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人算命格是泄天機損道業……”


    當年大巫獨坐大帳,撐著下巴笑得媚態十足,寒少宇同他對坐,被這笑容戳中脊梁骨某處,汗毛倒豎。


    “不過如果你肯求我的話,我倒是不介意泄露天機,損點兒道業。”他頓了頓,話語玩味而挑逗,“比如……就用麵前這幾塊龜甲,算算你白戰神命中的子孫緣。”


    “不必!”閉眼迴絕,“我對自己的子孫緣無甚興趣。”


    “難得。”


    大巫讚了一句,等他再睜開眼,拋了個媚眼繼續逗他,寒少宇不禁打了個哆嗦,汗毛倒豎,越同這家夥相熟,就越覺得這家夥是個惡劣的巫人,聽說在營裏,素日閑來無事,哪個越不喜歡他,他就越喜歡調戲挑逗哪個。可寒少宇對他說不上喜歡,也談不上討厭,怎麽偏偏今日就被盯上了?他這是要作甚?大晚上約自個喝酒,就是說道這樣無聊的事情?


    “難得什麽?”


    “難得我心血來潮想為你擺上一卦,你卻毫不領情,這營裏的將軍,征伐半生為何?還不是為他年身死,自己的子孫蒙受蔭庇,過得比這一代好!你呢?你為什麽?”


    寒少宇端起酒碗喝幹,“聽你說了幾個時辰廢話,酒倒不錯!我呢?我也不知自己為了什麽,不如……你告訴我?”


    大巫笑了笑,又幫他斟了一碗酒,“若這種事情都要別人告訴你,那你真是活出境界了,這世上難道真沒有你想要的嗎?或者我換個問法,莫不是你同四公主相戀隻是玩玩,不想同她生兒育女……”


    “我不知。”他那日這樣答,“我從未想過。”


    他對大巫從未撒過謊,那日的答案也是事實,這些年過的渾渾噩噩,許多人在他生命裏來了又走,說是過了兩千年,與他更像彈指一瞬。可若大巫此時再問他同樣的問題,他會答他終於尋到了想要的。


    屋門“吱呀”一聲打開,阿烈扯著穿一身紅色束金冠的小鳥站在麵前,在鳳族時認祖歸宗的紅袍裝扮,雖豔的過分,卻別有一番賞心悅目。


    他想同麵前的這隻小鳥好好在一起,生生世世,永不分離。


    “是不是覺得堂兄穿紅比你有風姿?”阿烈不忘擠兌老鳥兒,“這迴我帶堂兄上界,定把你折西荒的麵子都爭迴來,你自個就窩這神殿陪嫂嫂,敢亂跑敢去妖市的妓館胡來,三柱香告訴老娘,然後閹了你!”


    “沒大沒小!”老鳥兒一把扇子拍在阿烈腦袋上,衝小鳥揚眉一笑,豎起大拇指,“是好看!絕色!就是二表兄得把自家鳥兒看好,別半道讓個野貓叼去嘍!”


    “老不正經!”


    迴這句,拽小鳥自上雲端,阿烈跟上,鳳熙的聲音悠悠飄來,“不正經是不正經,別加個老,大不了幾歲!”


    阿烈拽他袖子,“二表兄,我孵出殼晚,比哥小了不少,那堂兄比哥小多少?”


    “沒法仔細算。”寒少宇答,“我三百五十四歲那年,祖父離世,阿熙小我一百三十歲,而據阿臣記憶,他是被兩三百歲的我撿迴去的,那他應該和鳳熙差了百歲左右。”


    “哎!所以不管怎麽算你們都比我大好多好多歲啊……”阿烈在雲巔歎道,“可是我家的鳥崽子早成年,哥的還在嫂肚子裏,你倆……哎!”


    又是一聲歎,寒少宇攥著小鳥暖烘烘的手掌,在雲上翻了個白眼,子孫緣,子孫緣,他有個兒子,被抽得半死,胖成肉球一把胡子終於開悟,聽說這幾日已到了極寒之地開始苦修,兩三百歲該做的事情他非要活到一千好幾百歲才做,估計趕修出門道來,一把老骨頭都要入土。


    到軒轅殿前,值殿天官老遠便看著他們,拿著拂塵迎上,“神君大人又來了。”


    “君上可在殿中?”


    “正巧,正在。”天官看青鳥,“可是要將青先生交由小仙照顧?”


    小鳥開口想說什麽,被阿烈一把捂了嘴,寒少宇便答,“去通秉,說南郊應龍和鳳誠公子遺孤鳳臣,西荒郡主凰烈覲見君上,有事相商。”


    值殿天官自然知曉話中深意,自進殿稟明,阿烈這才撤手,小鳥無奈看他倆,道了聲“狼狽為奸”,寒少宇攥他左手,阿烈拉他右肘,十分默契將鳥兒夾在當中,小鳥掙脫不得,又不能衝女孩子發火,抬腳踩他兩下,寒少宇抽眉,木樁子般巋然不動,過了不久殿門開了,值殿天官請他們進去,又夾著鳥兒並排走入殿中。


    覲見君上,鳥兒身形僵硬自不肯跪,寒少宇隻能一腿壓上膝彎,使了些氣力,好歹弄出個不算恭敬的半跪姿勢。


    君上歎了口氣,“他不樂意就算了,黃龍何必難為他呢?”


    “於別的事怎麽順著他都沒關係,這件事必須要難為,他是我的夫君,您是我的君上,君臣之禮該有。”


    小鳥惡狠狠瞪他一眼,寒少宇微撇了頭,微挑了一邊眉,大鳥寶很聰明,自然知道自己說這話,是向君上服軟的同時也向他示威,他的心是在他這一邊不在君上,可能夠避免的麻煩,還是該避免一下的。


    落座更絕,小鳥自找了最靠殿門的位置,沒走數步自然又給扯迴來,阿烈自去對側就坐,寒少宇扯了鳥兒坐到她正對麵,一坐下阿烈便問君上討零嘴兒,幾句話說得賣弄乖巧,要的吃食卻都是小鳥在南郊喜歡吃的糕點。


    “這位……先生……”君上早有講和之意,默了一陣,主動同青鳥搭話,“咱們見過,我對先生……有愧。”


    “不必!不用!受不起!”小鳥虛情假意抱了抱拳,“您什麽身份我什麽身份!我就是寒少宇撿迴來的一隻野鳥!您是誰呀!您可是人皇軒轅,何必跟隻野鳥說什麽有愧!”


    小鳥心裏有氣,自然嗆人,寒少宇攢了他的手,他隻將頭撇去一邊,也未甩脫,心安了幾分,鳥兒還是肯給麵子的,隻是氣君上阻了他的姻緣,阻了好多好多年。偶爾夜半蘇醒,總會看到他支肘撐在胸前看他,問及總說“現在不多看看,萬一某天就看不見了”,看到他那樣子,心中酸楚難言。


    “這麽些年,遇見那麽多仙怪,真沒你喜歡的?”


    小鳥伸臂箍了他,“有,但我喜歡他們,他們卻不見得真心喜歡我,看中的大多都是我這幅好皮囊,你不一樣,你看我是隻長絨毛的雛鳥的時候,小時候灰不拉幾你也喜歡,願意在大雪天把凍僵的我擱在衣袍裏暖暖,雖然你的體溫也不大熱,但對冰天雪地,對凍僵的我而言就是救命的熱源,後來我迴來找你,這麽一副絕佳的皮囊相見,你卻眼裏心裏都是四公主……”


    那雙清澈的眼睛中分明有晶瑩閃動,卻未掉下來,小鳥將大半張臉藏進被子裏,“所以我可能會喜歡很多人,但愛的隻有你,誰真情誰假意,誰好誰不好,分的清楚的,何必多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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