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辰一拍張某人的肩膀,挑著眉頭對著他就是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你不知道,我們庫哈首領最喜歡的,就是在外麵綁迴來各式各樣的‘獵物’,大到男女老少的各個部族的人,小到山間的駱駝馬匹,甚至是各種花草樹木的種子,反正寧可錯殺,也絕不會空手而歸!


    你看,昨天夜裏,有外族入侵,她一個人去抵禦,還有心情把人家聖城巫廟的未來廟主覡給帶了迴來。


    我看啊,這一次首領大人一定是開竅了,準備抓了這個野男人迴來,這樣那樣,生一個血脈尊貴的繼承人。


    你看他的氣質,通體幹淨聖潔,正好用來洗刷首領她身上的血煞之氣。”


    “血煞之氣?”


    張某人抬眼往那道正舉著一個法杖行走在一排排已經麵目全非的屍體當中的人影。


    而廣場外圍也有許多死者的親族正跪在那裏,虔誠地看著那人的身影,並未有他以為的徹骨仇恨,反而更多地是釋然。


    “或許吧。”但願這片地方能早日恢複原有的安寧,這樣的血腥和聖潔自然是越來越少。


    城中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張某人等一幹近過商隊,自然是心急如焚,期盼早日迴鄉的,尤其是大家都得到了自己想要換取的東西。


    “你想今日就走?”顧卿看著堂前的年輕人輕聲問道。


    “某已經在此地盤桓好些時日,該換的東西我們也換了。晉國路途遙遠,如今算算,運氣好的話,迴去應當能趕得上冬日最後的團圓日。”


    顧卿當然知道對方這是一個客套的假話,所謂想要迴家團圓不過是想早些離開這個還有些恐怖的庫哈,帶著迴去就能夠發大財的寶物,呆的時間越少就越能保證自己不被牽連到即將爆發的東西部征戰之中。


    “嗯,也好,早去早迴,既然你們喜歡我們這裏的琉璃,還有美酒,那咱們做個交易吧……”


    ……


    交易,真不知道這個庫哈首領她到底想做些什麽,竟然給了他一大批的木桶裝好的葡萄酒,還有被包裝完好的琉璃玉鏡,說是要和他做長久的買賣,保證產品質量,和運輸安全的事情就由她提前安排。


    可這樣的東西,悉數帶迴晉國,絕對不是他一個普通商人能夠吞下的。


    張子謙知道,帶著這麽多東西,加上庫裏和周辰千裏相送,直至他們見到晉國的邊軍城池,這筆長久的買賣才正式開始。


    而他的身邊也從此跟著兩個來自千萬裏之外一個沙漠之後的雪域神山塞外江南的使臣,奉他們城主的命令前來覲見晉國皇帝,看一看繁華的九州中原是何等天朝上國。


    張子謙也開啟了他從一個久試不第的落魄書生逆襲至晉國皇商的傳奇人生之旅。


    而後他在二十多年裏,那萬裏之遙的荒漠聖地,他親自走過十多趟,腳步見證了發生在遙遠地域一次比一次驚歎傳奇改變。


    又是一個星空格外明亮的夜晚,東部聖城之外,上萬兵馬正紮營這座城最後一個水源之上。


    這兩年的東部越來越幹旱了,似乎受到了西部的影響,他們也遭遇千百年難遇的旱災。讓本就不堪重負的綠洲子民,在顧卿的鐵蹄之下顯得更加雪上加霜。


    連年的征戰,除了讓他們失去越來越多的土地和子民之外,更多地是沒有辦法在繼續對戰的決心。如果不是巫廟的堅持,可能最後的聖城早就降了。


    “你可想好了,真的由你坐鎮這最後一戰,想必你和巫廟的那些德高望重的大巫覡,甚至是你巫師關係都將決裂。”


    “是,我已經想好了。”這些年,覡厭看著每一處被這個女人征服的土地,都如有神助一般,開始以極快的速度長上綠草,開始有了雨水。


    而聖城呢?餓殍千裏,縱使是這麽大的一片沙域,隻要這個女人想,哪裏不是綠洲,哪裏不是塞上江南?


    隻有巫廟還在堅持自己過去的榮光,不肯底下頭顱,接受這個殘酷的現實。


    庫哈首領既然答應過他,可以劃出一片地方,給他的巫廟一個成全,他就要親自毀了巫廟裏以前肮髒的一切。


    “那好,你去吧。”


    “多謝首領大人成全!”


    覡厭作為巫廟老廟主覡的關門弟子,也是最重視的一個,自然是露麵機會最多的,所以當他摘下披風帽子,露出本來容顏的時候,看見他的人都有一瞬間的停滯。


    所有人都知道,覡厭早就同那些大巫一起死在了第一次聯合顏真部族討伐庫哈的戰爭中,再也沒有迴來。這是活下來的兩位覡流和覡木兩位德高望重的大巫說的話。


    據說,當初為了救覡厭,幾乎所有的巫覡都奉獻上了自己的生命。但就是活著迴來後,兩位大巫的生命仍舊在一月之內,以極快的速度無可挽迴的流逝凋零。


    正是見過那兩位可怕的衰老死亡速度,才不會有人懷疑他們的話,畢竟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所以東部綠洲的人都知道,庫哈是惡魔留存人間的基地,隻要進去,就會被裏麵的虛幻的夢境給欺騙,然後成為她們驅使的傀儡。


    巫廟的聖光台之上,老廟主覡帶著十二大巫坐鎮中央,維護著他們千年未有啟動的護城大陣,不懂其中原理的人是根本沒有辦法破解的。


    但這些不懂的人裏,可並不包括覡厭。他曾經是聖光台上那人最屬意的巫廟主覡繼承人,這裏沒有什麽是他不知道的。


    “主覡大人,咱們開啟這個護城大陣,想必沒有人能夠攻進來。”坐在巫廟老主覡右側的以為年紀看上去已經很大的大巫師說道。


    老主覡看了看她的表情,對眼前的情形並沒有這麽樂觀。


    這個大陣千年沒有啟動,哪怕幾經修繕,啟動樞紐鑲嵌的黑石中的能量也越來越少了。恐怕這一次黑石徹底變得透明之後,他們這些巫覡統統都要用自己的壽命去填補。


    可惜,願意和自己一樣,和巫廟一起共存亡的人應該不會有幾個。巫廟沒了,就算庫哈首領為了安撫東部綠洲各地子民,也不會對著這些德高望重的老巫覡趕盡殺絕,甚至還有極大地可能讓他們好好的在這裏安享晚年。


    隻是作為巫廟的主覡,他終究是不能向那個人低頭的,因為自己的那個孩子死了,死在了那個女人手上。


    看著護城大陣外麵的篝火星星點點,那些人把水源給占了,城裏的水井也大多幹涸,巫廟裏的水井供給整個城池的人,又能夠堅持多久呢?


    不知為何,他感覺到一股熟悉的力量迴到了自己身邊,應該是厭那個孩子迴來接自己了吧?快了,快了,他也該和那個可憐的孩子一起去長生天服侍神明了。


    城裏的喧囂聲越來越大,聲音也越來越近,突然一些淩亂的腳步從山腳開始向著聖光台上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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