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去冬至。


    一紙聖旨,遣鎮北大將軍和左路元帥前往唿倫貝爾,抵禦韃靼兀良哈冬日侵襲。


    問青天將慕容清送迴藥王穀,和趙築邶迴京不久,便接到了朱瞻基的旨意。


    問青天和趙築邶二人在崆峒派商議一夜後,最終決定前往。


    唿倫貝爾,曾是女真八旗的居住地,也是重要的軍機要處,這裏西抵韃靼北防兀良哈,若是韃靼從山海關處將明朝一分為二,那唿倫貝爾定是第一個遭遇韃靼襲擊之地,也是最難守的地方。


    問青天和趙築邶二人並沒有隨大軍一同前往,而是二人騎馬獨自前行。


    越過山海關再行一百裏。


    那股北方獨有的雪景映入眼簾。


    “青天,沒想到北地現在都下了雪了,這千裏冰封的場景,我還真是第一次見。”趙築邶騎在馬上,臉凍的通紅,還好聽了問青天的話,帶了手套和帽子,穿著厚棉衣。


    問青天將馬停住,從行囊裏掏出酒壺,把手套一摘,費勁擰開已經凍住了壺嘴的酒壺,喝了一口遞給趙築邶。


    趙築邶喝了一口,火辣辣的。


    趙築邶之前還在心裏嘀咕,這青天也不是什麽摳門的人啊,怎麽去北地帶的卻是烈酒,一點都不好喝,直到這幾天趙築邶才反應過來,酒雖烈,可是很暖身子啊。


    “再有兩天,估計就能到草原了。”問青天唿出一口熱氣說道。


    “還有兩天才能到啊?”趙築邶苦笑著說道。


    問青天一笑,還有兩天才能到草原,但再在草原上再行一日才能到唿倫貝爾。


    “駕。”問青天拍了拍馬,黑馬開始在雪上慢慢行走。


    問青天笑著說道:“築邶,其實在這北地,最好用的還是驢,馬兒雖然耐力好,但腿長不耐滑,這北地雪地多,馬兒很容易摔倒,驢子腿短,耐力也好,就是脾氣倔。”


    趙築邶說道:“青天,你是在北地生活過一段時間吧?你對這北地風情還是蠻熟悉的吧?”


    問青天搖頭說道:“不,我從小跟著養父母逃荒,根本就沒什麽時間多接觸外人,穩定下來開了一處客棧,但平時也見不到多少人。”


    趙築邶說道:“那也比我強啊,至少你知道驢長什麽樣啊,我這平時都騎馬,就算是在集市上遇到驢,我都認不出來到底是騾子還是驢子。”


    問青天笑了笑說道:“我知道的這些,也就僅限於這裏了,再過兩日進了草原,我就不知道會是什麽樣了,我一次草原都沒去過。”


    趙築邶笑著說道:“我也沒去過草原,這次也是第一次去,話說那草原上,不應該是綠意青青一片生機的樣子嗎?我倒是挺想看一看。”


    問青天說道:“築邶,有點常識好不好,如今是冬日,就算是天上的天庭,也沒有幾片綠葉子了吧,更別說那草原了,估計現在的草原,都是一片荒草吧。”


    趙築邶一笑,不再說話。


    二人順著一條不算路的路,走過幾處荒郊,終於,看到了一處驛站。


    問青天和趙築邶也不墨跡,將通關文牒拿出來,雖然不知道朱瞻基會給他們多少人馬,但那鎮北大將軍和左路元帥的名號還是蠻唬人的,那驛站的驛卒給他們安排了最好的左上房,安排人宰雞殺羊,給問青天和趙築邶的馬喂最好的草料。


    如今二人出門在外,自然要謹慎一些,倆人住在一間房間,一個火炕,那驛卒不停的給二人房間的火炕添柴,二人的房間瞬間上了溫度。


    問青天和趙築邶二人將行囊放下,問青天將自己的古琴拿出,要來毛巾仔細地擦了一番。倆人脫下棉服,裏麵隻剩下長袖,將棉服放在火炕上


    二人脫下了褲子,裏麵隻剩薄薄的單褲,將棉褲取出之後,也放在火炕上烘幹。


    火炕不一會便將二人衣服裏的水汽全部蒸發出來,問青天和趙築邶將衣服和褲子拿起,摸了摸,確定幹的差不多了,又將靴子放在火炕附近,將裏麵的鞋墊烘烤起來。


    問青天輕車熟路。


    趙築邶感覺新鮮。


    不多時,隨身穿的衣服幹的差不多了,問青天和趙築邶二人將火炕裏的柴火減少,讓火炕保持不涼,但也不能不熱的溫度。


    二人鋪上棉席,蓋上棉被,趙築邶原本還感覺自己身體裏有寒氣,被被子這麽一蓋,身上暖洋洋的。


    趙築邶不禁讚歎道:“舒服,太舒服了,在雪地裏受凍,然後在火炕棉被裏一蒸,真是太舒服了。”


    問青天笑了笑說道:“今日趕路快些,是因為天氣陰沉,明日估計會下雪,咱們可以在這驛站多住一天。”


    趙築邶說道:“青天,這北地平時不就是陰沉的嗎?”


    問青天搖頭說道:“當然不是,北地冬季的晴天可是很明朗的,與江南水鄉各有一番風味,古琴裏有首曲子名叫陽春白雪,便是在北地創作的,等有機會我彈給你聽。”


    趙築邶點了點頭,在這溫暖的被子裏,迷迷糊糊的便要睡著。


    問青天則是拿出朱瞻基派龍二給他的地圖,仔細的看著。


    “遇冬驛,這裏,嗯,明日耽擱一天,那便需要四日才能到達,軍隊估計走這條線,嗯,比我們早到一日,嗬,無妨。”問青天笑著自言自語著。


    北地的冬日,晝短夜長。


    趙築邶隻覺得自己迷糊一陣,再睜開眼睛,房間裏已經點燃了蠟燭。


    趙築邶起身,將棉被拿掉,問青天此時已經穿上了衣服,坐在椅子上,在紙上寫著些什麽。


    “青天,什麽時辰了?”趙築邶問道。


    “不知道,剛落日不到一盞茶的時間。”問青天說道。


    趙築邶穿上衣服,來到問青天身邊,看著趙築邶正用毛筆寫著信。


    趙築邶說道:“怎麽?這才出來幾日,便要給弟妹寫信?”


    問青天笑著說道:“不止是慕容清,還有師父,這過了遇寒驛,怕是再找不到寄信的地方了。”


    趙築邶點了點頭說道:“確實應該寫一封。”


    問青天將最後一筆寫完,對著紙吹了一口氣,放在桌子上,笑著說道:“走吧,下去吃一口飯。”


    趙築邶點頭,二人推開房間的門,來到一樓。


    “將軍,元帥,那羊剛烤上,但是羊湯好了,我給您們盛一碗?”一個驛卒說道。


    “好。”趙築邶笑著說道,從腰間拿出扇子,問青天一把把扇子搶了過來。


    你丫不會真要在這冬日裏扇扇子吧。


    趙築邶看著問青天嘻嘻一笑,將鐵扇搶迴,放迴腰間。


    驛站的人不多,誰會在雪日出來趕路?驛站內隻有三兩桌的人。


    “咦?那人是...”


    問青天耳朵靈,聽到有人嘀咕,慢慢的轉過頭看去。


    “問大哥!”潘藩大聲叫道,起身朝著問青天走來。


    “潘藩?”問青天也是大喜,沒想到在這裏能見到潘藩。


    與潘藩同桌的,是兩個年紀將近六十的男子,看潘藩朝著問青天走去,想必是潘藩的朋友,隻是這倆老人卻是有些疑惑,這潘藩隻是去過一次武林盟,怎麽會認識這住在二樓的軍爺?


    問青天起身給潘藩一個熊抱,問青天抓著潘藩的手臂,點頭說道:“長大了,長大了,壯實多了。”


    潘藩撓了撓頭說道:“問大哥,隻是半年沒見,怎麽說我長大了啊。”


    問青天哈哈笑著說道:“都長胡子了,不是長大了是什麽?”


    潘藩靦腆一笑。


    問青天看著趙築邶,一指潘藩說道:“潘藩,我在武林盟認識的朋友。”


    趙築邶起身對著潘藩一笑,拱手說道:“趙築邶,有禮了。”


    “趙大哥。”潘藩也是一拱手。


    潘藩笑著一指自己一桌的一個白胡子老人說道:“這是我的師叔,江湖人稱劉二爺。”


    潘藩又一指那臉上有著刀痕的老人說道:“這也是我的師叔,江湖人稱陳七爺。”


    問青天拱手說道:“二爺,七爺。”


    那倆老人自然也不能怠慢了問青天,笑著說道:“小夥子一表人才啊,如今還有軍職在身,難得,難得啊。”


    趙築邶對著倆老人一點頭,老人也是笑著點頭。


    “師叔,這就是我和你說的武林盟經常照顧我的大哥,問青天。”潘藩笑著說道。


    倆老人一對視。


    哪日潘藩迴到門中,少了很多的笑顏,也是,去了一趟武林盟,師父和師哥全死在了武林盟,迴到門中後,自然也是觸景生情。


    倆個師叔是疼潘藩的,帶著酒來勸解潘藩,潘藩喝了酒,打開了話匣子,就把問青天的事和他們二人說了。


    問青天如今在江湖上誰人不知?倆個老人就當是孩子要麵子,吹得牛皮,自然也不拆穿。


    如今見到了問青天,倆老人倒是有些發愣,這江湖上出名的新一代名人弟子,還真是讓倆人一時沒反應過來。


    “你,你就是問青天?”劉二爺問道。


    “正是小子。”問青天說道。


    “來來來,坐坐坐。”陳七爺一指自己身邊的椅子說道。


    問青天笑了笑,迴頭看了一眼趙築邶,趙築邶點了點頭,也起身來到這一桌,拉了一把椅子,五個人便坐在一個桌上。


    “剛才聽你說,你叫趙築邶?”陳七爺問道。


    “是的。”趙築邶笑著說道。


    “崆峒趙築邶?”陳七爺問道。


    “見笑了。”趙築邶笑著說道。


    “爺們,咱爺倆喝一杯。”陳七爺笑著說道,拿起大碗給趙築邶倒滿,親自雙手放在了趙築邶身前,倒是讓趙築邶有些受寵若驚。


    陳七爺笑著說道:“當初崆峒門主走江湖,在江湖上行俠仗義,老夫曾有幸受你父親的恩惠,不要見怪。”


    “哪裏哪裏。”趙築邶笑著雙手拿起大碗。


    倆人一碰酒碗,咕咚咕咚喝了下去。


    “將軍,元帥,您二位這是?”驛卒來到趙築邶和問青天的身後,手中端著兩大碗,裏麵滿是熱唿唿的羊湯,裏麵的羊雜裝滿,說是羊湯,還不如說全是羊雜。


    “我們就坐這一桌,再來三碗羊湯。”問青天笑著說道。


    “好。”驛卒點了點頭,掃視一眼潘藩和兩個老人。


    剛才這三人來到驛站,驛卒還有些看不起這三人,三個不入流門派的人,若不是看這倆人老人年紀大了,說話還那麽客氣,驛卒早就把這三人趕出去了,這冰天雪地,糧食是吃一些就少一些。


    劉二爺說道:“這次多虧二位的名號了,我們三人才能討一口羊湯喝。”


    問青天急忙說道:“二爺哪裏的話。”


    劉二爺笑了笑,用手捏了捏問青天的肩膀,笑著說道:“果然是盲人琴師的弟子,果然一點內力都沒有。”


    問青天笑著說道:“二爺不要打趣我了,師父教我的那些,我這輩子能琢磨透,已經算是大幸了。”


    劉二爺讚揚的點頭說道:“不貪多,倒是好事,這潘藩常常說認識你,說你經常照顧他,我當時還真不相信,這次,我倒要替他師父,好好的敬你一杯了。”


    想起潘藩的師父,那個壯實的男子,問青天心裏也是一陣惋惜,拿起酒碗,倒滿酒,和劉二爺一碰碗,大口的將酒喝光,最後瀟灑的一抹嘴。


    “痛快,痛快。”劉二爺笑著說著,用手摸自己的胡子。


    趙築邶眼睛滴溜溜一轉,笑著說道:“幾位,咱們也算是幸運,能在這千裏雪原的驛站中遇到,我和青天是軍務在身,前往唿倫貝爾抵抗兀良哈韃靼,你們這是去哪裏?”


    劉二爺笑著說道:“自然也是要去唿倫貝爾,我們每年,都要去一趟的,隻是這次,潘藩替他師父去,那唿倫貝爾的駐軍千戶,我們認識的七七八八,每到冬日到來,我們都要前去住幾日。”


    趙築邶一笑說道:“沒想到咱們目的地都是一樣的,好極好極,咱們一起啟程,也有個照應啊。”


    劉二爺和陳七爺一對視,隨即陳七爺笑著說道:“隻要你們二人不嫌我們倆老人身子骨差,走得慢就好。”


    “不能。”趙築邶笑著說道。


    “問大哥,你們怎麽在幫朝廷做事?”潘藩卻是心急口快,什麽都沒想便說了出來。


    “潘藩!”劉二爺嗬斥道。


    “無妨,我們這次來,也隻是緩兵之計,也算是給大明百姓做些好事。”問青天笑著說道。


    “潘藩還是個孩子,心直口快,見諒。”陳七爺說道。


    問青天笑了笑說道:“我和潘藩認識也不是一日兩日,他的脾氣秉性我自然清楚,無妨,我沒往心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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