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喬雨菲女士嗎?江州明天將被槍決,他希望可以再見您一麵。”


    “好。”


    監獄離市區還有一段距離,喬雨菲到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


    才坐在等待室不久,江州就被兩個警察帶了出來。他手上腳上都帶著鐐銬,似乎變得蒼老了許多。


    “還好嗎?”喬雨菲淡淡的問。


    江州點點頭,隨後輕聲說:“是你做的吧?”


    “什麽?”


    “讓丁小蘭誘導我說出那句話,把錄音華交給警察。還有那些證物。”


    喬雨菲聞言卻是勾唇一笑。


    “既然知道,可你還是認罪了。”


    “是啊,我還是認了。”


    “為什麽呢?”


    “你明明知道的。”江州說,“你一直在怪我吧?”


    他的嗓音突然變得有些幹澀:“你怪我害死他。”


    這句話一出口,喬雨菲的臉色瞬間卻變了。


    “是啊,我當然會怪你。當時我隻是叫你讓他殘廢,可你卻害死了他。開始我也以為是司機沒把握好分寸,其實是那個女人叫你做的吧!”


    江州歎了口氣道:“是,是我故意告訴她,老頭子準備認迴秦溪。”


    “貪狼,這麽多年,你果然一點沒變。你以為這樣做我就會跟你在一起?”


    喬雨菲接著冷笑一聲:“等你死後,我會去陪他的。即使在陰曹地府,我們也不會再相見。而且,儀式馬上就要完成了。”


    江州卻是搖了搖頭道:“你知道嗎?你雖然口口聲聲說厭惡組織,可你終究還是被它改變了。”


    可是喬雨菲此時已經不想再跟他說話了,於是她站起身來:“我的事你就不用管了,好好享受你的懲罰吧。”


    說完這句話她就要離開,江州卻在後麵叫住了她。


    “皓月。”


    他再一次叫了這個名字,喬雨菲不知道已經多少年沒有聽過了。


    江州的聲音帶著些悵然:“你還記得我們小時候嗎?那時候我惹你生氣,就會在樹下藏起一個禮物。”


    聽了他的話,喬雨菲的思緒一下飄迴到很多年前。可她終究沒有再迴頭。


    餘下也隻是身後的一聲歎息。


    迴到麗苑小區已經是傍晚時分了。喬雨菲正好在樓梯碰到了丁小蘭,對方一見到她就想要往後躲。


    “你很恨我吧?”


    丁小蘭忙搖頭。


    喬雨菲卻是一笑:“若是不恨我,你又怎麽會到祭香堂給我們下咒?”


    “你怎麽知道的?”丁小蘭驚覺自己說錯了話,忙捂住嘴。


    “怎麽,你很怕我嗎?”


    她隻能繼續搖頭。


    喬雨菲卻笑了:“你一定覺得,連自己喜歡的人都可以害死。連自己女兒和視如己出的孩子殺掉,眼都不眨的女人,很可怕吧?還是巴不得我早點死?”


    “我真的沒這樣想。”丁小蘭害怕得眼淚直流。


    “嗬。”喬雨菲頓時覺得無趣極了,她轉身就離開了。


    咖啡館已經貼了許久的出售啟示,如今終於有人來洽談了。


    喬雨菲和那人約在店裏,以一個極低的價格賣了出去。她唯一要求就是留下之前的員工。


    那人走後,店員都紛紛向這位前老板表示感謝。


    喬雨菲卻搖搖頭。做了這麽多壞事,她隻是想最後積點德。


    她坐在以前常坐的位置上,看著窗前,她的思緒不經意又迴到了很多年前。


    那時候,她剛從組織出來,無論是多艱難的任務,她都能完成得很好。


    可後來,她接到一個長期任務,替一個富豪保護他的私生子。


    喬雨菲開始是不滿的,但組織特派的任務又不能推卸。她隻好不情不願的跟著這個叫秦溪的男人。


    她不明白,他明明知道自己有一個有錢的爸爸,為什麽還有躲到j市來。而且每天都要來這家咖啡館畫畫。


    他畫的什麽她絲毫也看不懂,於是隻好呆在這裏一直看著他。


    咖啡館對麵是個小小的花店。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秦溪不再畫一些抽象畫,反而畫起了花店的花。


    她後來才發現,那家花店來了一個美麗嬌弱的年輕女子。


    雖然秦溪的畫上從來沒有出現過那個女子,卻還是能從花朵簇擁的輪廓中看出她的身影。


    熟悉後,她還問過秦溪,為什麽從來沒有畫過他的愛人。


    那時候,江采薇已經死了,是被她誘導自殺的。因為她知道江家有精神病遺傳史。


    喬雨菲還記得秦溪當時歎了口氣,他說自己似乎從來都不適合畫人像,因為他沒辦法把握那人在他心中的感覺。


    可即使當時喬雨菲並不清楚這個原因。她卻還是知道,他喜歡她。


    她看了看自己身上的黑色運動裝,淡淡的想,男人都喜歡那樣的女子吧。


    後來,秦溪果然和江采薇相愛了。喬雨菲不知道為什麽,她卻開始感到悵然若失。


    從最開始的不耐,到現在,她最喜歡的事就是點一杯咖啡,靜靜看著他畫畫。她甚至期待時間可以變得更慢一些。


    可是如今秦溪不會再呆在這裏了,他和江采薇在一起。


    看著他們結婚,還孕育了一個孩子。喬雨菲漸漸感到心中充斥著一種名叫嫉妒的情緒。


    她,也想要認識他。


    為了取得江采薇的信任,她還從人販子手上買了一個幾歲的小姑娘,把自己偽造成帶著孩子的單親媽媽。


    因為她知道,相似的成長經曆會讓江采薇產生共鳴。


    可是那個小女孩已經開始記事了。她經常吵鬧,有一次差點說出被拐賣的事實。


    為了不引起懷疑,她將這孩子扔進池塘裏,還偽裝成落水的樣子。


    可她卻被秦溪救了。而且從那一天開始,這孩子變得很奇怪,她漸漸對她產生了懷疑。


    迴憶到這裏的時候,天色已經暗了。喬雨菲想起今天的儀式還沒完成,忙趕迴了家。


    衣櫃的後麵有一個小小的空間,裏麵擺著所有的祭祀物品。


    她做完一切後,又跪在地上磕了個頭。


    “阿溪,你別怪我,我真的不想這麽做的。可你知道嗎?這孩子就跟你一樣,充滿了好奇。”


    她沉默了一瞬,繼續說道:“就像你當年知道我做的事一樣,他也知道是我害了你。可我隻是害怕失去你,隻要你殘疾了,我們就可以永遠不分開了。”


    “不過你放心,等儀式完成之後,我們一家三口就可以永遠在一起了。不,還有喬桑,要不是她我也不會知道那個筆記本,讓貪狼可以毀掉重要的信息。”


    喬雨菲諷刺一笑:“你知道,你爸爸那個有錢有勢的老婆,她什麽都能辦到。”


    ……


    江州槍決那一天,喬雨菲幾乎已經把該做的事都完成了。


    她看著監獄的方向,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小時候,他們是那麽要好。雖然貪狼總是惹她生氣,可每次他都會放一個禮物在樹下。她拿到禮物的時候,就已經原諒了他。


    喬雨菲想起過去的事,心裏有點酸軟,她決定還是去那裏看看。


    組織搬走後,這個地方就隻剩下一片荒蕪。所幸那顆樹仍然靜靜的矗立在那兒。


    她走過去,按照以前做的標識挖開下麵的泥土,果然裏麵放著一個熟悉的盒子。


    喬雨菲打開盒子一看,卻隻見到一個白色的信封。


    她打開信封便從裏麵掉落出兩枚戒指。是很簡單的款式,看起來也有些舊了。


    喬雨菲將戒指放在一旁,信封裏還有兩張折起來的紙。紙的頁麵都已經泛黃,邊緣看起來坑坑窪窪的,像是隨意從哪裏撕下來的。


    她展開第一張,隻見泛黃的紙上畫著一個年輕的女孩。女孩穿著黑色的運動裝坐在咖啡館裏,她的眉眼肅穆,那正是多年前的自己。


    這畫的風格看起來很是熟悉,但她一時又有些不敢相信。


    喬雨菲將這張紙放在後麵,接著看第二張。可是在見到上麵的東西時,她卻一下怔愣在那裏。


    隻見紙上寫著一句詩:


    “我沉睡在,每一年的夏天和冬天。我等待著,你躺在我身邊的那一天,那一定是一百年後的那一天。”


    字跡也很熟悉,她記起自己曾經在電影裏看過這句詩,似乎是某個外國作家寫的。


    可是,那是她和秦溪一起看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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