


    林青硯此時靜坐在人群之中,豎著耳朵聽著,發現這慧言此次講的是功德之論。


    “如是我聞,世人皆苦,何以去?”慧言先是拋出了一個問題。


    眾人聞言不由全都竊竊私語,所得的答案也是全然不同。


    而待眾人論罷,慧言便開口道:“在座諸位言出己心,各有所得,各有所悟。以我觀之,所謂功德是為福報,此生事,來世緣,此生多做善事,來世得享清福。”


    眾人聽聞慧言的來世之論自然都紛紛議論,而有些剛接觸慧言之學的人則是直接憤然離席。當然,有些人已經久習慧言之學,此些學子非但留了下來,而且都聽的很是認真。


    “大師此言驚為天人,不知來世之說從何而來?”這慧言講畢,有一個人便站了出來,高聲問道。


    林青硯見了此人出位提問,也是睜開了眼睛,可見其對於這慧言之說也充滿了好奇。


    慧言聞言則是輕輕一笑道:“所謂來世之說,乃是建立在因果之上,前世之因,後世之果。”


    此人聽罷自覺這個答案毫無滋味,爾後複又問道:“因果之說的確存在,不過來世之說,卻是並非牢不可破。”


    慧言卻是反問起來:“施主欲知來世,其實,施主不知前世,自是不知來世。此番來世之說乃是小僧心得體悟,自是難以證與他人。不過敢問施主,在此基礎之上,可能證明沒有來世?”


    那人聽罷自是低頭思考起來,而最後他也是搖了搖頭,看來他的確證明不了沒有來世。


    慧言見狀則是繼續補充道:“法無定法,所謂四偈,乃是空身、空心、空性、空法。既無可證,不如美好祝願,何必自尋煩惱?要知道,日行一善,其最根本的在於福澤己心,心美,世界則美。”


    原來這來世之說隻是一個假設而已,要問其有沒有,的確沒有什麽意義。要知道,此來世之說其實給了今世之人一個好好活著的理由,如此說來,這慧言之學的根本在於指導他人向善,也算是功德善事。


    林青硯聽罷也是自有所得,隻聽他在心中感歎道:“因果之論的確有之,不過善因能否得善果此點尚無可證,但是惡因必不得善果卻是必然。而這慧言此番勸人向善,之後世界將會充滿美好,那時善因卻也必得善果。”說罷,林青硯不由自主地想到那極樂之城,又低頭思索起來。


    之後眾人也是安心聽著慧言講經起來,而慧言也是繼續說道:“敢問諸位,可知世間塵埃幾何?”


    此問題不是玄論,場中聽眾人自然都搖頭不知。


    慧言見狀道:“小僧也是不知,而不知乃是因為其入微毫,不知其數。而若頌我道,其功德可超世間微塵之數,諸位自應多多研習。”


    此言一出,在座學生盡皆大唿慧言之號,可見都通過學習這慧言之道有了自己的收獲。


    之後在座的學者又向慧言紛紛提問,不知不覺這一上午便立馬消逝而去。


    下午,這慧言又開講起來,而他此番講的是實相之論。


    “上午所言來世之說,諸位皆問何以感之應之,此時便從這實相之論詳言之。”慧言此時又端坐與法壇之上,接著上午所提的論題繼續講解。


    諸位通過上午的提示,此時自然更加專心聆聽慧言之言,生怕少了功德。


    慧言說罷自然又立馬是開口道:“紅塵百態,盡皆不住,乃因為其是虛相。是故我之道乃尋實相,既論實相,不知眾有解乎?”


    同上午那般,慧言又是拋出一個提問來,同樣的這個問題又引起了在座諸位的熱烈討論。


    而此番也不是慧言一言堂,其中不乏有對慧言之道學得深的學者,而他們也是直接站起來答道:“所謂實相自然是與虛相相對,既然大師此前乃說四偈,這身相定是為虛,心相定是為虛,性相定是為虛,最後這法相也是為虛!”


    慧言聽罷微微一笑道:“所言不虛。”


    不過就在慧言答畢,又有人站出來議論道:“大師我有異議。”


    慧言聞言則是做了一個請的手勢道:“但說無妨。”


    那人見狀便立馬開口道:“前三相為虛,本人可以理解,但是若是這法相也空,我們還在這聽你講這勞什子法呀!”


    此言一出立馬引得在座不少的人大笑起來,而他們也道:“是啊,若是非法,你這人不是在這妖言惑眾?”


    林青硯聽到此不由眉頭微微一皺,自然是心念有了波動。不過他卻不是因為這非法之駁言,而是因為自己這忘憂心法最後一句也道“非法”之言。


    慧言則是解釋道:“是謂非法,乃是勸諸位莫執著於法相,是故也不必執著於非法相。若有法,則有得,若是所得,其道必繆。”


    此言一出,自是又如同那巨石落水,激起萬重浪花,眾人又竊竊私語起來。


    林青硯聽了慧言如是說道,心中自是將自己的道與慧言的話聯係在了一起,而他不禁在心中評價道:“慧眼此番說的話全都玄乎,都要求習此道之人首先信之,不過按他所言,這法也不是上來就要空,也是有境界之分,那麽說來,這忘憂心法最後一層就是忘道了。”


    林青硯想到此,也是很是佩服地看了慧言一眼,而他雖然知此,卻也知道忘道乃是一門極為艱巨的事情。


    而待林青硯想畢,這慧言也是解釋道:“人生有境界之分,即看山是山,看山非山,看山仍是山,而我所說的空法也是境界,隻有學到深處,方能明悟。”


    眾人慧言如此解釋,台下之人的反應也是優異。有些人失去了熱情,自是離開,而又有些人想著慧言所說的境界,不由對這慧言所學又癡迷了幾分。


    慧言這幾年經曆風雨,對於諸人來去,也不放在心上,而他更是不受影響地進一步說道:“這世間乃有四相,我相、人相、壽者相、眾生相,盡皆拋卻,實相方顯。”


    諸位聽慧言再次說迴到這實相之上,自是又生疑問,隻聽有人問道:“大師,若如是這般方顯實相,可否告知究竟何為實相?”


    此問一出,在場所有人包括林青硯都在等著慧言作答,而他最後也的確作答了,但是答案卻是令滿座嘩然。


    “不知道...”慧言輕聲答道。


    “不知道?”提問的人聽罷先是反問,爾後其又評價道:“大師,這又是什麽答案呢?不知大師有何解釋?”


    “不可說...”慧言再次輕聲答道。


    “不可說?”那人聞言立馬搖了搖頭反問,爾後又立即道:“大師如此搪塞,這究竟是不能說,還是不敢說?”


    此時這人挑刺般的問罷,在座諸位自是對這人投注了不一般的目光,而此人也是沉浸在這種氛圍之中,很是享受的模樣。


    不過慧言卻是絲毫不惱,而他則隻是指了指其身上的香囊問道:“不知施主腰間是為何物?”


    那人聽慧言如此發問則先是說道:“大師,你這是在轉移話題麽?”,爾後其則是笑道:“不過告訴你也無妨,它就是一個平凡的香囊而已,如果大師喜歡,我可以送給你。”說罷其還不忘大笑兩聲,以示自己此時的得意之心。


    慧言聽罷卻再發問道:“此乃香囊,既名香囊,敢問香麽?”


    此言聽慧言似是糾纏模樣,於是不耐煩地道:“當然香了!”


    爾後慧言又問了問在座的人:“諸位,它香麽?”


    眾人頓覺奇妙,有些人似有所悟,而有些人則已經實言迴答:“香啊!”


    而林青硯見狀則是笑了笑,爾後其大聲附和道:“不知道!”


    慧言一聽,自感此聲熟悉非常,而他則是立馬投注來目光,待看到林青硯時,其不由笑道:“原來是林施主。”,而他更是緊接著問道:“小僧此番問你,眾人都說它香,為何你說不知道呢?”


    林青硯則是笑道:“不可說,說了即著了相咯!”


    慧言聽罷不由欣然一笑,爾後便不再言語。


    眾人見狀自是覺得雲裏霧裏,而他們見了有人與慧言相合,心中那股求知欲都在紛紛撓著他們的心,搞得他們抓耳撓腮,欲知其中奧妙。


    而林青硯說罷也是直接離開了此地,迴到了林府,此番迴去他乃是與林蘇告別。


    而當林蘇迴來的時候,待其看到林青硯,其則是感受到了林青硯忽然的變化。


    “相由心生,青硯,此番你臉上少了幾分愁容~”


    林青硯聞言也是點頭道:“剛從般若寺迴來,偶獲點指點,對著來去之問心中放下了許多。”


    “如此甚好。”林蘇由心喜悅地道。


    “如此一行,所得甚多,我感到我突破在即,就不多逗留了!”


    說罷,林青硯便向林蘇作了個揖,而林蘇照著樣迴了禮,也沒有過多挽留。


    林青硯見狀則是欣然一笑,之後便化作了一道流光,消失在了京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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