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誌詠的房間內。


    “這是什麽藥粉,這麽難聞?”劉誌詠看著問青天將藥粉泡入水中,自己拿起那包著藥粉的紙聞了聞,隨即便捂著鼻子皺著眉。


    問青天笑了笑,將藥粉在水中攪拌開,遞給劉誌詠說道:“誌詠,這可都是好藥啊,知道那句良藥苦口利於病嗎?”


    劉誌詠一笑說道:“人家說的是良藥苦口利於病,不是良藥難聞利於病。”


    “差不多。”


    問青天將碗遞給劉誌詠,劉誌詠又聞了聞碗裏的水,又是一皺眉,見問青天看著自己,自己也不能認慫啊,不就是難聞一些嗎?聽說這可是藥王穀穀主親自調配的,這可不是一般人能享受的待遇,就算是朱瞻基來求藥,老爺子估計都不買賬,自己這是賺到了,再說了,人家也不是害我,肯定是為了我好。


    劉誌詠安慰著自己,一咬牙,鼻子一捏,將藥水直接灌進肚子裏。


    “嘔~嘔~”劉誌詠幹嘔幾聲,將碗還給問青天,笑著說道:“好藥好藥,真好。”


    “嘔~”劉誌詠說完,又是幹嘔一聲。


    這和那次喝有蠱蟲的水行為神似啊?也是咬牙說好,還真是要麵子。


    問青天一笑,看著劉誌詠,笑著說道:“誌詠,咱們從草原迴來之後,按原本的想法是直接進京找那朱瞻基,如今你將龍一殺死,這朱瞻基許久都沒有動靜,這有些不正常啊,凡是還是小心為上,剛才給你喝的藥水,足夠抑製你身體裏的蠱蟲一個月左右,這一個月的時間可是很緊張的啊。”


    劉誌詠看著問青天說道:“青天,那安妍,真就不能...”


    問青天擺了擺手說道:“不要問,不要問,誌詠,現在事情還有轉機,但我不能和你說,無論何時,隻要是問起你和我的關係,你就說咱倆有了隔閡,若是說起我師父,你就說隻有惋惜。”


    劉誌詠一愣,隨即明白過來,急忙說道:“難道說你師父...”


    問青天一揮手,劉誌詠‘昂’了一聲,隨即皺眉小聲嘀咕道:“不對啊,安妍說她確實殺了江才啊,這...這到底怎麽一迴事?難不成是在戲耍我?”


    就算是小聲說話,問青天也一樣能聽得見,問青天隻是一笑,搖了搖頭,給自己倒了杯茶水。


    “誌詠,咱們下午便出發去晉江縣。”問青天道。


    “晉江縣?有點耳熟,在哪?”劉誌詠問道。


    “在泉州。”


    “泉州?哦~”劉誌詠用怪異的眼光看著問青天,問青天白了一眼說道:“不是,不是泉州城,隻不過是隸屬泉州而已,離泉州有一段距離。”


    劉誌詠嘿嘿一笑,笑著道:“晉江,泉州,泉州,嘿嘿,那離得不遠,咱們騎馬一日多便能到。”


    問青天苦笑著說道:“不,咱們需要三天左右。”


    “這是為何?”


    “老爺子說讓常伯送咱們去,坐馬車去。”


    “啊?為何?”


    “不知。”


    劉誌詠嘿嘿一笑說道:“老爺子是心疼我啊,知道我中蠱難受,所以才安排了馬車,看來這老爺子蠻喜歡我的。”


    問青天看劉誌詠的臭美模樣,搖了搖頭,拿著碗離開房間。


    問青天找到慕容清,慕容清正坐在小亭子裏發著呆,直直的盯著天空。


    問青天走過去,坐在慕容清的身邊。


    “下午便要走嗎?”


    “是啊,下午便要走。”


    “什麽時候迴來?”


    “不知道,也許很快,也許很慢。”問青天說著,臉上的笑容也不見了。


    慕容清看向問青天,猛地抱住問青天說道:“我以為,咱們能平平安安的生活,現在怎麽還要離散。”


    問青天長歎一聲說道:“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


    “我想好好的活著,我想和你一起。”慕容清趴在問青天的胸膛說道。


    “我也想。”問青天說著,摸著慕容清的後背,沉默下來。


    許久,倆人都未曾再說一句話。


    “咱們京城的醫館還好嗎?現在還有病人嗎?”問青天忽然問道。


    “我不知道,我已經很久沒有迴京城了。”慕容清說道。


    “京城,京城,還真不是什麽好地方啊。”問青天笑了笑,將慕容清抱的更緊一些。


    “大姐。”


    “嗯?”


    “我有點累了。”


    “累了?”


    “嗯。”


    “累了就不走了,藥王穀能保護你。”


    “不行啊。”問青天抬起頭,看向天空。


    “一切塵埃未定,我怎能自己留下啊?”


    “那你...”


    “大姐,等我迴來,我一定帶你過安穩的生活。”


    “我等你...”


    “...”


    下午,問青天,劉誌詠和趙築邶三人坐在馬車上,問青天掀起馬車上的簾子看向眼中含淚的慕容清。


    “青天,注意身體。”慕容浩歌說道。


    “放心吧老爺子,你也保重身體,等事情全部解決了,我肯定讓你抱上重孫子。”問青天笑著說道。


    “小兔崽了,這麽多人呢。”慕容浩歌笑罵道,但眼中沒有責怪的意思,反而是笑意十足。


    問青天看著慕容清,微微一笑。


    慕容清也是一笑,問青天一咬牙,將簾子放下。


    “常伯,咱們走吧。”問青天說道。


    “好嘞,問公子,坐好了!”常伯答了一聲,對著慕容浩歌一拱手,慕容浩歌一笑,常伯坐上馬車,驅馬而去。


    問青天偷偷的撩起簾子的一角,偷偷的去看,隻見慕容清眼淚緩緩流出,手捂著嘴巴,問青天看的心疼,索性便放下簾子,閉目沉思。


    躺在馬車上的劉誌詠和正用扇子扇風的趙築邶對視一眼。


    劉誌詠將身子擺正,趙築邶將鐵扇收迴。


    片刻之後,問青天睜開眼睛,見倆人一副正經的樣子,便笑著用腿踢了踢劉誌詠說道:“誌詠,怎麽還裝死了?”


    劉誌詠一笑說道:“什麽裝死?我這叫作休息,沒看我正閉眼休息嗎?”


    問青天笑著說道:“別扯,剛才老爺子給你摸脈,說你已經沒事了,氣血已經恢複了,不能一直躺著,久躺傷氣,快坐起來。”


    趙築邶笑著將鐵扇打開說道:“不錯,青天說的不錯,不能老坐著,你應該活動活動,這樣吧,你把前麵的馬換下來,你去拉車,它上來坐著。”


    劉誌詠嘿嘿一笑說道:“讓我拉車也行,隻不過我怕你享受不了?我若是一個加速猛衝,我怕將你甩下馬車。”


    “嘖嘖嘖,功夫好就是能唬人,我怕了。”趙築邶嘿嘿一笑說道。


    趕車的常伯聽著三人扯皮,嘴角一扯,趕車繼續走。


    坐馬車至少需要三日才能到達晉江縣,這一路向東,倒也沒什麽山川河流的阻礙,清一色的平路官路,倒也好走很多。


    第二日,劉誌詠拍了拍自己的大腿,他現在開始考慮趙築邶的建議,是不是應該將馬兒換下來,這整天坐在馬車上,身子還真是疲憊,不知道為何,隻要是活動,哪怕是日行百裏,也不會感覺什麽累,反而是覺得渾身舒坦,但若是這麽躺一天,就覺得渾身難受。


    難不成這是那神功的反噬?隻能一直動不能休息?怪不得那丁勾玉一直就不老實,上蹦下跳的,原來和這神功有關。


    劉誌詠正胡思亂想的時候,問青天忽然睜開眼睛。


    趙築邶見正盤腿坐著的問青天猛地睜開眼睛,愣了一下,隨即問道:“怎麽了青天?”


    問青天忽然撩起簾子,看向外麵,劉誌詠和趙築邶也湊到簾子處,看向外麵。


    隻見這是一個小集鎮的入口,正有一個身穿官服的男子站立在高處,圍著他的百姓正興致勃勃的看著他,聽著他講話。


    “嘿,你看那個人,還是個小官嘿,嗬,七品官,在這倒也算得上是大爺了,他這吐沫直飛的說什麽呢?”劉誌詠看著那手舞足蹈的男人,正好奇他在說些什麽。


    問青天自是聽的仔細,笑著對常伯說道:“常伯,咱們今日就在這裏住下吧。”


    常伯點了點頭應了一聲。


    問青天三人跳下馬車,常伯去了一旁的客棧。


    問青天三人朝著人群走去,離得老遠,就能聽見那男子正大聲罵人,劉誌詠一怒,這該死的東西,就這麽在眾目睽睽之下罵人?罵的還這麽難聽,奶奶的,我就替朱瞻基收了你這個狗命!


    劉誌詠剛要動手,就被一旁一直觀察的問青天抓住胳膊,問青天笑著說道:“誌詠,別急,你仔細聽聽再行動也無妨。”


    劉誌詠一愣,擠開人群,三人來到那人身前不遠。


    這人穿著七品官服,站在一個椅子上,身邊是腰間胯刀的捕快,正盯著眾人,給那官員一個較大的空間。


    “是的,我就是王八蛋,下三濫的混蛋,我搜刮民脂民膏,我強搶民女,我不是個好東西,我是個畜生,我活該被人打....”


    那人口若懸河,罵起自己來毫不客氣。


    “這小子,沒病吧...”劉誌詠嘴角一抽,原本以為這官員在罵百姓,原來是在罵自己,嘿,這可有意思了,這自古以來的官員誰人不在乎自己的顏麵,每個人都非常愛惜自己頭頂上的那盞官帽,都愛惜自己的羽毛,誰人在這麽多百姓麵前自己罵自己?這還真是破天荒的頭一次啊。


    問青天一笑說道:“剛才我還不太確定,現在我確定了,這小子就是在罵自己,嘿,這種官員沒見過吧。”


    趙築邶和劉誌詠一搖頭。


    問青天又是一笑說道:“你看身邊的百姓,都是樂此不疲地聽著,每個人雖然都過來湊熱鬧,但沒有一個人跟著附和,你說有沒有意思,你說他這官當的,到底是好還是不好?”


    劉誌詠和趙築邶朝著四方圍著的百姓看去,隻見那百姓一個個都是麵帶笑容,眼中似有崇拜的意思,笑著看著官員,這看起來很是怪異。


    官員自己破口大罵自己,旁邊的百姓笑著聽著,也不說話附和,誰見了不會頭皮發麻?


    趙築邶嘿嘿一笑說道:“晚上找他聊聊去?”


    劉誌詠問道:“聊聊去?”


    問青天點頭:“聊聊去!”


    三人笑著再次擠出人群,走迴客棧。


    “小二,一壺茶水,一盤瓜子。”問青天笑著說著,走到一個桌旁便坐下。


    那小二應了一聲,送上茶水和瓜子,就要迴到後廚,卻被趙築邶一把抓住了胳膊。


    “小二哥,外麵那位自己罵自己的爺你知道嗎?”趙築邶笑著問道。


    “你說外麵那位爺啊,我自然是知道的,這可是我們這的青天大老爺啊。”小二笑著說道。


    “青天?”劉誌詠和趙築邶一愣,看向問青天。


    問青天一捂額頭說道:“是青天大老爺,是百姓對好官的評價,不是問青天。”


    “哦。”倆人一直待在京城,京城能混得開的官員,哪有一個是青天大老爺?都是想著怎麽在官場上活下來,怎麽討皇上的開心,怎麽保住自己的項上人頭,哪有專心為百姓辦事的?


    “這麽說,那是一個好官了?”問青天問道。


    “那是自然,那可是一個好官,自從他來到了我們縣,那些地痞流氓都老實了,那原本還多收的稅也不見了,時不時的還會發一些賑災糧,我是第一次知道,賑災糧原來有那麽多,而且是當日貼告示當日便熬米粥,那米粥別說是插根筷子了,隻要是火大些,那米粥都能變成米飯。”小二說起那官員,嘴角一扯,那是笑的合不攏嘴。


    不像是演的。


    三人互相看了一眼,趙築邶笑著問道:“小二哥,你知道那位爺叫什麽名字嗎?”


    “那位啊,名字很簡單,姓翟,單字一個一,還挺有意思的不是?”小二笑著問道。


    “是挺有意思的,翟一,嗬嗬。”問青天笑著說著,看向門外那還在激情昂揚罵著自己的翟一,臉上露出神秘的微笑。


    一直到午時,那官員才罵完,然後讓問青天三人大跌眼鏡的一幕便出現了,那官員正從懷裏掏出一個錢袋,笑著掏出銅錢和碎銀子遞給身邊的百姓。


    “這...這是幹什麽?發錢?”問青天一愣,猛地起身走到外麵,隻見那官員下了椅子,笑著從錢袋裏往外掏錢。


    “來老人家,這是你的,哦?沒飯吃就去衙門,衙門管飯,這點錢買點自己愛吃的愛喝的,當然了,有病先去看病。”


    “來,老人家,這些日子還好嗎?啊?炭火?過幾天我給你想想辦法,不去你家吃飯了,你太客氣了,好吧,我明天去,咱爺倆再喝點。”


    “來,這是你...”


    問青天愣著,朝著那官員走去,慢慢的走到前麵。


    “諾,這是你...咦?你個臭不要臉的,你一個年輕人?滾蛋。”


    問青天不自覺地來到了那官員身前,官員掏出銀子正要遞給問青天,一看問青天的樣子,眉毛一豎。


    “哦?”問青天一樂,看著官員發樂,雖然說被這官員罵了,但問青天一點火氣都沒有。


    “嗯?誰來鬧事?”那腰間胯刀的幾個捕快,走上前來就要抓問青天。


    “哎哎哎,人家也沒拿錢,沒禮貌,迴去迴去。”那官員對著那幾個捕快說道。


    問青天深深的看了官員一眼,朝著客棧走去。


    官員一迴頭,見問青天離開,無奈搖了搖頭,將錢發給下一個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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