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遲手臂上麵的傷口,是吸血鬼抓出來的,而那個吸血鬼就是思明。


    因為他已經知道了,自己的父親和母親在前線被景初的父母殺了,那是吸血鬼氏族的長老告訴他的,所以才會不顧一切地來到西澤爾莊園。


    他想要拿景初和時遲的命,來償命還他父母的命。


    他並不是因為恨他們,隻是心中的憤怒,需要一個口子來發泄。


    思明和景初還有時遲是朋友,可朋友應該是在一起會覺得開心的存在。


    而不是一旦遇到他們的時候,他就會想起,這兩個人是殺了他父母的,仇人的孩子。


    盡管他的父母並不愛他,可是思明不在乎。


    他愛他們,那就足夠了。


    時遲和景初尚且未知前線的情況,他們也沒有想到,思明的父母,就是吸血鬼密族的首領葉尼塞,還有密族的族長夫人,瓦蓮娜……


    更沒有想到的是,景止和時九,把葉尼塞和瓦蓮娜殺了。


    原來的朋友,就這麽成為了仇人。


    思明飛到西澤爾莊園的外麵的草叢中,收迴了翅膀,慢慢地到了走到了鐵門前。


    侍衛把思明攔在門外,詢問他的身份。


    “我是景初和時遲的朋友,來找初初玩的。”思明垂著頭,輕聲說道,聲音清明。


    夜色很深,即便是透著亮光,依然很朦朧。


    因而西澤爾莊園守門的人,並沒有看到思明眼中紅色的光芒。


    那是隻有吸血鬼才有的眼睛,現在這雙眼睛裏,正被仇恨和憤怒裝滿。


    在侍從看來,麵前的思明,不過是一個漂亮而瘦削的男孩,。


    最近小姐和少爺總是往外麵跑,大概就是因為結交了新的朋友,那麽應該就是這個男孩了。


    思明身上穿著一件黑色的鬥篷,領口的地方別著一枚紅色的寶石,黑色的領結,腳上穿著馬靴,黑色的馬甲下是絲綢襯衫,談吐氣度也很有涵養,應該是哪個家族的孩子,雖然看起來有些眼生。


    於是守門的侍從,就這樣帶著思明走到了正廳。


    一個小孩子而已,他們思明毫不設防。


    如果攔著小小姐和小少爺的朋友,事後被知曉的話,那大概會把小小姐惹生氣的。


    景初和時遲正在吃晚飯,當思明被侍從帶著走進來的時候,他們的眼中帶著驚訝的神情,不約而同地看向了他。


    “思明,你來我家玩了。你吃過飯了嗎?來吃晚飯吧。我家廚師做的飯都是東方的口味,你一定沒有嚐試過。”


    景初拉開了自己的座位,興高采烈地跑向了思明。


    景初伸手拉住了思明的手,思明的手心很冷,像是被冰塊凍住了一樣。


    景初不由得瑟縮了一下,看向了他的眼睛,輕聲道:“思明,你的手好冷啊。”


    思明微微垂著頭,並不言語。


    時遲看著思明,覺得有些奇怪,平日裏雖然他看思明也很不爽。


    隻是今天的思明除了討厭以外,還有點他看不穿的情緒。


    憤怒,掙紮。


    景初卻恍然不知,繼續思明的手,往著她的座位旁邊走去,她對一旁的管家道:“希特叔叔,給思明添碗筷。把火爐裏的火燒地更旺盛一些。”


    聞言,站在身側侍候的男仆去火爐邊上,往裏麵加炭火,撥動了幾下,房間頓時暖和了起來。


    一旁有女仆新拿了一副幹淨的碗筷過來,擺放在了思明的麵前。


    思明坐在景初的旁邊,在正對麵坐著時遲。


    時遲的目光一直戒備地看著思明。


    在桌子底下的黑貓明顯地察覺到了房間裏有一縷殺氣,從桌子地下探出一顆毛茸茸的頭來,跳到了桌上。


    它四處張望了一下,抓了一條魚,隨即又縮迴到了桌子地下。


    是思明啊,沒關係的,那應該是小孩子鬧脾氣了。


    每次思明和時遲同時在場的時候,它也能感覺到時遲身上總是冒著殺氣。


    沒想到,景初小小年紀已經有當紅顏禍水的潛質了。


    “遲遲,思明是客人,你注意一下……”景初笑眯眯地道。


    時遲罕見地控製不住表情,鼻腔發出一聲嗤笑,隻覺得姐大不由弟。


    景初就算是犯花癡,那也挑個好看一點的。


    但事實並非如此,思明是景初真正意義上的第一位朋友,一個不會覺得她力氣很大,還不會嫌棄她缺少淑女禮儀的男孩子。


    不僅如此,思明脾氣還很好,不像時遲,隻是假的脾氣好。


    即便思明是一個吸血鬼,那也沒關係……


    “思明,你會用筷子嗎?”景初熱忱地問道,她都忘記了,整個亞特蘭蒂斯大陸,估計隻有他們家是用筷子的。


    “初初,不用那麽麻煩。”思明小聲道。


    原本十分的怒氣,在見到景初初之後,似乎也沒那麽嚴重了……


    小孩子的好惡,很容易被改變。


    殺了他父母的人,雖然是景初的父母,可是跟景初的關係卻沒有多少。


    “希特叔叔,麻煩你拿刀叉來。”景初溫聲道。


    思明看著景初,欲言欲止,最終說道:“我想起來,我還有點事情,就先走了。”


    思明站起身來,時遲也跟著起身,“我送你。”


    “那我也要送思明。”景初道。


    “不用。”時遲和思明異口同聲地說道。


    景初雖然覺得有點奇怪,但還是點了點頭。


    時遲送思明去往西澤爾的莊園,莊園兩旁的道路上遍布著玫瑰花,在夜色中凋零,香氣馥鬱。


    “思明,你今天來我家,到底是因為什麽?”時遲頓住了腳步,看向了思明。


    “我能看地出來,你藏著心事。”時遲的聲音平靜而淡漠,透著雲淡風輕的篤定,“你隱瞞了什麽?”


    思明也停下了腳步,突然轉過身來,蒼白的臉色上浮現了一抹紅暈,被氣的。


    思明伸出手,向著時遲的脖子襲擊而來,這是試圖把時遲置之於死地的節奏。


    時遲的手裏炸出了一朵紅色的火焰,不退反倒衝上前一步。


    他雖然不經常打架,可那並不代表他不擅長。


    母親曾經告誡過景初和時遲,和別人打架沒關係,關鍵是不能輸。


    思明的身後展開蝙蝠一般的翅膀,手指形成爪,紅色的眼眸裏閃過一道暗芒。


    雙臂交匯的瞬間,思明抓住了時遲的手臂,指甲陷入了時遲的手臂,衣服被抓出成了幾條。


    時遲的手心噴發出一道火焰,把思明右手手臂的袖子都燒地一幹二靜,皮膚上還著燒焦的氣息。


    思明依舊沒有鬆手,冷聲道:“你的父母,殺了我的父母,這樣的迴答,你滿意了嗎?時遲。”


    時遲漆黑的眼睛裏,光亮沉寂了下來,他鬆開手,抿了抿單薄的唇,“思明,我……”白皙的手臂上鮮血汩汩地流淌著。


    “對不起,我很抱歉,發生了這樣的事情……”時遲對於死亡,從來都沒有一個清晰的概念,可當思明悲傷地站在他的麵前的時候,他卻開始動搖了起來。


    “勝負並不是我和景初能決定的,如果可以的話,我也希望,你的父母還活著。”


    思明的手指顫抖著,他的麵容隱藏在了一片黑暗之中,囁嚅著唇,“我本來已經打算放過你們了,是你一直追著我不放口。”思明抬起頭,目光帶著淒涼,輕聲道:“除非是切身體會,要不然,就永遠別說什麽感同身受。”


    “我永遠地失去了我的父母,可你呢?景初呢?你們卻還生活地很好。”


    “你的場麵話,並不會給我帶來安慰……”


    時遲向來巧言善辯,可是此時他卻說不出任何辯駁的話語。


    “西澤爾莊園的高空,有防範吸血鬼的法陣,一旦你飛起來,就會觸碰到它,我送你出去。”時遲的手握住了傷口的上方,濃密的睫毛下,眼神清亮。


    思明抬起眼眸,喉嚨像是被什麽堵住了一樣,遏住了他的唿吸。


    時遲帶著思明離開了西澤爾莊園。


    他站在鐵門旁,看著思明的身影消失在了黑暗中。


    一別經年,此生不會。


    守門的侍從問道:“少爺,要不要派一輛馬車送一送您的朋友?”


    時遲淡漠地搖了搖頭,疏離地道:“他是西澤爾家的仇人,以後不會再來了。”


    被吸血鬼抓傷的地方,會被感染。


    這麽點的傷口,雖然不至於變成吸血鬼,但也夠疼的。


    時遲的臉色白了幾分,唇角失去了笑容,他抬起了手臂,被抓傷的地方已經開始發黑。


    侍從注意到了時遲的異常,“少爺,你的手臂受傷了,快讓醫生來看一看吧。”


    “不用麻煩,隻是普通的擦傷而已,我房間裏有藥。”時遲溫和地笑了笑,沿著道路返迴。


    後來傷口還是被景初注意到,於是便有了景初帶著時遲,去聖教堂找牧師的事情。


    景初很內疚,如果不是她和思明當朋友的話,現在就不會出現這些事情。


    不僅要為時遲難過,還要為思明難過,她遭受了這個年紀不該承受的悲傷。


    最後景初和教皇坦白這一段友情的時候,阿方索隻覺得哭笑不得。


    也許命運冥冥之中,和他們所有人開了個大大的玩笑。


    我們自以為能夠逃脫,到頭來,卻還在圈裏。


    然後再旋轉重複一次。


    而這個門也包括了生死之間。


    血族禁地裏還有另外的六件神器,那就是兇鑰還有屍手,腐鐲,幻鏡,毒瓶,鬼燈,這六種都比前幾種增強型的神器要難纏。


    這幾件都是比較邪門的神器,不是關於亡靈,就是關於誘惑人類,放出疾病的。


    跟這幾件相比,之前葉尼塞用來對付他們的手段,都算是光明正大了。


    兇鑰一出,地獄的亡靈會歸來,那是打開地獄大門的鑰匙。


    當看到葉尼塞和瓦蓮娜複活過來的時候,吸血鬼獵人軍團已經想罵人了,就算是開掛,那也不帶這樣的,還帶退場重來的嗎?


    複活過來的人,再被殺死一次之後,就會徹底消失,魂飛魄散。


    這算是賭上性命的複仇了。


    好在吸血獵人小隊對這種情況早有預料,提前準備了魔法防護法陣,還有一堆的魔藥和口罩。


    打架就打架,非要玩陰的。


    這一戰一直持續到了第二天清晨才結束。


    當陽光照耀大地,黑暗褪去,除了一片狼藉的森林,還有地上的吸血鬼屍體焦糊的殘骸,還能證明這裏曾經發生了一場聲勢浩大的戰役,森林裏一片祥和。


    時九的暴走狀態並沒有持續多久,在用戰斧砍了一半的吸血鬼大軍之後。


    時九就因為失血過多,而昏迷過去。


    戰斧的副作用就是如此,讓持有者可以發揮出,比起平日裏更強大的力量,甚至是超乎了肉體的局限性。


    與此同時,使用者也會體力快速透支,沐浴著自己的鮮血奮戰,殺敵一千,自損八百。


    不過對於時九這種自愈力極為強悍的,這點副作用基本算是沒有。


    接下來的戰鬥無疑會更加殘酷。


    消息傳會教堂的時候,景初和時遲正在聖教堂,和阿方索用餐,他們都以為是傳來捷報了,卻沒想到是這樣糟糕的消息。


    吸血鬼的十三氏族神器,原來就藏在了極北之地那裏。


    第十次吸血鬼大戰,依照著停戰協議,人類把吸血鬼驅逐到了極北之地,不曾想到,反倒是幫住了吸血鬼。


    時遲在聽完了前線的情況後隨即就有了計策。


    如果地獄的大門能夠打開的話,那自然也能夠關上。


    憑借著他的能力,一定可以幫助父親和母親得到勝利。


    如果亡靈能夠複活的話,那思明就沒有失去他的父母。


    雙胞胎的心靈感應,讓景初和時遲心照不宣。


    “叔叔,您能給我們看一看地圖嗎?父親和母親現在在哪裏?”時遲乖巧地問道。


    阿方索的目光有片刻的掙紮,一言不發地看著時遲。


    景初隨即拉了拉阿方索的袖子道:“叔叔,我們隻是有些擔心父親和母親而已,不會自己笨唿唿地跑到戰場上的。”


    阿方索聞言皺起了眉,伸手揉了揉景初的頭發,“我就是擔心你們這兩個小家夥,會偷偷地去戰場上。尤其是你,初初。”


    “不會的,叔叔相信我和初初,不會胡鬧的。”時遲真誠地道,“叔叔就滿足一下我和初初的好奇心吧。”


    “嗯,我們隻是好奇而已。”景初琥珀色的眼睛裏帶著晶瑩剔透的亮光,櫻花一般的唇瓣抿了抿,一個漂亮的女娃娃撒嬌的話,正常人是抵擋不了的。


    加上時遲的再三保證,阿方索相信了。


    這一次的撒謊很成功,時九大概也沒想到,她交給時遲的騙術,最終真的被時遲付出了實踐。


    騙人的時候,一定要注視著人的眼睛。


    越是在意的事情,越是要假裝漫不經心的樣子。


    這樣的話,對方就會把你想要知道的事情,全盤拖出地告訴你。


    騙術也是催眠術的一種。


    阿方索派人拿出了地圖來,把現在景初和時九的位置,告訴給了景初和時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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