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銅唱兒做事,殘害同胞,是老貓不得不做的事,也是心中無法言說的痛苦。


    因為他女兒鑽研的醫書。


    一本隻有老貓知道的,記載了或許有機會讓靈貓也能修建韻力的醫書,被銅唱兒無意間收入囊中。


    老貓以醫癡的名義索要此書,代價也就是為銅唱兒做事。


    他做,會殘害那些與女兒與自己一樣的貓。


    不做,此後千千萬萬的的同胞,不知道還要再過多少年才能看到出頭之日的曙光。


    老貓又打不過銅唱兒,那就是唯一的方法了。


    進退兩難。


    可若是做好了抉擇,也就不難選了。


    老貓竭盡全力,讓自己的心變得冰冷,隻做事。


    爪中沾了多少貓的血,他數不清,也深知換誰來了都數不清。


    總是有貓說“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說什麽“浪子迴頭金不換”,又說什麽別的有的沒的。


    就好像,做錯了事,還有迴旋的餘地。


    明明事情做了就是做了,時間無法迴頭,從來都不應該有這種話的。


    看到地牢內的貓變成地牢外的貓後,外加懷中不久前被銅唱兒隨爪扔來的醫術,老貓深深覺得他該退場了。


    不論別的貓擁有怎樣改過自新的心理,至少,他無法原諒自己。


    那些罪過,他用性命償還,不知是否能足夠。


    可老貓想不明白,他這樣的貓,又有什麽資格活在世上?


    雖然說夠不夠的也不歸他說,可能解脫了也是好事。


    所以在那些心善的小貓悉數離開,剩一隻看著弱不禁風的小貓後。


    老貓掏出一把私藏多年的匕首,猛地插向了自己的胸膛。


    他也是個懂醫的,提前找好了位置,一擊斃命足矣。


    原想著不會有意外。


    可老貓沒想到,剩下的小貓是個耳聰的,聽到了匕首出鞘的響聲,繼而發現了他的舉動和想法。


    更沒想到,那小貓想都沒想,直接撲了過來想奪走他的匕首。


    老貓下意識往迴收刀,刀尖還正對著心口。


    看起來,和“被發現自盡被阻攔後,破罐破摔,直接想刺死自己”的行為沒區別。


    後來,老貓隻看到那小貓一轉身。


    眼前蕩開大捧大捧的血跡。


    不過不是他的血,是那隻小貓的。


    那隻小貓用身體擋住了匕首。


    看清這一真相,老貓鬆開匕首連連後退,但眼神卻無法從小貓的傷口處離開。


    他知道怎麽樣能穩住這隻小貓的情況,甚至是救了他的命。


    可雙腿好似灌了鉛一般,怎麽也邁不起來。


    直到另外兩隻小貓趕過來,老貓才從朦朧的思緒中,找迴了一點意識。


    。


    老貓醫術精湛,海蕩因而活了下來。


    白糖和小青把脈、聽聲,摸準他平穩的脈搏,聽到有力的心跳聲後才長舒一口氣,揩了揩眼角還未形成珠形的的淚。


    後來,老貓將放才的事一一說明,眼中滿是死氣。


    “我這樣的貓,臨了了都差點要有一個墊背的,真不知是該高興,還是該怎麽。”他低聲道。


    白糖和小青輕輕放下海蕩,抬起頭直視老貓,神情凝重。


    老貓的心如死灰正由內而外地散發著,因此沒有分過來眼神。


    左右不過是些勸告“貓生短暫又珍貴,莫要自己與自己過不去”的話吧。


    但白糖和小青並沒有像往常一樣,說什麽勸慰的話。


    “您的所作所為,過去皆由您所主導,如今亦然。您想做什麽,我們沒資格說三道四的。”小青起頭。


    白糖銜接:“隻是,您也得想清楚吧——這死了之後得錯過多少事?有些事您不親眼看見它,當真能甘心?”


    雖然不清楚老貓尋死的原因,但他們也知道,老貓為銅唱兒做這些髒活是事出有因。


    明明心眼不錯,卻堅持了這麽多年,那這個“因”必然很重要。


    如今求一死,隻可能是已經達到了目的。


    但常規勸法行不通,如今也隻能試一試提起這件事,看能否戳中老貓的心。


    還好,老貓在心中經過一番掙紮,眼中重新燃起了對於“生”的光亮。


    可此時他又說:“那種事,恐怕我不參與,才是最好的……”


    嗯,就是還差一把火的意思。


    “未來的事,未來自有定論。未戰先怯,您不怕會辜負了將此事托付給您的貓嗎?”小青順著老貓的話,繼續往下引。


    老貓神色微動。


    白糖則補上最後一擊:“您難道想讓海蕩的努力白費嗎?那一刀捅在身上得多疼,他才十幾歲啊。”


    白糖說完這話後,就挨了一記小青的水袖。


    這話說的有些不好,多少有些以海蕩的痛苦博眼球的意思。


    但老貓一頓,看向海蕩的眼神漸漸被愧疚占滿。


    她的女兒死的時候,也是十幾歲的年齡。


    那兩個女孩也是……


    “……對不起。”


    白糖和小青對視一眼,點點頭。


    雖然僥幸,但也是成了。


    執法隊的貓這個時辰還沒能迴去,唱宗內部恐怕已經集結小隊,要來查看情況了。


    地牢內已經沒有貓了,老貓也說裏麵沒什麽值得迴頭找的東西了。


    於是白糖背起來海蕩,小青攙扶著老貓,他們現在的首要任務是轉移陣地。


    “您可知煙葉其貓?”路上,他們向老貓打聽。


    老貓神色驟變,直追問他們從哪聽到的這個名字。


    這是有情報的意思。


    白糖和小青的雷達動了。


    他們默契地開口,說是在唱宗內部時,聽一桌貓酒後閑談時聽見的。


    老貓深唿吸了一會後,說起來一段往事。


    “那是銅唱兒成為宗主不久後……”


    她的修為卡在瓶頸,許久不曾進步。


    唱宗內有長老看過銅唱兒的症狀,而後歎息斷言,說她因生兒育女過早傷了根本,此生無法再上一層樓。


    以銅唱兒當時的修為,在當代的十二宗宗主中,隻能領個末尾的排名。


    銅唱兒年少時以天賦聞名,少年時又碾壓同輩貓,貓到中年卻要止步於此。


    她不甘心。


    韻力做不到的事情,銅唱兒就去搜羅天下奇術,其實大多都是調理身體的醫書。


    某天,她找到了一本書,看中了其中記載著的邪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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