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晏成滿懷心事的迴到金吾右衛,今天發生的事對他的觸動太大。


    首先是李鴻的決然,為了皇權延續,竟然可以打破常規,以莫大的勇氣傳位給一個女子。


    從目前的情況來看,傳位給安陽或許是一個最優的選擇。至於以後安陽能不能實現李鴻的意圖,就不得而知了。


    其次是安陽的決然,不管目的為何,她還是決定挑起這副擔子。她給唐晏成的感覺似乎已經與之前有了不同。


    在唐晏成看來,這世上其實有三類人,男人、女人和皇帝。不管是誰,不分男女,隻要坐到了那個位置上,都會被那個位置所綁架。


    不過暫時來看,安陽肯定還是要倚重自己。不管是明麵上的駙馬身份,還是實際上所體現出來的實力,都值得安陽拉攏。


    這也是李鴻的目的之一,希望把唐晏成塑造成一個孤臣,從而全力支持安陽。


    唐晏成現在除了靠攏安陽外,其實也別無選擇。


    好在這個靠攏不是沒有好處,今天李鴻就付出了大代價。


    唐晏成細細盤點了一下自己的頭銜,金吾衛左將軍是延續下來的,自不必多說。


    五軍都督府的都督同知可以視為傅遠之下的第二人,已經不是簡單的襄助,而是名正言順的二把手。


    當然前軍都督威遠侯方猛和右軍都督濟遠侯彭世,也都身兼都督同知,跟唐晏成平級。


    不過方猛終年帶兵在外,彭世則是一個病秧子,所以唐晏成在都督府必然可以發揮更大的作用。


    另外就是直接將他從後軍的都督僉事升為後軍都督,別看實際權力差不多,但所謂名正才能言順,自此後唐晏成在後軍自然可以做到一言九鼎。


    唐晏成還在琢磨,除了後軍之外,他還能在都督府如何獲取更大的權力。


    另外還有很重要的一個身份,就是到政事堂參知政事。


    雖然沒有具體的職位,但他卻有了對朝廷大政方針和具體政策發表意見的權力。


    這個身份非同小可,整個朝廷才有幾個人有資格進入政事堂?


    對這個身份,也必須要善加利用。


    至於被加封了鎮遠侯,則僅僅是一個好聽點的頭銜罷了。


    走到哪裏看似更加尊貴一些,不會比人低一頭。更多的好處倒是有一點,就是可以多領一份俸祿……


    到了下午,聖旨頒下,確認了唐晏成一長串的各種頭銜。


    五軍都督府和政事堂並沒有單獨遣人過來請他到任,意思就很明顯,想什麽時候去都行,不去最好。


    唐晏成也不想馬上就去討人嫌,好像自己權力欲很重似的,他也巴不得暫時休息一下。


    不過他還是第一時間寫了一封密信,讓人送迴汾州。


    唐晏成本來以為可以多休息幾天,結果在當夜四更時分,一個太監急匆匆前來傳旨。


    李鴻駕崩了。


    唐晏成歎息一聲,起身入宮。


    李鴻登基尚不足一年,而且沒有親政,所以並沒有多大的政績。而且在任內還碰到了崔用謀反,又沒有子嗣,所以其在史書上的地位肯定不會高。


    但唐晏成卻知道,這個年幼的孩子是多麽的努力。


    從個人感情上來說,李鴻對唐晏成可以算是一個皇帝能做的極致了,所以唐晏成的內心也是一陣刺痛。


    他因為離的近,入宮後其他官員都還沒有到位。


    於是就先到頤和宮給李鴻磕了頭。


    小黑子將唐晏成扶起,哽咽道:“侯爺節哀。”


    唐晏成道:“陛下臨終可有什麽話留下?”


    小黑子道:“陛下後來一直昏迷,並沒有留話。不過在之前,陛下曾經跟奴婢多次提過。他這一生最開心的時候,就是在公主府跟侯爺學習功夫的日子。”


    唐晏成聞言,不禁閉目長歎。李鴻練功時,齜牙咧嘴的樣子又浮現在眼前。


    小黑子接著道:“陛下還說,他從公主府迴來後,也曾把侯爺教的招式請教護衛。卻被護衛說是花架子,陛下為此好一陣懊惱呢。”


    唐晏成嘴角一撇,眼角有亮光閃過。


    平複一下後問道:“你今後是如何打算的?”


    小黑子淒然一笑,“奴婢賤命一條,是陛下抬舉了奴婢才能有今日。現在陛下去了,奴婢隻想辦好後事,然後去給陛下守陵,了此殘生。”


    唐晏成道:“如此……也好。”說完拍了拍小黑子的肩膀。


    這時陸續有官員和勳貴等入宮,小黑子前去招唿安排。


    唐晏成轉身來到旁邊等待,心裏也在迴憶與李鴻相處的點點滴滴。


    正在這時他看到周忠從遠處跑來,似乎在急著安排什麽事。


    唐晏成忽然心裏一動,迎著周忠走了過去。


    周忠也立即看到了唐晏成,見他過來以為有事,立即上前。


    可唐晏成卻衝著周忠使了一個眼色,就在周忠不明所以時,唐晏成上前指著周忠的鼻子大罵道:“你個狗奴才,陛下剛剛大行,你就如此輕佻,該當何罪?”


    周忠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呆了一呆。


    唐晏成再次衝他使個眼色,嘴裏卻繼續罵道:“還有,陛下駕崩之前為什麽不及時通知我等前來,你這個掌印太監是幹什麽吃的?”


    這時周忠終於反應過來,唐晏成就是故意的。


    李鴻在時,他跟唐晏成雖然並沒有太多交集,但關係尚算和睦,兩人也沒有什麽矛盾。


    那是因為兩人都是李鴻的心腹,所以即使合作順利也可以理解。


    但現在李鴻駕崩,周忠的身份就有些尷尬。


    他已經做到了太監的最高職位,接下來還能如何?


    李鴻信任周忠,不代表安陽也能信任周忠。


    周忠現在是拱衛司的掌事太監,這個職位異常關鍵,堅決不能旁落。


    可唐晏成又不能左右安陽的意見,更不能為周忠說好話。他如果說了好話,無異於將周忠推向深淵。


    如何才能讓周忠保住這個職位,同時能獲得安陽的認可,就是目前最為急迫的事之一。


    剛才在軍營,唐晏成就在考慮此事,但一時也沒有好的辦法。


    現在看到周忠後,靈機一動。既然正著不能來,那就反其道而行之,不知道會不會收到奇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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