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人騎到大岩咀的時候,正是黃昏。隻見公路兩邊燈火一片,一邊是客運站的路燈,另一邊是棉紡廠廠房的燈光。騎著往裏麵走,就看到路兩邊平山大隊社員家家戶戶照明的電燈。關興覺得就晚上這一景觀絲毫不比縣城大街上差。


    到了大岩咀的小公社,現在叫著管理區(有的叫片區),以前大岩咀公社的周副主任出來迎接,因為他現在是這個管理區的負責人了。


    幾個人把自行車停好,關興就在圍著小鎮轉了一圈,接著再往大道上走,邊走邊看。因為棉紡廠員工和小鎮上的居民,眼前看到已經勝過了劉家場集鎮的熱鬧。


    往前走就走到了平山二隊後麵的學校和醫院,周主任介紹說:“我們這裏的學校已經是從小學到初中各個年級都有了,加上以前各大隊辦的小學,現在又在各小隊辦的托兒班,教育幹事把它叫做‘一攬子’學校。”


    關興高興地說:“這樣就很好,很好,我們就是要讓能讀書的小娃兒都上學,你們想想,以後我們各地的機械多了,電氣化的設備多了,青年人不識字、沒有文化行嗎?不行的!”


    再往醫院那邊走,那是一個小兩層的結構,下麵亮著燈的是門診部,上麵寫著“住院部”,就是正規的醫院了,按照以前公社的規格這裏應該隻辦衛生院就行了,可是因為棉紡廠在這裏,人多就需要很好的醫療條件才合適,所以這裏人們把它看作是第四人民醫院呐。


    關興聽著周主任的介紹,真正感受到了縣裏經濟發展的步伐之快。往迴走的時候,遇到了一些剛好下班的棉紡廠的職工,有幾個相約去鎮上的小館子吃宵夜的。


    迴到大岩咀管理區,關興就問:“現在山裏麵的其他幾個大隊怎麽樣?有變化嗎?”


    周主任說:“平山大隊現在主要以為棉紡廠服務為主,附帶做一些砂石和石灰的經營。高山大隊自從換上了新品種的果樹,各生產隊的生產就比較穩定了,再加上他們很多人在鎮山開小館子、小旅店,還有的經營砂石和石灰,完全改變了以前的狀況。這裏最厲害的就是北山大隊,他們以種植煙葉為主,已經有了自己的運輸隊,煙葉和打的鮮魚就直接拉到山外去了。”


    關興聽了說:“這就是發展經濟的效果,這就是集體經濟的力量呐。如果不是辦集體、不是辦人民公社,你們說,誰能有這個能耐把大家組織起來呢?”


    接著,關興就提問說:“那現在這裏還有沒有出現新的問題和困難呢?”


    周主任想了想說:“有幾個小問題,我講出來您和胡主任幫我們斟酌一下,看應該想什麽辦法解決。”


    胡主任說:“那你就說出來我們一起聽聽吧。”


    周主任說:“第一個就是高山大隊,他們的社員現在基本上分成了三種人,一種是在家裏管理果樹的,一種是經營砂石和石灰的,再一種人就是在鎮上經營小館子和小旅店的。在外麵搞經營的都有生產隊派的人管理賬目,經營的人還是記工分,可是在隊裏管理果樹的人,認為他們在外麵經營的人,要比他們在家裏的人劃算,一個是有吃有喝,還有時可以得點外水。所以,到了果子成熟要采摘的時候,大家的積極性就不高,有時候要趕早趕晚采摘下來去賣,不然就會壞掉。”


    胡主任說:“這個時候,幹部就要帶頭唄。”


    “幹部就想了個辦法:按照果樹的多少和山地的大小,把它包給一家一戶,采摘完了記多少公分。結果有的一天一家人采摘,平均每個人記了兩個多工。外麵經營的人知道了,就提意見說:這像是以前搞單幹一樣,那還叫什麽集體呢?”周主任說到這裏,就停下來問,“您們說,像這樣的情況該怎麽處理?他們大隊幹部說給我聽,我也隻是說,反正采摘果子也就那麽幾天,為了不讓果子壞了,該搞幾天單幹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關興聽著就在小本子上記著,因為這確實是個問題,但是他想到:隻要是在集體領導下,定額記工也應該是合理的。因為各部分社員的勞動對象不同,按照馬克思主義的理論就是,效益不同,勞動時間和勞動的分配也應該不同。


    接著,周主任又說:“山裏有幾個生產隊,他們把以前吃的高粱米拿來釀酒,供銷社的人覺得這種燒酒很好,就采購了賣給群眾,逐漸這裏的燒酒就有了名氣。後來有外生產隊的人就拿糧食到他們那裏兌換燒酒,一斤苕幹酒兌換兩斤糧食,一斤葛根酒兌換三斤糧食,一斤高粱酒要兌換五斤糧食。”


    胡主任說:“這不是很好嗎?社員群眾因為沒有錢,就用多餘的糧食換酒喝。”


    管理區管這事的幹部就對我說:“這是不是與國家糧食的統購政策不相符,就怕有人說出去了找我們的麻煩,說是搞投機倒把。”


    我隻能說:“隻要不是把集體的糧食拿來兌換,應該就沒有問題的。管事的幹部說:他們本來就是吃返銷糧的,你把國家給你的返銷糧拿來換酒喝,這是不是犯法的呢?聽了他的話我就隻是模棱兩可的應付了。”


    “更加有問題的是,山下有幾個隊直接就與北山大隊打魚的聯係,用他們的稻穀來換打魚小組的鮮魚,分給社員過年。您們說這是不是違反統購統銷的糧食政策的?”周主任一口氣說了這些例子。


    關興心裏明白:集體經濟發展了,社員群眾就想把生活改善一下,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可是國家的政策又沒有變化,那麽就會出現像上麵說的這樣的現象。他現在也不敢明確地表態,說應該怎做不應該怎樣做。但是他知道他是縣裏的領導,在幹部眼裏他是應該給他們一個主意的。


    於是,關興就說:“還是以前經常說的一句老話吧,具體情況具體分析,像剛才周主任說的,該怎麽辦還是要怎麽辦的,你說果子能不能眼睜睜地就看它壞在樹上呢?群眾家裏有客人沒有錢買酒怎麽辦呢?隊裏有點多餘的糧食,拿來換些鮮魚分給群眾過年,又沒有私分多占,你說這就不合理嗎?”


    大家聽了點點頭,記住了“具體情況具體分析”這句很原則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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