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百人的宗廟堂像是突然間被收了聲,在黑袍怪人的話語後,靜的似乎可以聽到急促且雜亂的心跳聲。


    大長老抽動著嘴角的肌肉,堂堂族規被人侮辱,心裏如何能夠甘心?可就在剛剛,池山有意地碰了碰他,像大長老這樣老成精的人,又怎會不理解池山的意思呢?


    所以縱然憋成內傷,也隻能閉嘴。


    黑袍怪人根本無視其他人,既然在池山和香塵畢恭畢敬地引領下,走到長老的台座前,繼而坐在大長老的位置,朗聲道:“六個小屁孩,告訴我,你們是不是要錢?”


    當真是打臉的問話,氣的三長老頓時跳了起來。


    “你到底是誰?紀家雖非帝都大家族,但也容不得你撒野!”三長老指著黑袍怪人嚷道,隨後又對池山和香塵,責問道,“池山大師,香塵小姐,我紀家尊重二位的身份,可今日之事似乎過分了。”


    “紀老頭,注意你的言辭!你該懂得,你麵對的是誰?”池山昂著頭冷冷地對三長老說道,狂傲的姿態盡顯祭司的獨特身份。


    麵對黑袍怪人,池山需要畢恭畢敬地對待,誰讓黑袍怪人的級別比他高呢?而且目前看來,高的還不是一點點。可麵對其他人,即便是紀家長老,他也毫不在乎,就是靈將級別的紀皓,池山也看不上眼。


    這就是祭司的高傲。


    得罪祭司的下場,多年前的赤羽家族,給出了答案,三長老縱然憋屈地攥緊拳頭,卻也隻好低頭,“池山大師恕罪,剛剛是我魯莽了!望池山大師大人大量。”


    池山淡然笑笑,然後低下高昂的頭,恭敬地向黑袍怪人問道:“大人,您覺得呢?”


    紀烽隻是想替父親和自己好好地出口惡氣,並非想要真正地懲處長老,萬一以後身份敗露,自己或許又要背上忤逆罪名,當下黑袍怪人淡淡地問道:“怎麽?你不滿意我喊你們小屁孩?還是不想要錢?”


    令紀烽吃驚的是,長老們未說話,反倒是紀皓張起身,恭敬地朝著黑袍怪人行禮,言道:“大人,首先紀皓感謝您今日來解圍,但是大人您畢竟不是紀家的人,紀家的事還是留給紀家的人處理會比較好;最後,長老們代表著紀家的族規家法,您這樣左一個小屁孩右一個小屁孩的叫著,的確不合適。”


    黑袍人似乎坐的不舒服,不自在地動了動,然後言道:“敬你是紀族族長,老夫就來迴答你這兩個問題。首先,我雖非你們紀家的人,但我與紀族長的兒子紀烽有過一麵之緣,而且對他甚是喜歡,如今他父親有難,我怎能袖手旁觀?最後,老夫出來混的時候,這六個小屁孩的爺爺都還出來呢,喊他們小屁孩還有意見?”


    實際上,紀烽並非坐的不舒服,隻是不想被紀皓給認出來而已,所以刻意地裹了裹黑袍。


    至於墨滄黎說的話,紀烽覺得這老神棍,吹噓的越來越離譜了。要說墨滄黎比六位長老大,紀烽確信無疑,可說六位長老的爺爺還沒出來,那就吹得無邊無際了!


    紀烽真想問句:師尊,您這麽會吹,您祖上知道不?


    就在紀烽無厘頭怨念的時候,場下紀家人早已沸騰了,所有人都在竊竊私語地討論著,他們死也不相信,這個到現在還原之靈前期的廢物,怎可能與這麽一位神秘到池山都得尊敬的怪人扯上關係呢?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就連紀瑤兒都皺起眉頭,當然,她皺眉的並非其他人疑惑的問題,而是她總覺得,黑袍怪人的行動、身高以及說話方式,都有種說不出的不和諧。


    有時候那細微的動作,是如此的熟悉,熟悉到她都覺得“可笑”。


    而不遠處的紀燕輕聲嘀咕著:“難道他真有翻身之日?難道我真的將賭注給押錯了?”


    至於人群中,一襲白袍瀟灑翩翩的紀鳴傑則冷起臉蛋,淡淡地說道:“哼!即便你有這位大人物撐腰又能怎樣呢?廢物永遠都是廢物,成不了氣候的。成年禮上,我要讓你顏麵掃盡。”


    原本紀烽以為提到自己,父親就會接受自己的幫助,可紀皓卻拱手敬禮,道:“多謝大人能夠看上小兒!隻是此事,紀皓願承擔所有罪責,否則家法何在?族規何在?”


    此話氣的紀烽猛地拍了聲桌子,完全不懂父親為何那麽死腦筋,而墨滄黎則感覺配合道:“迂腐!”隨後又將眼光掃下被嚇得目瞪口呆的六位長老,“怎樣?你們六位小屁……哦不,是長老呢?”


    香塵則適時言道,那嬌滴滴的聲音,麻得那些定力差的少男們,瞬間起了反應,“識時務者為俊傑,相信六位長老都是明白人,事情給弄大了,對誰都沒有好處。”


    遲疑稍許,大長老滿臉堆笑地對紀皓朗聲說道:“紀皓族長,其實我們召開批鬥會,一來是想重申下族規,免得後輩們忘記;二來是想提醒下族長,該還錢了。別無他想,嘿嘿嘿嘿……別無他想!”


    開玩笑,萬一因此真的得罪連池山都尊敬的怪人,怪人借助池山的關係,滅了紀家,那自己豈不是紀家罪人?而且要想扳倒紀皓,也不一定非要此次機會,就紀皓的做事風格,機會多的是。


    如今怪人再次給出台階,再不下,就真的是笨蛋了。權衡利弊後,大長老服軟了。


    而其他長老也絕非愚昧的人,當即二長老便喜洋洋地說道:“紀族長有這樣位……朋友,怎麽不早說呢?早說的話,也就沒這多事了嘛!”二長老特地將“朋友”二字強調出來。


    五長老則笑嘻嘻地說道:“有錢補上就行,有錢補上就不算觸犯族規,嘿嘿,大家都好,都好!”


    池山和香塵四目相對後,無奈地搖了搖頭,而黑袍怪人也失去了興趣,向著香塵動了動食指,隨即香塵心領神會地對三個彪形大漢說道:“還不快將金幣交給大長老?”


    彪形大漢授意後,將布袋放在大長老麵前,金幣擊撞的聲音,是如此的清脆。


    香塵淡淡地言道:“大長老,三個布袋內裝有七十萬金幣,為了避免日後產生不必要的麻煩,煩請大長老清點。”


    大長老笑嘻嘻地說道:“清點就不必了。老夫還不相信金石拍賣行嗎?”


    黑袍怪人頓時起身,在場氣氛也瞬間凝固,隻見黑袍怪人走到大長老麵前,冷冷地說道:“是你說不清點的,如果日後發現金幣少了或者存在假的金幣,可不要怪我!金幣離開我眼,概不負責。”


    大長老諂媚地點頭哈腰,“不敢!不敢!”


    事情已經辦完,紀烽也想著趕緊走,因為他發現紀瑤兒正死死地盯著自己,隻怕在逗留下去,肯定會暴露身份的,當即紀烽習慣性地掃了眼紀皓,可墨滄黎卻趁機配音道:“真沒勁。”


    快走,馬上就走。


    紀烽覺得如果再待下去,這老神棍指不定要爆出什麽話來,好不容易讓父親建立起威信,如果被他給毀了,豈不是很慘?


    黑袍怪人都已經走了,池山和香塵也陸續地離開,隻是池山走到紀皓麵前,對紀皓露出難得笑容,要知道祭司向來眼高於頂,除非是頂級強者,否則很難讓他笑,所以池山的這一笑,到讓紀皓有點受寵若驚,“紀家日後有福了!”


    迴金石拍賣行的路上,墨滄黎對香塵說道:“今日算老夫欠金石拍賣行一個人情,日後有更加好的貨色,會第一時間想到你們的。”


    香塵扭著小蠻腰,走在紀烽身邊,不斷地釋放著女人特有的香味,然後滿臉笑容地說道:“那麽香塵在這裏多謝大人了!大人,您真與紀皓的兒子紀烽有過一麵之緣嗎?”


    墨滄黎提聲道:“怎麽?有意見?”


    香塵頓時解釋道:“沒沒沒,隻是聽說紀皓二兒子,到現在還是原之靈前期修為,您……”


    紀烽一揮袖打斷了香塵的說話,然後墨滄黎不悅地說道:“有我在,他很快就會成為文崗城家喻戶曉的強者,甚至於是這小小蘭巫帝國的強者。哼……提醒你,莫要帶著有色眼鏡看人,免得失去理性判斷。”


    如果是其他人說這話,香塵肯定會不屑一顧,甚至於認為他是個瘋子,可眼前這位是品階超越池山的祭司,那麽他的話就是真理,誰讓祭司是個如此變態的職業呢?


    “是是是,是香塵思慮不周!”香塵連連點頭,她可不希望剛剛建立起的好感,就此支離破碎,旋即她又問道,“大人,如今落身何處呢?”


    “怎麽……”墨滄黎問道。


    “大人莫誤會!”香塵連忙解釋,“香塵隻是覺得,日後靈蟲拍賣後所得的錢款能夠第一時間送給大人您,香塵沒有其他意思。”


    “不用!錢款就放在你那兒,老夫相信你的為人,而且如果日後老夫有事相求,香塵小姐也可以在這錢款上扣除。”墨滄黎當然不會將住的地方告訴香塵,“好了,你離開拍賣行太久了!而我也該離開了!”


    望著黑袍怪人在前方拐角處消失,香塵眉頭微皺地說道:“果然與我猜的不錯,他果然與紀家有關係。”


    池山亦點頭,“嗯,日後要對紀家表現些交好的意向吧!紀家有這位大人支撐,炎家根本不是他們的對手,也到我們選擇的時候了。”


    說著,池山、香塵和三位彪形大漢向著金石拍賣行走去。


    隨後脫去黑袍的紀烽則從剛剛的拐角走了出來,墨滄黎在紀烽腦海裏不住地埋怨,“沒意思,當真是沒意思。我想了那麽多消磨六個小屁孩的點子,全部被你那好麵子的父親給破壞了。”


    紀烽不悅地說道:“您還好意思說,你左個小屁孩、右個小屁孩的喊著,要知道他們可是紀家長老啊,在場還有那麽多紀家青年們,你讓長老日後怎麽做人?”


    “他們本來就是小屁孩,想當年我出來混的時候,他們的爺爺……”


    “打住!”紀烽打斷了墨滄黎的話,然後言道,“師尊,您聽過一首歌嗎?”


    “什麽歌?”


    “天上為什麽那麽黑?因為有牛在天上飛。為什麽能在天上飛?因為有人在地下吹。”紀烽嘚瑟地唱著,氣的墨滄黎在嗷嗷直叫,不過,墨滄黎也並未真的生氣,難得遇上個對胃口的弟子——不容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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