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老大,你這傷的,那個葉尼塞真夠絕的,死了還想要拉個墊背的。”


    貝隆嘴上念念叨叨的,手上扯著一根布條,扔了一顆血藥給景止。


    景止伸出手接住了血藥,隨即吃了下去。


    葉尼塞一死,那接下來的戰役就要容易地多,戰爭越早結束,那可能產生的傷亡就越少,他們也就能早日迴歸到平靜的生活。


    現在外麵的軍隊正在進行修整,和葉尼塞打了半個下午,現在天色已晚,還要預防著吸血鬼們晚上的反撲和報複。


    至少現在,大家現在的心情都很愉快。


    吸血鬼軍團死了最高首領,現在十三氏族中的六件神器都在他們的手上,葉尼塞手上的六件,加上人偶娃娃,那就是七件。


    他們已經獲得了一場小小的勝利。


    在接下來的戰鬥中,也會有底氣地多。


    黑鷹和縹緲揭開了營帳的門簾,從外麵走了進來。


    景止後背已經血肉模糊,葉尼塞自爆的時候,他和時九是離得最近的。


    當時事發突然,盡管景止和時九已經及時作出了閃避,但在最後的時刻,還是被自爆的威力波及到了,兩人被爆炸的餘威波及,炸到了半空中,身後火光衝天。


    景止把時九往前推了一把,自己卻被反作用力往後退了一步,因而後背被黑暗的火勢侵襲。


    景止後背的雪白皮膚上紅色的破碎血肉,看著都觸目驚心。


    貝隆此時把已經布條裹在景止的後背上,他看向了走進來的兩人,“你們進來幹什麽,又幫不上忙,倒不如出去多巡邏兩圈。”


    黑鷹環抱著手臂道:“我們這不是擔心老大的傷勢嗎,外麵巡邏小隊還在正常運轉著,不必擔心。”


    “老大如果沒有最後把嫂子推出來的話,也許就不會受傷了。”縹緲沉聲道。


    最後的那一刻,如果老大相信嫂子的速度的話,他們兩個人都可以毫發無損地出來,可是老大還是在最後一刻,把嫂子推了出來。


    “我不能冒險,如果她受傷的話,我反而會跟難受。”景止答道。


    貝隆端著旁邊的那一盆血水,還有帶血的布條,隨即走出去了。


    “老大,可是你受傷的話,嫂子也會覺得難過的。”黑鷹看向了景止,定定地道,“而且,還會生氣……”


    剛剛把景止扶到了莎莉亞這裏,時九就一個人迴營帳了,臉色看起來很難看,過路的士兵一句話都沒敢和時九說,連招唿都沒打。


    平日裏看起來溫柔而沉靜的時九,沒想到會在景止受傷之後,直接把滿腔怒火都顯示在了臉上。


    他們都以為,那怨氣是對著已經自爆了的葉尼塞的。


    如果不是葉尼塞自爆的話,那景止就不會受傷,而時九也就不會生氣。


    隻有吸血鬼獵人小隊中,他們幾個在武藝上造詣高一點的人,才能看出其中真正的緣由。


    無論是作為夫妻,還是作為同伴,景止都應該相信時九,患難與共,在最後的時刻,他不該推開時九的……


    時九並不會因為景止受傷,而她自己得以安然無恙而覺得高興。


    恰恰相反,時九會覺得異常生氣。


    “老大,嫂子這次是真的生氣了,你想想要怎麽哄著吧。”黑鷹歎了口氣,悠悠道,其中還潛藏了一點看熱鬧不嫌事大的高興。


    他們這群單身狗裏,景止是最早成婚的,過去的幾年裏,看著兩個人甜甜蜜蜜,恩恩愛愛地生活著。


    他們已經酸地不能再酸了,現在終於讓他們也看見了一迴,婚姻中也有鬧脾氣的情景。


    “怎麽沒看到屠龍者,他受傷了嗎?”景止趴在病床上,擔憂地問。


    縹緲點了點頭,“他今天在搜查行動的時候,遇到了一個都是二等吸血鬼的基地,奮戰了很久,才把基地拿了下來,現在莎莉亞正在幫忙照顧他。”


    縹緲隨即想起來了他和時九在地宮裏麵找到的那張黑暗的血祭圖案,拿出來遞給了景止,“今天和嫂子去搜查的時候,在地宮裏麵找到了這個,設置在地麵上,用血液畫出來的法陣。因為上麵的文字過於古老,我也沒有辨認出來。”


    黑鷹接過了圖騰,遞給了景止。


    景止微微蹙眉,隨即道:“上麵的文字是用吸血鬼的古文字寫出來的,上麵寫著的是十三氏族的神器名字,還有對應的圖騰,但具體的作用,我也不知道,無非是某種黑暗的祭祀儀式,又或者是用來獲取黑暗力量的手段。”


    縹緲走了過來,點頭道:“嫂子也是這麽說的,那我拿著這個圖騰去給莎莉亞了,女巫應該會對這些東西了解一些。”


    “就這麽辦吧。”景止把圖騰遞給了縹緲,牽了牽嘴角,“無論如何,他們的計劃都不能順利地實施下去了,現在七個神器都在我們的手裏。”


    貝隆端著盆迴來了,神色難看地道:“老大,吸血鬼軍團來襲擊了,是衝著神器來的。”


    剛剛和葉尼塞打了一仗,現在又要來搞襲擊,吸血鬼們還真是會把握時機。


    景止從床上坐了起來,修長的手拿過了放在床邊的幹淨襯衣,神情冷肅地道:“貝隆,黑鷹,縹緲,你們趕緊去小九那裏,現在神器都在她手上,剛剛打了一仗之後,小九對上他們會很吃力。”


    “好的老大。”貝隆扔掉了手裏的鐵盆,二話不說地先跑了出去。


    黑鷹和縹緲緊隨其後。


    景止的臉色白了幾分,後背灑了藥粉的傷口像是著火了一樣疼。


    他穿好了衣服之後,穿上了鞋子,拿起了一旁的彎刀。


    現在景止的體力並不能拿得了聖槍裝具,倒不如直接帶著刀,反倒容易施展一些。


    揭開了帳篷之後,景止卻看到了出乎意料的一幕。


    時九的身後有一對紅色的翅膀,紅色的火焰絢爛奪目,她的手裏握著戰斧,也就是吸血鬼氏族的神器之一。


    血流順著時九的指尖流淌了下來,以血飼兵,這就是戰斧的副作用,但是它能夠讓持有者發揮出原本力量的上百倍,突破身體的局限。


    如同神兵降臨,時九在一眾的吸血鬼裏殺出一條血路,她身後的那一對翅膀如同本身就具有靈魂一般,抵擋住了所有來自身後陰暗的攻擊。


    “嫂子,這是又發揮出了第十次吸血鬼大戰的實力了。”縹緲感慨道,“老大,嫂子真的生氣了。”


    黑鷹點了點頭,臉上是掩藏不住的笑容。


    景止琥珀色的眼睛眯了眯,饒有興味地道:“你們是真的很開心,關於你們嫂子生氣這迴事。”


    莎莉亞扶著屠龍者也走了出來,站在了一行人的後麵,一排字整整齊齊的吃瓜姿勢。


    “老大,嫂子生氣了,實力這麽強,你可不能把她哄高興了。”屠龍者被莎莉亞扶著,笑眯眯地道。


    看著幸災樂禍的眾人,景止覺得自己現在的心情很不好。


    時九一個人團滅了整個吸血鬼軍團,火光衝天,大殺四方。


    來多少,殺多少。


    空氣中彌漫著血腥的氣味,還有蝙蝠翅膀燒焦的焦糊味,屍體從天而降,如同黑夜的羽翼降落了下來。


    現在也就隻有法師和牧師能夠針對著吸血鬼攻擊,時九在空氣中移動的速度太高,根本就無法短時間地捕捉到她的蹤跡,要是誤傷了的話,那就不好了。


    看著時九左手一把刀,右手拿著火焰,在天空之上到處縱火,殺吸血鬼的時候一點都不帶猶豫的。


    景止受傷給時九帶來的刺激還是挺多的。


    曾經以為隻要有力量的話,就能夠保護自己的愛人,沒想到麵對著葉尼塞的時候,她還是棋差一招。


    她打遍三界無敵手,卻沒想到在一個畫中的世界吃虧。


    時九心有不甘。


    看著高空中暴躁的景止,覺得自己的心髒也跳得厲害。


    倒不是擔心時九會來揍他,而是因為好像時九為他生氣這件事,是不是意味著他很重要。


    從有了景初和時遲這兩個孩子之後,時九和景止除了公事之外,聊天中十句話裏麵有九句都是跟他們有關,一度讓景止覺得自己在時九心中,已經不是那麽重要了。


    時九這怒發衝冠為紅顏的情景,在吸血鬼獵人小隊眼中,又變得異常紮眼了。


    他們還是早點找對象脫單吧,不過他們剩下的五個人,是再純潔不過的情誼了,看莎莉亞跟看糙老爺們也沒什麽區別……


    算了,還是繼續單著吧。


    起碼不會出現死對象這種事情。


    本身就沒有對象,又談論什麽失去。


    時九一把火燒了整個天空,在巴塞倫納城都能看到,西邊的天空亮起,還以為是血紅的月色照亮了半邊天。


    教皇阿方索在聖教堂的頂層,手裏握著一個用純金打造的望遠鏡,看向了遠方戰鬥的情景。


    他悠悠的感慨道:“要是兄嫂,能拿著這力量去殺了長兄,那就好了。”


    一旁的侍衛沉默不語,聽著阿方索的碎碎念。


    侍從的手裏握著一隻還在咕咕咕叫著的鴿子,從前線傳來的信件,現在已經到了。


    不過似乎已經沒有必要了,因為教皇正拿著望遠鏡,注視著這一切的發生。


    大勢所趨,這一次的戰爭,人類會贏。


    之前阿方索在宴會裏遇到了瓦蓮娜,並非偶然。


    所謂的巧合,不過是蓄謀已久。


    那天在路邊的點心鋪子遇到瓦蓮娜之後,阿方索迴去之後就有了計策,他讓侍從接下來的一個月都去那,終於等到了瓦蓮娜。


    順便給瓦蓮娜塞了一封請帖。


    那是一封假麵舞會的請帖。


    瓦蓮娜自然不會放棄這樣的機會,重新明目張膽地迴到巴塞倫納的機會,她已經離開的太久,那些故人現在過得如何,她也很想知道。


    傻白甜的腦子裏隻會認為自己的魅力,就連教皇也無法抵擋,盡管她都已經有了一個五歲多的孩子了,也不影響她繼續到舞會上社交。


    阿方索在舞會上,恰好遇到了瓦蓮娜,順便提及了他的家庭情況,也就是他同父異母的兄弟景止。


    作為差點和景止就成婚的前任未婚妻,瓦蓮娜雖然已經嫁給了密族首領葉尼塞,但現在還是對景止念念不忘。


    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


    她會忍不住想象,如果當初她選擇了景止,而不是葉尼塞的話,也許就不用對抗整個世界了,更不用失去優渥的家族身份,眾叛親離。


    也許現在,她就是那個在第十次吸血鬼大戰中,晉升為至尊女騎士的西澤爾公爵夫人。


    越是這樣想,在聽到了阿方索“惋惜地”提及了從前那位,差點成為了他的嫂子的聖賽羅家的伯爵小姐的時候,瓦蓮娜就遏製不住內心的怨恨和不滿。


    於是瓦蓮娜在吸血鬼和人類還沒有正式地的大麵積衝突的時候,背著葉尼塞去找了景止。


    在後麵追過來的葉尼塞聽到了瓦蓮娜的話,葉尼塞自然會認為,瓦蓮娜是為了他,才會來見景止,試圖講和。


    然後就被時九doublekill了。


    覬覦不該得到的人,那就要付出應有的代價。


    原本阿方索的計劃並不是這樣,他認為,瓦蓮娜應該會變成橫亙在景止和時九之間的一根無形的刺,然後在前線一定會發生點口角之類的。


    就算此時不爆發,在往後的某一天,早晚會爆發。


    一直注視著別人的幸福,自己卻心生不滿的人,不隻是瓦蓮娜,還有阿方索。


    無論阿方索做的多麽出色,亞特蘭蒂斯還是會有異樣的聲音。


    那就是阿方索是個私生子。


    即便是後來他拚命地隱瞞,試圖抹去這一點,隻要景止還活著,那這就是無法磨滅的真相。


    如果不是西澤爾家的家主,西澤爾·景止,教皇的真正順位繼承人,把教皇的位置讓給他,一路扶持著著阿方索,把他推上來的的話,那阿方索根本就坐不到這個位置。


    也許從前是有感激,可這樣的感情,在八年之後,最終變得不值一提,甚至還有屈辱。


    一旦成為了教皇,除了無盡的財富和權利之外,還要處理很多累人的事物,更重要的是,明麵上不能娶妻生子。


    景止和時九兒女繞膝,夫妻和睦的情景,也最終從羨慕,嫉妒,變成了怨恨。


    世界從沒有雙全的法子,從前認為已經作出了最佳的選擇,後來的時光裏,一遍遍地迴想,卻開始後悔了起來。


    從前拚了性命想要得到的位置,終於變成了桎梏著他的枷鎖。


    不過沒想到,事情似乎往著另一個方麵發展了……


    嫂子並沒有因此和兄長產生隔閡,反倒是嫂子怒發衝冠為紅顏,把葉尼塞和瓦蓮娜都殺了。


    嫂子也是個奇人,根據情報顯示,她就像是一個憑空出現在景止麵前的人,突然地來到這個世界。


    有消息稱她是吸血鬼奴仆的女兒,艾薇兒,可那個艾薇兒早就已經獻祭給了葉尼塞,成為了葉尼塞的口糧,怎麽可能是艾薇兒?


    世界對西澤爾·景止,果然十分厚愛。


    反正現在的結果,對他也是有益無害。


    隔山觀虎鬥,隔岸觀火,坐收漁翁之利。


    阿方索收迴了望遠鏡,遞給了一旁的侍從,淡淡地道:“讓廚房準備慶功宴會吧,過幾天,兄長和兄嫂大概就要迴來了。”


    阿方索沿著螺旋樓梯走了下來,修女們已經在房間等著他了。


    這乏味的生活,好在還有著這麽點調劑。


    穿著黑色燕尾服的執行官從走廊末端走了過來,“吾皇,小少爺和小小姐來了。”


    阿方索單薄的唇勾起,“他們可很少找我,可是出了什麽無法解決的事情?還是闖禍了,要在兄長和兄嫂迴來直接解決?”


    執行官點了點頭,“正如吾皇所料,小少爺被吸血鬼抓傷了。”


    阿方索的瞳孔縮了縮,“那還不趕快安排牧師,拿聖水給時遲清洗傷口?”


    他邁著優雅的步伐,隻是腳步變得有些快了,快速地下樓梯。


    執行官跟在阿方索的後麵道:“吾皇不必擔憂,小少爺已經在西澤爾莊園自己做過應急處理了,現在是來教堂加驅魔法陣的。”


    “他們怎麽會招惹吸血鬼?是不是景初這丫頭,又出去亂交朋友了?”阿方索沉聲道。


    對於這兩個孩子,阿方索是沒有任何私心的,正是因為自己沒有沒有好的童年,阿方索才會拚命地想要在景初和時遲身上彌補。


    景初無法無天,總是闖禍,慣著她的大部隊裏,也不乏阿方索。


    執行官看著表麵淡定,內心已經慌得不行的阿方索,默然地笑了笑。


    原來教皇這樣虛與委蛇,兩麵三刀的人,也是存了一份真心的。


    聖教堂的底層,是專門用來舉辦日常彌撒,和教徒前來朝貢的地方。


    此時景初正懷裏抱著胖乎乎的黑貓,旁邊站著時遲。


    樞機主教正帶著一個牧師,給時遲手臂上的傷口進行驅邪處理。


    看到了阿方索之後,景初抱著黑貓,乖巧地小跑了過來,“叔叔,遲遲受傷了。”


    琥珀色的眼睛裏蓄滿了淚水,鼻子裏還有兩個鼻涕泡。


    阿方索原本用來責罰的話,看到哭唧唧的景初就沒了脾氣了。


    拿過一旁執事主祭給的帕子,俯下身給景初擦了擦鼻子。


    “別哭了,叔叔在這,遲遲肯定沒事的。”阿方索拍了拍景初的肩膀,帶著她到了樞機主教的旁邊,聲音優雅而緩慢,“遲遲現在傷勢如何,不會出現感染的情況吧。”


    “吾皇放心,小少爺已經自己處理過傷口了,現在的法陣把殘餘的吸血鬼邪惡力量驅除就可以了。”


    “現在你們的父母在前線奮戰著,你們可不能到處亂跑,你們是在哪遇到的吸血鬼的?”阿方索伸手拍了拍景初的腦袋。


    景初有點委屈地哼唧唧了一聲,“叔叔,我說偶遇,你信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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