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稍時,便見增長天王引著一麵色暗黃、麻衣赤足的沙彌走入瑤池。


    麵色暗黃,渾然似個農夫,麻衣赤足,果然像是乞丐,若是尋常人如此打扮,怕是早被叉出殿去,隻是如今的瑤池眾人,望著摩訶迦葉竟然沒有絲毫鄙夷,反而有種說不上來的崇敬。


    摩訶迦葉揖手行禮:“西方沙彌拜見陛下,見過太白仙長、關聖帝……”


    “噗!”


    摩訶迦葉話音未落,便見一道火光飛衝而來,抬手一揮火光頓時綻放開來。


    斑斑光火,頓時化作漫天焰火,一瞬間便把瑤池耀得通明!


    獵獵風聲吹得摩訶迦葉衣衫作響,隻是他麵色依舊,手掌一旋便把漫天的焰火全部收入手中。


    “破!”


    四麵剛剛安靜,便聽一聲爆嗬,正見一點紅光先到,隨後尖槍如龍,風隨火勢,火隨風起,頓時間火焰滔天,化作江河翻湧而下。


    摩訶迦葉雙手合十,口中喃呢身前頓時多出一道光幕,火尖槍攜大勢而至,竟是破不開那光幕。


    哪吒目中生火,背後轟鳴聲起,三頭六臂的金身法相頓時顯露出來,斬妖劍、軒轅弓、震天箭、金磚、縛妖鎖、降魔杵六大寶物齊出,一股腦的砸了出去。


    “嘭”得一聲悶響,光幕頓時散裂!摩訶迦葉身形疾退,合十手掌翻轉,正在身前凝出一朵七彩蓮花。


    兩麵寶物一碰,頓時化作光霧粉散,哪吒半跪在地,卻是強行將鬱結在喉嚨的鮮血咽了下去。


    摩訶迦葉飄然而落:“海會大神承讓。”


    “再來!”哪吒眼中冒火,已是把玄元控水旗擎在手中。


    “海會大神且慢,佛道一家,兩位切莫傷了和氣。”在瑤池之上,若是真鬥將起來,怕是有失天庭顏麵,太白金星見時候已到,便在一旁開口。


    該死的和事佬!哪吒戰不盡興,看著太白金星心中更是惱火,早晚一天將你和西方的禿驢一起收拾了:“他日我定然登門拜訪,向帝如來討個說法。”


    摩訶迦葉依舊如秋水一般不動聲色:“蓮台弘法菩薩與惠岸行者菩薩在靈山修行日好,不勞大神惦念。”


    “和合而生才是大家之道,兩位何必……”


    “去你大爺的和合之道,垃圾!”不等太白金星把話說完,哪吒便拂袖而去。


    “陛下事忙,微臣告退。”關羽自然也不喜太白金星所為,衝昊天打了個稽首,便退了出去。


    這豈是臣子所為!太白金星心頭火起,麵上卻依舊是一副春風善意:“聖君走好。”


    摩訶迦葉眼眉中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西方教靈山沙彌摩訶迦葉拜見玉皇陛下。”


    昊天端坐在皇位上,麵上如三秋之水,望著關羽離去的背景,似是沒有聽到摩訶迦葉的聲音,心中忽然想起來千年之前,也曾去往北方的元帥,那氣勢像極了從前……


    這……太白金星望了望昊天,又看了看摩訶迦葉,兩人一個端坐在上,一個行禮在下,具是泥塑一般,不見得絲毫動作。


    哪吒和關羽已經離去,方才喧鬧的歌舞仙女也已經離去,偌大的瑤池之中,隻有伴隨著微風緩緩升騰的檀香,隻有相互交疊之下,金荷輕輕發出的摩擦聲,隻有涓涓而動的流水聲。


    昊天不動,摩訶迦葉亦不動,遠遠看去,兩人全然似是雕塑一般。


    太白金星心中揣摩不到昊天思路,心道莫非剛才哪吒還不夠,陛下還要給西方教一個下馬威?


    兩人之間雖未有勢的較量,可此時夾在兩人中間,太白金星的也不免額上有微微的細汗凝成。


    忽得刹那,太白金星感覺麵前的陛下似乎不是尋常的陛下,摩訶迦葉也並非眼下的摩訶迦葉,兩個人立在那裏,便好似兩方天尊一般,神聖而充滿威嚴。


    在兩人之前,任何人都不敢造次,甚至,哪怕一聲言語、一聲歎息,都是一種玷汙!


    檀香好似凝滯在半空,金荷和流水也仿佛靜止了下來,周圍的一切,靜止得可怕,也安靜得可怕。


    太白金星咽了一口吐沫,能有如此威勢,莫非是……


    那人的名字一出現,太白金星就連忙的暗下搖頭,不可能,那人斷不可能放下身段來到這裏。


    時間不知靜止了多久,太白金星忽感到一絲微風,耳中又聽到金荷摩擦聲、潺潺流水聲,這才長舒了一口大氣。


    摩訶迦葉麵色如霜,想必剛才的暗中勢對,也讓他難受不已:“小沙彌,拜見玉皇陛下。”


    昊天微微點頭,卻並未給摩訶迦葉賜座,也並未詢問他所來為何。


    昊天不問,摩訶迦葉不語。


    太白金星心怕兩人又陷入方才情形,在一旁連忙開口:“尊者遠道而來,不知所謂何事?”


    摩訶迦葉笑道:“一路風塵,隻為和陛下做筆交易。”


    昊天眉角稍張,太白金星自是識趣:“尊者與陛下稍座,老臣去吩咐酒宴去。”


    ……


    三日之後,太白金星才得昊天禦旨,排布了四大天王並二十八星宿,送摩訶迦葉離去。


    隻是,太白金星得旨之前,摩訶迦葉便早已離去。


    天外某地,摩訶迦葉此時正在雲頭,望著地上兩人一虎。


    其中一個人,衣衫華貴卻雜亂不堪,抱在樹幹上涕淚橫流:“大……大師救我,大師救我啊!”


    另外一人衣衫襤褸,似然似個苦行僧模樣,在他麵前的,正是一隻被束縛吊額大虎。


    大虎也已生了靈智,口吐人言便罵道:“和尚,你說萬物有靈盡皆平等,今日你救了他,我卻要餓死,你救了他,卻殺了我,哪裏來的平等!”


    苦行僧似是被問住了,一時不知如何迴答是好。


    抱在樹幹上的人急得大喊:“大師,妖言惑眾啊,你可因為一個妖物,就害了我啊!”


    “你若救了我,我定然散盡家財,去救濟更多的人,大師,你一定要救我,一定要救我啊!”


    吊額大虎也在一旁拚命地掙紮:“臭和尚,我遇到他吃了他,這是他的命數,今世的孽還清了,來世才能繼續做人,我這是在幫他!”


    苦行僧望著一人一虎,似是下了極大的決定:“阿彌陀佛,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既然如此,你放那富商離去吧,我自給你食了,如此也是你我三人的緣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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