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葉小楓再次返迴峨眉山。


    慧念師太與神偷沐春風相對而坐,笑意盈盈的盯著對方,渾然沒有察覺到葉小楓的到來。


    “咳咳!”葉小楓大聲咳嗽,驚醒了陷入愛河無法自拔的兩人,慧念師太淺笑,神偷卻是眼睛一瞪,氣勢洶洶的站起身,身影一晃,便跨步至葉小楓的身畔,手掌一招,拍打過去。


    “葉小子,你跑來看老夫笑話不成!”


    言罷,他的手掌便落到葉小楓的肩上,力道很輕,並沒有多大氣力,老臉笑的像菊花一樣燦爛。


    “臭老頭,本少俠幫了你,你居然這麽對待本少俠,信不信本少俠把你那點破事兒捅遍江湖。”


    葉小楓斜睨神偷,那張笑容猥瑣的老臉,越看越不順眼,明顯是得了便宜還賣乖,太欠揍了。


    “滾犢子!”沐春風瞬間臉綠,笑容僵硬下來,怒氣衝衝的罵了一句。


    “行了,本少俠不跟你扯,本少俠是來要酬金的,快給錢,十萬金,一個子兒不能少。”


    葉小楓獅子大開口道,羊毛出在羊身上,他承諾的十萬金,自然得讓神偷沐春風拿錢出來。


    “葉小子,你這是明搶!老夫哪來的十萬金!”沐春風臉色又是一變,要不是慧念師太在旁邊看著,他早就一腳踹了出去。


    “沒錢?沒錢你還想娶媳婦?想得美!我還就告訴你了,不拿出這十萬金,你就別想帶走慧念師太,你別瞪我,這是慧念師太答應了的事情。


    還有,我記得在千金坊下注的時候,贏了二十多萬金,十萬金你都舍不得拿出來?


    前輩,你聽見了沒,他有錢,但是他不想拿,很明顯他心裏沒你啊!


    這種臭老頭,幹脆一腳踹下峨眉山算了,別讓他毀了佛門重地的清淨。”


    葉小楓宛若嫁女兒的姑婆,語氣端地是蠻橫無理,卻懟的沐春風臉色綠的發光。


    “臭小子,你這是趁火打劫!”神偷沐春風咬牙切齒道。


    雖然葉小楓促成了他和慧念師太的事情,但十萬金,可不是一筆小數目。


    他哪裏肯這麽輕易的拿出來。


    慧念師太無奈道:“你若真有十萬金,便給他吧,你不給他,我還真怕這小家夥拆了峨眉山。”


    葉小楓一聽,不樂意了,道:“前輩,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這十萬金,我可不是替我自己要的,而是替峨眉派要的,按照山下的規矩來講,峨眉派算是您的娘家,這閨女出嫁,哪有不要彩禮的說法。”


    “山下之人嫁閨女,哪裏有人像你這般獅子大開口,一張嘴便是十萬金。”神偷憤憤道。


    “臭老頭,我把話撂這了。


    你要是覺得慧念師太值這十萬金,就把錢拿出來,之後,你帶走人,本少俠一概不問


    你要是覺得慧念師太不值這十萬金,哪來的迴哪裏去,反正人,你是別想帶走。


    一句話,給不給!”


    葉小楓雙手抱胸,攤牌道。


    此話一出,神偷哪裏敢拒絕,憤憤不已的從懷裏掏出一把金票。


    “算你小子狠!給老夫等著!”


    葉小楓一陣無語,這臭老頭,居然隨身帶著一遝金票,愛財之心比起夜七郎過猶不及啊。


    “給你!”神偷數出十萬金,一把拍在葉小楓手裏,勁力之大,震的葉小楓手掌發麻。


    葉小楓疼的齜牙咧嘴,一腳順勢踹出,卻被神偷閃身躲避了過去。


    好人沒好報啊!葉小楓抬眼望天,無語凝噎。


    他忙裏忙外,費盡周折湊成了一對兒,結果神偷這般對待他,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這時,鍾秀師太迴來,捧著一件粗布衣裳,鄭重的將其交到慧念師太手裏。


    “師姐,保重。”


    慧念師太頷首一笑,轉身離開,等到她返迴的時候,已然脫去了袈裟,換上那一身粗布衣裳。


    “從此,世間再無慧念,唯有徐黛君。”


    徐黛君,慧念師太的本名,塵封了幾十年的名字,四十年之前,世間少了一位悟覺,多了一位神偷,四十年之後,世間又少了一位慧念,多了一位名為徐黛君的女子。


    “臭老頭,接下來,你打算去哪裏?”


    葉小楓與神偷立在崖岸邊,雲海翻騰,夕陽西下,萬千光線染紅雲層,像是蕭瑟楓葉鋪落而成。


    “天下之大,何處去不得!”神偷放聲大笑,笑聲迴蕩山巔,幾十年的抑鬱一掃而空。


    “或許有一處地方,你非去不可。”


    “什麽地方?”神偷側頭,不解問道。


    “前輩,您當年,可否替這臭老頭,生下一個孩子?”葉小楓並不迴答,扭頭看向徐黛君。


    徐黛君眸光一黯,旋即點了點頭。


    神偷虎軀一震,大步跨至徐黛君的麵前,雙手放在徐黛君的肩上,欣喜若狂道:“真的有!”


    萬萬沒想到,垂暮之年,他居然還能有一個孩子!前幾天,他逛遍了洪門縣,卻沒有找到沐念,所以,便沒有再把那件事放在心上,此時此刻,徐黛君親自承認,他怎能不高興!


    他有後了!擒龍手、搜魂指、輕功草上飛、睡夢羅漢功……一身絕技,後繼有人。


    “當年師父瞞著我,將那個孩子送下了峨眉山,那孩子長大後,參了軍,而且,他戰死在了沙場之上,後來,師父也去世了,便再沒有了消息,我隻知道,那孩子還有一個兒子,也即是我們的孫兒,但卻從未見過。”徐黛君黯然道。


    有些人,迴得來,還能見到。


    有些人,卻再沒有見麵的機會,她無疑是個很失敗的母親,從未養育過那孩子一日,甚至,不曾與他說過一句話,見過一次麵。


    沐春風臉色一白,所有的希望瞬間成空,哆嗦著嘴唇說不出話來。


    “前輩,我知道他在哪,但具體是不是,還得你們前去看上一看。”


    葉小楓一句話,頓時讓徐黛君與沐春風移轉目光,沐春風神色焦急的問道:“他在哪裏!”


    “葉小子,你能不能一次性把話說完!想急死老夫啊!”


    若不是他心理素質過硬,早就被葉小楓一波三折的路子給折騰死了。


    這誰能受得了。


    大悲大喜,來得太快,就像龍卷風。


    葉小楓一撇嘴,目光不屑,神偷立馬轉變臉色,恭維道:“葉小子,葉少俠,葉少爺,老夫叫你哥行了吧,快說啊!隻要你說出來,從今往後,你就是我親兄弟。”


    “滾,我娘才不要你這麽醜的兒子。”


    “就在客棧裏,你去看一看便是了。”


    下一刻,焦急的沐春風,便與徐黛君一同下了峨眉山,片刻不曾停留,一路趕向客棧。


    山崖之巔,夜色環繞,再無那一聲聲歎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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