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祈翎的威名早已傳遍四海八荒,舉國上下都將這位富可敵國又憂國憂民的年輕將軍當成偶像,淩虛道宗的弟子們也一樣,


    他們一聽宇文祈翎上道宗了,紛紛跑出來一睹英姿。


    祈翎是個低調謙遜的人,為了不暴露自己的麵容,他默默帶上了那張白色麵具,


    可誰知麵具才剛剛戴上,淩虛弟子的吼聲更加轟動了,


    昔年,祈翎一招“天外飛仙”滅殺黃龍真人,拯救淩虛於浩劫時,就是戴著這張麵具。


    “原來宇文將軍就是那夜的白衣劍仙!”


    “宇文將軍也大不了咱們幾歲,如此鎮國大英雄,也不知誰能有福分嫁給他……”


    “你們這些花癡沒機會了,他呀,早就與銀憐公主定下婚約了……”


    ……


    祈翎沿途都在觀察淩虛弟子,可找來找去也沒瞧見銀憐的身影,他不禁心裏會想:是不是我在邊關的風流事傳到銀憐耳朵裏,她生氣了?


    若真是如此,又該找個怎樣的理由解釋呢?


    走著走著,副掌門古登天便將祈翎帶上了天機峰。


    天機閣浮遊於白雲之間,仿佛天上宮闕巍峨神秘,天機閣前一座小亭,停中兩人正執棋子對弈,一人二十七八歲的白衣青年,一人年過花甲卻麵若稚童的老者。


    衣百元與王太行。


    “宇文將軍,亭中對弈的那二位便是我們淩虛道祖,我就不陪您過去了。”古登天指認了一番便告退離去。


    祈翎囑咐鳶兒在附近玩耍,自己則獨自一人走進小亭。


    “宇文將軍請坐。”衣百元揮揮手,一隻近百斤的石凳輕飄飄地移到了祈翎腳下。


    “多謝,”祈翎卻沒有坐下,而是直言:“我這次上天門山,一是為了送胞妹修行,二是尋找通往鬼界的辦法。最主要的還是後者,二位身為淩虛道祖,千古智者,應該是知道方法的。”


    王太行問道:“冒昧問一句,宇文將軍去鬼界做什麽?”


    祈翎說道:“殺無相皇。”


    衣百元與王太行相視一驚,可能覺得祈翎這個想法太過大膽了。


    “無相皇很難殺。”衣百元說道。


    祈翎說道:“關於刺殺這方麵的事,無需你們操心。當前最緊要的事,是如何無聲無息地前往鬼界,”


    他轉身眺望山外浮雲,“鬼界聯合屍族,帶著死亡的力量卷土重來。隻要是打仗,每天都有人死,然而隻要有人死就會成為壯大敵人的力量。所以無相皇必須除去,這樣大燕才有勝算。”


    王太行撫了撫青須,由衷讚歎道:“古往今來,已經很少有宇文將軍這樣有擔當又無私的人了。”


    “你錯了。”祈翎迴頭看著王太行,“我一點兒也不無私。相反我很自私。我當然不可能賭上性命去殺無相皇。我總要獲取一些與此次行動價值相仿的報酬。”


    衣百元淡然道:“宇文將軍何不明說呢?”


    祈翎對王太行道:“我聽聞王道祖精通機關秘術,戰場上的仙船全都是出自於你手。做生意的都明白,若能在交通上帶來便利,物資流通就會更快。若能把緩慢的車馬改成騰雲駕霧的仙船。我相信不僅宇文家的生意會越做越好,大燕王朝的民生也會越來越富。”


    王太行微微皺眉,“你是想要我的機關術?”


    祈翎強調道:“是我去殺掉無相皇,你再給我機關術。這是一場交易,現在最大的問題就在於,你是否覺得這場交易公平呢?”


    王太行陷入沉思。


    衣百元突然問道:“如果宇文將軍非要把這些事情當做‘生意’來算,那我們助你前往鬼界,你又那什麽來換?”


    祈翎“哈哈”大笑:“若真要細算起來,你們淩虛道宗欠我太多太多。若當初沒有我殺掉黃龍真人,你們淩虛必毀,百家同盟首腦也必定傷亡慘重;若我不去金水山幫忙,黑山老妖早就吞噬了整個東北……嗬嗬嗬,你們欠我太多了,哪怕是皇帝他也欠我。”


    他甩了甩衣袖,大步走出小亭,撂下一句話:“二位道祖好好考慮一番吧,我還有些私事,等辦完了再來找你們要答案。”


    隨後,便帶著鳶兒離開了天門山。


    王太行注視著祈翎的背影直到消失,所有情緒化作一聲長歎:“他果然是聖君轉世。”


    衣百元搖頭道:“不,聖君從來都不曾有過野心。”


    “那你說,這機關術,授不授給他?”王太行問道。


    “若能順利解決這場浩劫,別說機關術,他想要什麽都可以給。你別忘了,他要殺的目標是無相皇。”


    “嗯,到時候咱們還得給他提個醒兒。”


    “此人,年紀不大,城府極深,不得不防。”


    ……


    祈翎帶著鳶兒來到了七星宮前,經過幾番思量,還是把鳶兒寄托在這裏比較合適。


    雖說七星宮的整體實力大不如其它山峰,但至少她們都是女人,日常不會有太多男女瑣事。


    祈翎自認是個風流倜儻的男人,所以他深刻明白男人的內心到底有多壞。隨著鳶兒長大,稚嫩可愛的小女孩兒逐漸也變成了冰清玉潔的美少女,若是再長個幾年,身段兒好了,容貌豔了,一定會有很多男人追求。


    祈翎還真找不出,這世間能有哪個男人配得上自己的妹妹?


    宮主丁璃月,親自領著三位金丹長老前來迎接。可還是沒能瞧見銀憐的身影。她難道真生氣了?


    “鳶兒,以後你就跟著丁姐姐混了,要乖乖聽話,不懂就問,知道了麽?”祈翎推了推鳶兒的背。


    鳶兒扒拉著祈翎的大腿,怯生生地搖了搖頭。


    丁璃月淺淺一笑,輕喚了一聲:“芝兒,小蓉,你們快出來,帶新師妹出去玩耍。”


    “是,宮主!”


    兩個十來歲的靈動少女從宮門裏跑跳而出,她們笑盈盈地來到鳶兒身旁,一人拉一隻手說:“小師妹,你會爬樹麽?”


    鳶兒低聲道:“我不會……”


    祈翎搖頭笑道:“兩丈高的院牆你徒手都敢攀爬,怎麽?現在連樹都不敢爬了?”


    鳶兒小臉兒一紅,撅起嘴巴:“要你管!”


    “小師妹,看來你也好厲害呢,後山的人參果熟了,可甜可甜了,我們一起去摘可好?”一個少女問道。


    同齡人自然是最好相處的,鳶兒不舍地看了一眼祈翎:“哥哥,你不會偷偷離開不管鳶兒了吧?”


    祈翎笑道:“不會,誰離開誰小狗。你快去多摘幾顆人參果,我也想嚐嚐。”


    “那咱們去吧?”


    三個少女就這樣達成了默契,手挽著手,蹦蹦跳跳往後山跑去。


    “宇文將軍請入宮品茶吧?”丁璃月相邀道。


    “不用麻煩了,七星宮裏女修士多,我一個男人也不太方便,”祈翎指了指修築在半山腰的小徑,“丁宮主可否賞臉,陪我漫步一會兒?”


    “宇文將軍太客氣了,能陪將軍走一程,是我的榮幸。”


    二人便離開宮前,一前一後往山腰處走去。祈翎在前,丁璃月在後。祈翎慢下腳步,丁璃月也慢下腳步,後者永遠不超前者。


    “怎麽?你怕我跟你並肩而行,會引起流言蜚語?”祈翎偏頭看了一眼丁璃月。


    她的長相相比之李慕婉確實要差一些,但她身上總有一種獨特的魅力。比如:她乃淩虛道宗第一女修士,這是無可非議的。


    丁璃月急忙解釋道:“並沒如此,隻是宇文將軍身份最貴,修為高深,我——”


    “這個給你。”祈翎握拳遞到了丁璃月眼前,笑著問:“要不你先猜一猜,我手掌裏是什麽東西?”


    丁璃月遺憾道:“宇文將軍,我是個老女人了,不愛玩把戲的。”


    祈翎這才緩緩攤開掌心,這是一顆墨綠色的妖丹,四級妖丹。


    四級妖丹,對於元嬰修士而言,無疑是天大的機緣。


    “哇……”丁璃月興奮得就像個少女,她老麽?她一點兒也不老。她隻是差一份驚喜和一個給他驚喜的人。


    “這顆妖丹,就算作是鳶兒的學費,以後鳶兒就拜托丁仙子照顧了,”祈翎把妖丹塞進丁璃月手中,又說道:“當然,照顧不是偏袒,她要是敢犯錯,該打該罰絕不容辭。”


    “宇文將軍,這——”


    “好了,不要還禮了,隻不過一個四級妖丹而已。”祈翎說道。


    丁璃月平複了心中的喜悅,收好妖丹,此刻也已與祈翎漫步至小徑盡頭,一座堆滿落葉的小亭。


    “宇文將軍,我實在疑惑。你修為這麽高,為何還要把令妹寄托給我?”丁璃月問道。


    祈翎緩緩道:“因為我很可悲。”


    “可悲?”


    祈翎微微抬手,紫微仙劍出現在手中,他悲憐地撫摸著劍身,說道:“這把劍,是用我愛人之血入的魂,用萬千敵人的生命淬的煉。我這把劍,我這個人,從一開始便是為了殺戮而存在,


    像我這樣一個在刀口上舔血的人,為什麽要去禍害我的親妹妹?


    劍始終都是兇器,它若握在手,便已染指江湖,它若出鞘,便已適應江湖,它若見血,那從此以後,劍客將再難退出江湖。”


    “哎……”他長長歎了一口氣,鄭重對丁璃月說:“所以我希望丁仙子以後能不交鳶兒習劍。讓她做一個純粹的修士吧,一心專研長生不老就行了。”


    丁璃月點了點頭:“我明白了。”


    “薛銀憐在哪兒呢?她是不是在恨我?”祈翎收起劍,又問。


    丁璃月指了指亭外的山穀,說:“銀憐公主就要進階,在閉關修煉呢。為了不打擾到她,我們也就沒有去告知你歸來的事。”


    祈翎也不想去打擾銀憐閉關,但留給他的時間不多了,兒女情長在生死存亡麵前實在不夠看。


    “她在哪兒,我想去和她道一個別,哪怕隔著石門。”祈翎歎道。


    丁璃月以靈氣化蝶,展翅飛往山穀:“靈蝶能帶宇文將軍找到銀憐公主閉關的山洞。”


    祈翎道一句“多謝”,跟在靈蝶身後飛向山穀。


    ……


    為了確保弟子們能有個安靜的閉關環境,每座山峰都會選擇靈氣最盛之處開鑿洞府;


    靈蝶撞碎在一道古樸的石門上,想必這裏就是銀憐閉關之處。


    石門前的雜草已有一尺來高。


    祈翎在洞口躊躇了許久,最終還是鼓起勇氣,敲響了石門並小聲唿喚:


    “銀憐,是我,我迴來了。”


    毫無動靜。


    也許石門太厚,也許語氣太輕,也許她不願相見。


    “唉……”祈翎已沒有勇氣再敲第二次門,長歎一口氣,正要轉身離開——


    “嘩!”


    石門突然打開了,一個身著白衣,婀娜多姿的女人出現在洞口,從她眼淚盈眶的模樣可以看出,她一直都在盼君歸來。


    祈翎溫爾一笑,飛撲而上將最初的摯愛擁入懷抱:“我好想你。”


    “說得誰好像不是一樣。”銀憐嗤了嗤鼻子,一字一字道:“宇,文,大,將,軍!”


    “怎麽了?我的將軍夫人。”祈翎抱起銀憐便在她嘴兒上咗了一口。


    “誰是你的夫人了?八字還沒一撇呢。”銀憐紅著臉推開祈翎。


    祈翎笑道:“現在全天下,有誰不知道,薛王爺的千金是我宇文祈翎的女人?就連薛昱他都得承認我是妹夫!”


    “嘖嘖嘖……不得了,不得了,宇文將軍如今是八麵威風啦,我還聽說你在軍營裏養小相公呢,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流言蜚語,絕對的流言蜚語,我在軍中隻養過幾個小老婆……”


    “小老婆?還幾個?好啊宇文祈翎,大老婆都還娶過門兒,你就找小老婆了?果然,你們男人沒有一個好東西!”


    銀憐隻是口頭上抱怨,眼神中卻看不到絲毫怒氣。


    “好了好了,在我心裏,你永遠是正室,永遠是大老婆行了吧?”


    祈翎一把將銀憐捧入懷裏,跺跺腳關閉了石門,朝洞穴裏走去。


    “你……你要幹什麽?!”


    “你說我想幹什麽?”


    “你要是敢亂來,我就打得你滿地找牙!我告訴你,我可不像其她女人,在你沒將我明媒正娶進你宇文家,決不允許你亂碰!”


    “你嚷嚷什麽呢?我隻是想幫你進階築基後期而已……難道說,你心裏想——”


    “不想!一點兒也不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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