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天陽抬眼瞅瞅崔哲,也不好得罪他,隨口應付道:“馬某自然知道,奈何城堅敵眾,一時難克。”


    崔哲冷哼一聲,“彭世不過病秧子一個,隻要節帥不心疼,輪番不停的攻城,就憑他手下那些新兵蛋子如何能擋?”


    馬天陽的嘴角微微抽動,心道怎麽可能不心疼?這打掉的都是天雄軍的本錢,不是你崔家的本錢。


    但他也清楚,事已至此已經是騎虎難下,不下決心拚是肯定不行的。如果不能順利拿下洛都,反而被朝廷翻過手來,那事情就麻煩了。


    “不用崔公子提醒,馬某自會竭盡全力,隻是還請崔公子不要忘了之前的承諾。”


    崔哲哈哈一笑,“節帥放心,京城那邊已經安排妥當,隻要咱們天雄軍兵臨城下,洛都唾手可得。崔某提前恭賀節帥晉位王爵,光宗耀祖!”


    馬天陽苦笑一聲,“王爵不敢想,還守著我那一畝三分地就好。”


    翌日,天剛微微亮,天雄軍就已用畢早飯,列陣來到關前。


    一聲鼓響,三千人出列。


    隨即喊殺聲再次響徹四方。


    今日的廝殺比昨日要慘烈許多,天雄軍除了本身的士卒之外,還從周邊村鎮抓了大量的普通百姓。


    年輕力壯的跟著攻城,年老的在後方打造器械,婦女埋鍋造飯。


    柔然人也加強了遠程的助攻,長箭如雨點般落向城頭。


    在付出巨大的傷亡之後,終於有第一個天雄軍的壯漢登上了城頭,接著是第二個、第三個……


    這些人都是身強力壯並具有武道修為之人,登城後迅速開辟出一塊空擋,好讓後續天雄軍快速跟上。


    彭世居高臨下發現情形不對,立即做出部署。


    傳令兵揮動令旗,指揮城頭上的副將向空擋處調動,希望能及時撲滅。


    但天雄軍吸收了昨日的教訓,數人一組,將陣線死死守住。


    整個戰場,雙方合在一起超過十萬人。但直接交手的人卻並不多,畢竟城頭之上的空間有限,不似平原地區可以隨意鋪開。


    在這個時候,單兵素質以及小隊的配合就成了取勝的關鍵。


    天雄軍登城的都是精銳,個人素質遠超守軍新卒,加上配合默契,優勢在逐漸擴大。


    隨著登城的天雄軍越來越多,再想要殲滅已經不可能。


    勝利的天平開始向城外傾斜。


    彭世目眥欲裂,抽出佩劍,大吼一聲,“隨我殺敵!”


    親衛連忙上前攔住,“大帥不可,您身份貴重豈能輕涉險地?”


    彭世用力將其推開,“此時不戰更待何時?少要廢話,不怕死的跟我來!”


    這一刻才體現出一名沙場老將的風采。


    彭世親衛營的戰力遠超守軍士卒,很快就連續殲滅兩處登城豁口。


    當他們衝向下一處時,卻發現眼前數百丈長的城牆上已經密密麻麻擠滿了天雄軍。


    甚至很多天雄軍已經開始向城內殺去,一旦被他們殺到城下,打開城門,那梁軍將徹底完蛋。


    此刻的彭世劇烈喘息,身體不由自主的顫抖。他抬頭看看天色,此時應該已經快到申時末,如果能堅持到天黑或許還會有轉機。


    但再看看城牆上下,彭世無奈的發現,自己或許太過樂觀了。


    別說堅持到天黑,就算再堅持半個時辰都是奢侈。


    新兵有一個最大的問題,就是心態不穩。


    如果僅僅是在城頭上遠遠射箭,或者用長兵器對敵,以多欺少,還能夠一戰。


    但如果與敵人麵對麵肉搏之時,心態就容易一下崩掉。


    再加上天雄軍如潮水般湧上城頭,守軍的心態徹底崩潰。


    不知是誰喊了一聲,“守不住了,快跑啊!”


    隨即一場慘烈的大潰敗開始了。


    彭世的嗓子已經喊啞,此時怎麽能退?最好的策略就是拚死一戰,這樣才能有最大幾率活下來。


    一旦開始敗逃,性命就不再屬於自己。


    天雄軍作戰經驗豐富,見狀立即唿喊起來,如狼入羊群,驅趕著守軍倒卷而迴。


    大量的守軍都是後背受創而死,撲倒在地永遠無法起來。


    這時城門終於被打開,隻見城外早已不耐煩的柔然人唿嘯一聲,縱馬狂奔。


    一股黑潮從洞開的大門殺了進來,自此守軍的噩夢達到了高潮。


    整個井家關到處都是慘唿的士卒,鮮血飛濺,染紅了大地和牆壁,聚集處更是形成了涓涓細流……


    彭世的親衛將其背起,想要順著城牆向後撤退,卻被彭世掙紮著停下。


    親衛大急,“大帥,還是快走吧。”


    彭世正了正盔甲,“老夫身為主帥,豈能臨陣逃走?此戰之責在我,現在隻有死了的彭世,沒有活著的濟遠侯!”


    親衛大哭,“大帥不走,我等也不走。”


    彭世搖搖頭,“必須要有人迴京報信,你們速去,告訴陛下和國公,就說彭世沒有玷汙頭上的爵位!”


    親衛還要再說,卻被彭世一腳踹開,“還不快滾!”


    數十親衛裏有大半含淚撤退,還有一小半則緊緊圍在了彭世身邊,其中一個大笑道:“大帥要做英雄,可得帶上我等。”


    彭世一愣,隨即仰天大笑,“好,想做英雄的隨老夫再殺一場!”


    眾人齊齊放聲大笑,“再殺十場又如何?”


    ……


    馬天陽和崔哲等人遠遠看著城頭的廝殺,每從上邊掉落一個天雄軍,馬天陽的心都要抽動一下。


    雙手死死攥著馬韁,鋼牙暗咬。


    這可都是天雄軍的好兒郎啊,現在卻像下餃子一樣掉落,生命也隨之消逝,天雄軍有多厚的家底夠這樣糟蹋?


    副將於心不忍,數次扭頭看向馬天陽,但看著節帥鐵青的臉色,欲言又止。


    旁邊的崔哲和烈亞卻是事不關己,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樣子。


    烈亞不住撇嘴,目露輕蔑。崔哲看著掉落的天雄軍,嘴角一翹,雙眼微眯。


    終於有天雄軍殺了上去並站穩腳跟,緊接著一個小隊衝上,開辟出一個空擋。


    馬天陽大喜道:“好,給此隊記功。戰後賞銀千兩,連升三級!”


    隨著城門打開,柔然人衝入關口之後,大局已定。


    這時馬天陽才長籲了一口氣,不管如何,最終拿下井家關,往京城的通天大道已經徹底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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