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明和尚所來,也就是為求我出手擾亂江湖,我答可以先答應他,也算是個緩兵之策。”問青天想著,隨即心裏也安穩一些。


    反正全江湖人不都在看著自己嗎?自己想什麽時候出手便什麽時候出手,總不該有人強求自己。


    忽然,敲門聲響起。


    “黑刀?”問青天問道。


    “是我。”黑刀在門外說道。


    “進來吧。”問青天道。


    黑刀走進屋內,開口說道:“我剛才聽聞你自言自語,可是有什麽不好做的事?或是有什麽你想殺的人?你不妨告訴我。”


    問青天笑了笑道:“沒什麽要緊的。”


    黑刀點了點頭道:“我可以幫你殺掉一些人。”


    “你想殺誰?”問青天笑道。


    “趙築邶。”黑刀說道。


    “你說什麽?”


    對於黑刀的直言不諱,問青天則是眉頭皺起瞪向黑刀。


    “我看的明白,你現在還留在京城,皆是為了趙築邶,隻要我幫你殺掉,你便沒有這麽憂愁了。”黑刀看著問青天說道,兩隻眼睛如鷹眼一般,直直的盯著問青天的眼睛,就像他左手的刀一般鋒利。


    問青天自然不會被黑刀看怕,自己可是江才的徒弟,怎麽會懼怕於這黑刀?問青天死死的盯著黑刀,冷冷一笑說道:“我與築邶乃是患難兄弟,我想你是知道的,知道你所言是為了我好,我這次就不計較,之前你說過一次,這是第二次,事不過三,若是你再敢說這種話,別怪我出手無情。”


    黑刀看著問青天,眼神依舊冰冷。


    問青天看著黑刀認真的樣子,眼睛一轉,隨即便冷笑著走到黑刀的身邊說道:“黑刀,我記得咱們第一次去崆峒,你的心跳就與平常不一樣,之前在崆峒之時,你幾次欲出刀,我是看在眼中的,嗬嗬,第一次見趙築邶你便有殺意,後來遇到了韓遇春,你的老相識,你念在韓遇春的麵子上,就沒有出手殺趙築邶,後來趙築邶的言談舉止,讓你明白且相信了一些事,至於那些事,想必是讓你來到我身邊的人告知與你的吧?哼,黑刀,我說的,沒錯吧?”


    黑刀的眼神終於逐漸變化,也不再直直的盯著問青天了。


    問青天一笑說道:“這麽說來,你是朝廷的人了?”


    “朝廷殺我君山一宗,你怎敢說我是朝廷之人?”黑刀冷聲問道。


    “那你為何要殺趙築邶?”問青天怒瞪向黑刀說道。


    “因為這大明是百姓的,不是一人的!”黑刀說道。


    問青天眨了眨眼,笑了笑,笑聲越發的大。


    “黑刀啊黑刀,我明白了,你是為了大明百姓,才來到我身邊,對吧?”問青天笑著問道。


    黑刀這次沒有猶豫,也沒有迴避,直截了當的點了點頭。


    “果然,心懷大義。”問青天笑道。


    “大義談不上,隻是有所看重罷了。”黑刀說道。


    “這麽說,是葉近泉讓你來的。”問青天笑道。


    黑刀看著問青天,臉上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


    問青天笑聲更大,笑著笑著,問青天便不再笑了,而是冷著臉看著黑刀。


    “葉近泉也是想保住朱家王朝?”問青天問道。


    “不。”黑刀說道:“他與我一樣,隻想讓百姓少受苦亂。”


    問青天哼了一聲說道:“自以為是,真當自己可以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裏之外了?哼!你們二人,皆是自大自負之人。”


    黑刀看著問青天,沉默下來。


    “至少,我們都在用我們的方式,拯救黎民百姓。”黑刀說道,說完這話,黑刀頓覺自己也沒那麽尷尬了,挺直了身板,左手緊緊的握著刀,似是帶有幾分驕傲在臉上,看著問青天。


    問青天見黑刀這般模樣,心裏也是有些震驚和佩服,猶豫片刻,便開口說道:“不管怎樣,我不允許你去殺趙築邶,如果趙築邶被殺,我將接過趙築邶的遺誌,殺掉朱瞻基,至於百姓,哼,那便是你們作的孽障,與我無關,別以為你們就能好過,我將走遍天下,專殺你們道家之人!”


    問青天的話讓黑刀心一驚,隨即又是一寒,黑刀盯著問青天,見問青天臉上神色平淡,黑刀還真是有些懼怕。


    這可是江才弟子,若真是想用狠話嚇住自己,神色定然不是這般從容,若是他神色從容說的話,定然是肺腑之言,這麽說來,趙築邶,自己還真就殺不得了。


    黑刀深吸一口氣,轉身離開房間。


    隨著一聲重重的關門聲,問青天冷哼一聲,坐在床上閉目沉思。


    中午過後,問青天正欲睡個午覺,劉誌詠卻是笑著走進醫館。


    “青天。”劉誌詠推開房間的門,走了進來。


    “哦,誌詠啊。”問青天笑著從床上坐起,穿上鞋子吩咐玲兒上一壺好茶,倆人笑著坐在椅子上。


    “誌詠,怎麽?有什麽事?”問青天問道。


    “還真有事,那普葉和尚好像是進宮了。”劉誌詠說道。


    “哦?”問青天一皺眉,歎息一聲說道:“這一個道家的葉近泉,如今又是一個佛家的普葉,這倆武當和少林之後可能成為掌門的人,還真是有點意思。”


    劉誌詠笑著說道:“青天勿憂,你若是看那普葉和尚不爽,我幫你殺了就是。”


    問青天擺手說道:“普葉大師乃是如今少林最看重的弟子,想必也是之後少林的掌門,也確實心懷大義,這麽一個大才,殺了可惜。”


    劉誌詠笑道:“有什麽可惜的?不過是一個隻吃齋飯的和尚罷了。”


    “誌詠,你啊。”問青天笑了笑,搖頭也不多說。


    “那普葉和尚見求你無果,便想著去找朱瞻基幫忙,這人說不好對你我還有歹意,不如直接殺了。”劉誌詠說道。


    “哎,普葉大師乃是佛家弟子,怎麽會有歹意?不可,萬萬不可。”問青天說道。


    劉誌詠歎了口氣說道:“你就是心太善了,要我說,就直接將和尚的腦袋摘下來,讓他去皇宮!哼!”


    “這也正中築邶的想法,隻要是我一動手,江湖定然會大亂。”問青天說道。


    劉誌詠歎了一聲說道:“築邶這人哪都好,就是太強,偏偏這次我還不能去勸他,畢竟是他的家仇,我怎麽能去勸?唉,若是真讓築邶按他之所想去行事,我想江湖大亂都是小事,整個大明估計都會是一片屍山血海。”


    問青天點了點頭道:“那你我也不能去勸築邶,隻有讓他自己去想,若是他執意如此,咱倆就幫著他籌劃一番,想辦法一日就將朱家朝堂滅掉,想辦法保護好百姓。”


    劉誌詠點頭說道:“也隻好如此了。”


    玲兒送來茶水,劉誌詠輕輕抿了一口道:“茶水不錯。”


    問青天笑道:“劉爺不賞?”


    劉誌詠哈哈大笑擺了擺手道:“賞?拿什麽賞?哈哈。”


    二人喝茶說話,不再談及趙築邶和普葉等人,二人說話到夜晚,又尋了間客棧打了牙祭,二人方才告別。


    返迴醫館之時,問青天特意來到南門,卻見那常明淨依舊坐在台階上,此時正在瑟瑟發抖。


    看來是一日一夜不吃不喝,這春日晚上還真有些乍寒,問青天皺眉猶豫片刻,歎了口氣。


    就當是替師娘照顧她的幹女兒吧。


    問青天緩緩走到常明淨身旁,也在台階上坐下。


    “何苦呢?”問青天問道。


    常明淨抬起頭來,眼睛已經紅腫,看著問青天說道:“黑刀現在在哪?”


    問青天說道:“我不知道,今日早上迴醫館後我們吵了一架,之後便不見他的蹤影。”


    常明淨紅腫的眼眶內又出現滴滴淚水,隻是滴滴淚水,卻不再順著臉頰流下,想必是眼中淚早就流幹了吧?這幾滴淚水是悲從心來才被迫喚出的吧。


    見常明淨又低下頭去,問青天說道:“這黑刀原本就是江湖中人,與你這種千金小姐根本不會有什麽緣分,少看那些江湖中流傳的雜文言情書籍,哪有什麽千金小姐和江湖浪子恩愛的事?”


    常明淨說道:“你和慕容清都在一起了,我為什麽不可以?”


    常明淨的聲音顫抖,伴隨著哭腔。


    問青天笑了笑道:“我和慕容清不是你和黑刀,慕容清雖然是藥王穀之人,又是穀主慕容浩歌的孫女,但也是江湖兒女,我問青天師承江才,自然也是江湖兒女,我們之間有什麽不一樣的?”


    “那我和黑刀有什麽不一樣的?”常明淨問道。


    “黑刀不是普通江湖人,他有著血海深仇,如今又是江湖的殺手,他與朝廷之間的仇不共戴天,你常家雖然不及之前那般在朝中有勢,但也並不落魄,雖然你叔父被藍玉案所害,但你名字裏畢竟有一個‘明’字,你可不是一般的朝廷千金小姐,你是名門之後,你和黑刀之間,隻能是誤會。”問青天歎了口氣說道。


    “誤會?誤會,一句誤會,我的情就付之東流嗎?”常明淨不甘心的說道。


    “至少現在是這樣。”問青天說道。


    “問青天!”常明淨看向問青天,眼中帶著幾分怒意和蒼涼。


    “你可真不會安慰人。”


    常明淨的聲音軟了下來,知道問青天也不是來看自己笑話的,自己何必為難於他。


    “我本來就不善言辭。”問青天笑著說道。


    常明淨雙手的拳頭緊握。


    “小營!”問青天起身掀起簾子喊道。


    “來了公子!”小營來到門外。


    “將常姑娘扶到慕容清的房間,讓她休息吧,準備點飯菜。”問青天吩咐道。


    “知道了。”小營攙扶著站立不穩的常明淨起身,走進醫館上了二樓。


    問青天跟在二人身後,進入慕容清的房間。


    常明淨坐在椅子上,小營關上門,房間內隻剩下問青天和常明淨。


    “你,你。”常明淨見問青天坐在自己一旁拉起自己的胳膊,一時有些不知所措。


    “給你號脈,我對你可沒非分之想,你可別哭哭唧唧去找我師娘說我要侮辱你啊。”問青天說道,拉開常明淨的袖子,摸在常明淨的脈搏上。


    問青天歎了一聲道:“真有你的,傷心能損傷這麽多的氣血,你可真厲害。”


    問青天將常明淨的手一丟,起身說道:“我給你煮藥去,看在我師娘的麵子上不收你錢。”


    “我還能差你錢不成?”常明淨笑了笑說道。


    見常明淨有了笑臉,問青天一笑緩緩離開房間。


    一出門,便見黑刀站在一側。


    “嘖,從下午你就在不遠處看著她吧?”問青天說道。


    黑刀點頭,又開口說道:“多謝你沒說出我在看她。”


    問青天笑著搖了搖頭道:“甭謝我,你們之間我絕不摻和,她是我師娘的幹女兒,雖然我很不願意承認,但畢竟師娘開口答應了,我怎麽能不照顧她,而且,我並不看好你們。”


    問青天笑著說完,隨即又一拍腦袋說道:“不妙,家中的藏紅花沒有了,這...可常明淨需要這一味藥,這可如何是好?”


    黑刀問道:“哪裏有賣的?”


    問青天說道:“每個醫館都有,隻是一般醫館的藏紅花並不好,隻有城西口處那家千金坊藏紅花質量不錯,可惜他家也快打烊了。”


    “我去。”黑刀說著,直接從二樓翻下,直直的朝著醫館外跑去。


    問青天哼哼一笑,大搖大擺地走下二樓,從藥匣子裏選出藥材,打開放著藏紅花的藥匣子,裏麵滿滿的都是藏紅花。


    “這是慕容醫館,每日必須準備好足夠的中藥,不管藥材多麽珍貴,不管能不能用到,不管價格是否增長,都必須要準備好,以便不時之需,這是一個醫館必需的責任,這個黑刀,真是的。”問青天說著將小藥爐裏的煤炭點燃,將藥材放入藥罐中煮了起來。


    不足兩炷香的時間,黑刀衝進醫館,將右手拿的一大布袋扔在地上,卻見問青天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黑刀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被耍了,便冷哼一聲就要出門而去。


    “黑刀。”問青天用扇子扇著炭火說道。


    黑刀止住腳步看向問青天。


    “你多半是中意這常明淨的,對吧?”問青天說著,盯著小藥爐裏的炭火說道。


    黑刀皺眉,沒有說話。


    問青天一笑,繼續給藥爐扇風,抬頭看向黑刀說道:“怎麽?這都不敢承認?”


    黑刀緊緊皺著眉,依舊不開口。


    “你在猶豫什麽?你在想什麽?常明淨配不上你?怎麽,為了和那葉近泉的約定,你連這麽好的姑娘都不要了?人家常明淨願意為你施粉黛穿盛裝,為你在醫館外枯坐一日一夜,你就一句話也不說,你是不是個男人?”問青天笑著說道。


    黑刀依舊皺眉。


    問青天緩緩起身,將小藥爐上的藥罐用濕毛巾墊著拿起,倒在一個碗中,往裏麵放進一個勺子,走到黑刀身邊遞給黑刀說道:“給常明淨送上去。”


    黑道猶豫著,沒有接過來。


    “嘖,快點。”問青天說著,直勾勾地看著黑刀的眼睛。


    黑刀本就猶豫,被問青天這麽一看,原本就矛盾的想法越發矛盾,心裏也更加發慌,問青天催促之下,黑刀隻得接過藥碗,單手拿著藥碗。


    “去吧。”問青天說道。


    黑刀盯著碗裏的湯藥,緩緩地朝著二樓走去。


    “對了,黑刀,這藥可苦。”問青天笑著說道。


    黑刀身子一滯,點了點頭。


    問青天一笑,走到小藥爐旁將燃燒的炭火熄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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