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三日過去了。


    問青天不禁有些敬佩那藏在晉江縣的人了,真是有魄力,竟然就讓自己這麽住在呂宅,三日內沒有絲毫的動靜,雖然不知道在呂宅外有多少的人盯著自己,就這份肯等的心思,就不能不說是一個梟雄。


    問青天喝著茶水看著醫書,心裏暗自想著,這也該有點動靜了,不然,那就真是將自己忘記了。


    果然,三日沒見的呂萬青推門而入。


    “問公子,有人尋你。”呂萬青說道。


    不叫問大哥了,看來自己和她說的那些話讓她耿耿於懷,兩人的思想不同,問青天也不願和她多說些什麽,便起身跟著她來到了大堂之上,大堂上呂三正襟危坐,一個家丁般的人站在大堂上,低著頭。


    問青天走進大堂,呂三開口說道:“這位便是問公子,你有什麽事便告訴他吧。”


    家丁模樣的人點了點頭,從懷中取出一封信遞給問青天,笑著說道:“問公子,這是家主讓我送來的信。”


    問青天接過,正要撕開,卻聽那家丁說道:“問公子,家主說了,信送到了,話就到這了,信與不信,都是您自己的事了,還望您斟酌再三。”


    家丁說完,對著呂三一拱手,便離開大堂。


    問青天看著家丁離去,嗤笑一聲,撕開信件,看了看那信上的字。


    時機已到,速來我的假塚!


    問青天猛地一瞪眼,隨即冷笑一聲,將信撕碎,大步流星地朝著呂宅外走去。


    “青天!”呂三忽然叫住問青天。


    問青天看這裏呂三,搖頭說道:“呂叔,多謝你這幾日的照顧了。”


    呂三搖了搖頭說道:“青天,你要去何處?”


    問青天看著呂三,笑了笑,轉身離開呂宅。


    呂三看著問青天離去,臉上露出厭惡表情,看向呂萬青小聲問道:“那日柳家女沒和問青天多說吧?”


    呂萬青搖頭道:“隻是說了幾句不搭邊的話,沒說太多。”


    “看來那江才真的死了。”呂三得意的笑道,頗有一副大仇得報的樣子。


    “爹,問青天這是去哪裏?”呂萬青問道。


    “不知道,反正出了呂宅,他就隻有死!”呂萬青說著,隨後哈哈大笑。


    站在呂宅門口,問青天看著呂宅外,隻見行人來來往往,問青天又看向那不遠處的酒樓,酒樓緊緊的關著窗戶,問青天掃了一眼周圍,大步朝著城外而去。


    那扛著扁擔的小販將扁擔放下,看了一眼正擺攤賣幹果的小販,小販點了點頭,從鋪子下拿出一把亮晃晃的匕首。


    問青天大步的走著,身後跟著不斷四處眺望的幾人。


    問青天自然有所察覺,也不迴頭看他們,隻是朝著城外而去。


    一出城,問青天便覺得身邊注視自己的人多了起來,問青天隻是一笑,快速的跑,朝著呂三給江才立的墳包而去。


    到了那一堆堆的墳包前,問青天猛地停住,轉頭看向身後。


    身後跟上十多個手拿刀劍的人,眼睛中閃著兇光。


    問青天笑了笑說道:“就靠這幾個蝦兵蟹將,就想將我拿下,不覺得太可笑了嗎?”


    那十餘人沒有多言,隻是冷笑著看著問青天。


    “殺了他!幫主賞銀萬兩!”一個人拿起刀指著問青天喊道。


    眾人便將問青天圍在中間,問青天一笑,從袖子裏取出袖寸。


    眾人一擁而上,問青天身形如鬼魅,在眾人的包圍中輾轉反側,快速騰轉,擋住他們的攻擊,還不忘用匕首來反擊,一匕首便能斬下一人的頭顱,但這幾人似乎沒有什麽畏懼的心思,哪怕是最後僅剩一人,也是猛地朝問青天衝來,用他手中那爛刀砍向問青天。


    問青天斬下人頭,血腥味讓他有些頭暈,他冷笑一聲,便要繼續朝著西方走去。


    問青天隻覺得腳下似乎被什麽東西套住了,問青天一低頭,卻是一個繩子的扣綁在了自己的腳踝上,問青天還沒來得及反應,隻覺得那繩扣忽然傳來巨力,自己便被拽進了地下。


    是的,地下,問青天順著這地洞猛地朝下麵滑去,問青天不斷地掙紮,想要用自己的袖寸斬斷繩子,可自己一直被繩子拖拉著,根本沒時間去斬繩子,隻好將匕首握在手中,朝著下麵看去。


    那腳下終於沒有拉力了,但卻沒有落在地上的痛感,而是渾身濕潤的感覺,問青天一愣,自己竟然掉入了泥漿中,問青天急忙想要爬出泥漿,卻覺得脖子一緊,自己似乎被繩子套住了脖子。


    那股窒息感讓問青天很不清醒,他猛地用雙手去摸脖子上的繩子,可他原本就沒什麽力氣,而且手上還有著淤泥,問青天隻得被繩子緊緊的勒著。


    “嗬!問青天!江才想沒想到!你會有今天!”一聲冷笑傳來,問青天用血紅的眼睛看了一眼,瞳孔一縮。


    是他!?


    郭鯔郡舉著火把出現在問青天不遠處,嘿嘿笑著說道:“怎麽?柳家的人不信任?呂家的人就信任了?問青天,你未免太自以為是了,和你師父江才一樣,都是自負至極的人!”


    問青天想說話,但卻連氣都要喘不出來來了,隻得瞪著郭鯔郡。


    “江才!江才!你看到了嗎!?老子將你的棋盤掀了!老子是最後的贏家!”郭鯔郡如瘋了一般,哈哈大笑著。


    也是,江才一直被稱為最有謀略的人,郭鯔郡自認為打敗了江才,這放肆地大笑,終歸還是可以理解的。


    問青天覺得意識越發的模糊,但心裏總有一些期待。


    “咳咳咳。”問青天猛地咳嗽出來,隨即感覺不對,自己脖子處的繩子似乎有些鬆動了?


    問青天一喜,眼睛猛地恢複視覺,看向那郭鯔郡所在,眼眶猛地濕潤了。


    江才站在郭鯔郡的身前,郭鯔郡倒在地上,一臉的震驚神色。


    “師父!”問青天喊道。


    “青天,夠丟人的,還不上來?”江才迴頭對著問青天一笑。


    問青天掙紮著從泥漿中爬出,看了一眼泥漿潭旁死去的男人,此時已經身首異處,這男子就是剛才用繩子鎖他脖子之人,問青天將脖子上的繩扣用袖寸斬斷,來到江才的身邊。


    郭鯔郡麵無表情的看著江才。


    江才麵帶笑容,神態自若。


    問青天則是坐在地上大口的喘著粗氣,在師父江才的身邊,問青天從來不端著。


    “你不是死了嗎?”郭鯔郡問道。


    “很顯然,我沒死。”江才說道。


    “不!那七天,那七天你一直躺在棺材裏,我一直派人盯著,沒人給你送水送飯,你怎麽會活著?”郭鯔郡質問道。


    “我自有我的辦法。”江才說道。


    “不對,你死了,你已經死了!你身上的傷,那是蠱蟲咬的,對,你死了!”郭鯔郡怒吼道。


    “嗬。”江才一笑,也不迴複,隻是笑著看著郭鯔郡。


    “不可能!不可能!”郭鯔郡慢慢的爬起,指著江才說道:“不可能!你!你這個恐怖的人!你!你將我從大牢裏救出,讓我戴上假臉當什麽狗屁郭鯔郡,你,你說讓我幫你徒弟對抗朱瞻基,你不可能計劃到我會和倭寇一起攻打泉州,你不可能計劃到我會躲到東瀛!你不可能計劃到我會迴到大明!”


    郭鯔郡大聲的喊道,臉都要湊到江才的臉上了。


    江才一笑。


    “還有什麽不可能的,你盡管說。”江才笑著說道。


    “你,你是怎麽告訴問青天你沒死的?是誰?你,你去過哪裏?不,問青天北上的時候你一直在家,你哪裏都沒去,你留的話,我都知道,你讓問青天不要去尋仇,你,你...”郭鯔郡指著江才,開始在洞裏亂走,現在的郭鯔郡頭發也亂了,臉上也滿是灰塵,看起來是那麽的狼狽。


    “我去過一次藥王穀,在你迴來之前,那次青天被朱珠捅了一劍之後,我便去了藥王穀。”江才說道。


    “什麽時候?”郭鯔郡不敢置信的看著江才。


    “一個月前吧,我是個瞎子,不記得具體的時間。”江才說道。


    “一個月?一個月!你放屁!”郭鯔郡扯著嗓子罵道。


    問青天一皺眉,拿著袖寸就要朝郭鯔郡而去。


    江才伸手攔住了問青天。


    “讓他問,讓他明白自己到底有多差勁,有多麽的自以為是。”江才說道。


    “是。”問青天點了點頭。


    “我?我差勁?我都跑到東瀛了!都當上東瀛的大將軍了!我差勁?嗯?”郭鯔郡說著,掀開自己的袖子,指著自己腰間那把武士刀說道:“看到沒?看到沒?這可是隻有大將軍才有的!”


    江才一笑。


    郭鯔郡氣瘋了,忘了江才是個瞎子。


    也對,誰會認為一個能策劃這麽大一盤棋的棋手,會是一個瞎子?


    郭鯔郡冷靜一些後,看著問青天說道:“你,怎麽知道呂家是你師父的仇人?我原本隻想找幾個人尋你的麻煩,卻沒想到你竟然能找到這裏,我以為是老天助我,原來是你本就看破呂家了。”


    問青天搖了搖頭說道:“不是我看破了呂家,是師父留給我的消息,我隻是按著師父的話,一步步的按著師父的計劃走。”


    “呂家給我師父立的墳,雖然看起來是有那麽一份感恩的心,但卻是那麽的敷衍,我上次來到這裏,我可是磕過頭的,當時你就在地下吧?嗬,你當我的耳朵廢了啊?”問青天冷笑著說道。


    “那你為何還要去呂家?”郭鯔郡問道。


    “不然去哪?離開晉江縣?你還會主動出來嗎?”問青天反問道。


    “你!”郭鯔郡氣的差點沒一口血吐出來。


    “哼!萬青書院,呂萬青,怎麽?跟我玩文字遊戲?那些女子將趙築邶從我身邊趕走,雖然不知道是不是你們有意為之,但我想這些都不重要,郭鯔郡,別把自己當作天下第一的天才,也別把別人當作比你傻的傻子。”問青天冷笑著說道。


    郭鯔郡冷哼一聲,看向江才。


    江才注意到郭鯔郡的眼光,語氣平淡的問道:“你都說完了?”


    郭鯔郡咬著牙,他可以接受失敗,但絕對不接受失敗後的嘲諷,特別是將他拉進這陰謀局內的江才的嘲諷。


    郭鯔郡大喊一聲說道:“江才!你送了我一場好夢!你讓我死吧!”


    江才點了點頭歎了一聲,隨後笑了笑道:“原本,我欲留你一條生路。”。


    話語剛落,手中銀針飛出,郭鯔郡從這個世上消失。


    “師父,這到底怎麽迴事啊?我怎麽有點聽不明白?”問青天猶豫著問道。


    江才歎了一聲說道:“先迴地麵吧,我與你好好的說說。”


    二人來到地麵,江才的墓碑被問青天一腳踢碎,隨即便對江才說道:“師父,你說說吧,到底怎麽迴事。”


    江才點頭說道:“你還記得你初到京城時,丐幫幫主喬和與你們之間的紛爭嗎?那是朱瞻基的一手棋,他自然知道那孤家寡人的喬和怎麽也不會是你們的對手,更何況出現了沒有預料到的趙築邶,喬和隻能卸下丐幫幫主之位,朱瞻基便想著立自己人為新幫主,我便從大牢內救出這人,讓他戴上郭鯔郡的假臉,將真的郭鯔郡殺掉,讓其取而代之。”


    “我原本想,這人之前雖然是殺人入獄,但殺的也隻是貪官,若是他幫著你對付朱瞻基,在一切塵埃落地之後,他若是想,就繼續當那丐幫幫主,若是不想,就給他些銀子做個普通人,我本來怕他不肯聽從於我,便說了些狠話,沒想到,卻讓他動了殺你的心思。”江才搖頭歎氣說道。


    “勾結倭寇,後又逃到東瀛,我想,這人肯定對你我都懷恨在心,便想著將這人引出,除掉以免後患,他帶著倭寇殺大明百姓,就這一點,就足以死了。”江才又道。


    “那呂家和柳家,到底是怎麽迴事?”問青天問道。


    “這個...因為之前的一些事,呂三的妻子愛上了我,想要與我私奔,我根本沒有這個想法,便躲災連夜離去,後來聽說呂三的夫人殺了柳家的夫人,騎馬來尋我,卻因為不善騎馬,半路被呂三抓了迴去,用家法活活的打死了。”江才歎氣說道。


    “呃~這麽一迴事啊,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問青天摸了一把額頭上的汗,這幾日住在呂家,是呂三下手的好機會,還好,之前我就說師父可能活著,給他們一個假象,不,是真相,也不對,無所謂了,反正那呂三沒有對我痛下殺手。


    “那,呂三怎麽說您是他的恩人,還讓呂萬青來尋我。”問青天問道。


    “自然是我給柳家的信,‘不小心’被呂家截了過去,我說你會來晉江縣幾日,那柳家家主與我關係一直不錯,雖然不知道現在他對我是何情感,但信畢竟不是給他準備的,我隻說我恐怕會死,若是我死了,你就迴來這裏躲上幾天,呂三看了之後,自然也就想著怎麽對付你了,他便用易容將臉上點上兩個大痦子,當你從藥王穀到晉江縣的路上,這郭鯔郡派出的人瘸腿而會後,那郭鯔郡便派人和呂三說了,呂三以為我已死卻又有些擔憂我沒死,再三思索後,呂三便咬牙舍得讓呂萬青出麵來尋你們。”


    江才笑著說道:“這局其實設的並不好,郭鯔郡迴到晉江縣後派人到咱家去打探咱們的消息,那安妍恰巧來行刺,我便假死而已,但按著呂三的聰明,不會相信我傳給柳家的信會被他們呂家截下,按著郭鯔郡的智慧,他也不會以為你來晉江縣是因為我留下的信,是因為湊巧而不是故意為之,他們二人都犯了大忌,因為為師在他們心中的形象過於強悍,他們寧可自欺欺人的認為我已死,也要劍走偏鋒的將你刺殺,以為可以大仇得報。當然這是大局的失控,而不是細節的把握,他們在細節上還是蠻謹慎小心的,若不是那郭鯔郡太過謹慎,呂三也不敢確定我真的死了,你早就將郭鯔郡引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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