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輪光線黯淡的太陽懸在寂靜的荒原上方,環境昏暗如夜晚將要來臨,四周的溫度很低,一片最純潔最極致的黑色從遠處蔓延而來,眼看著便要占據整個世界。


    荒原寂靜不代表沒有人,這裏有很多人,各式各樣的人。這些人沒有抬頭望天,而是看著寧缺,目光中飽含著期盼不屑疑惑非常複雜的情緒。


    寧缺知道自己又開始做夢了。不是冥想時做的那些大海之夢,是旅途中那個可怕夢境的延續,雖然清楚自己身在夢中,但他依然覺得渾身寒冷,仿佛荒原上這些人們的目光,無論含著何種情緒,都隱藏著某種微妙的敵意。


    黑色逐漸侵襲至荒原上空,純淨的夜遮蔽了半邊天空,就在這時,荒原之上傳來一記轟隆雷鳴,瞬間傳遍整個世界。


    荒原上很多人被轟鳴的雷聲擊倒在地,痛苦呻吟。還能站立的人們臉上的表情忽然間斂去,似沒有生命的雕像般重新抬頭來看天,去看那道雷聲響起的地方。


    聖潔的光輝瞬間照亮整個夜空。


    高遠的蒼穹之上,在聖潔光輝最中心最明亮的位置,有一扇無比巨大的金色大門緩緩開啟,隱隱能夠看到一位巨大的黃金龍漠然探出龍首。


    雷聲,即是開門聲。


    …………


    第二天,乘著馬車來到書院,看著青青草甸,繁茂青樹,山上流淌的雲霧,東方清麗的晨光,雲光籠罩著的黑白建築和樓簷,寧缺總覺得眼中的世界鍍上了一層漂亮的光暈,本來就非常美麗的書院大山顯得更加嫵媚,喜悅的直欲大笑數聲。


    “有什麽高興的事情呢,說出了聽聽。”羅毅突然出現在寧缺旁邊,好奇問道。


    “哦哦!沒什麽?”寧缺慌忙擺擺手,表示否認。


    “嗬!能修行了還要瞞著我,真的是不夠兄弟啊!”羅毅拍拍寧缺的肩膀語重心長道。


    “嘿嘿!這都被你發現了。”寧缺尷尬的撓撓頭說道。


    “好了,我也不說你了,快去上課吧,我也要去看書了。”說完,羅毅就先走了。


    “好的!”寧缺也迴答一聲,然後向著課堂走去。


    因為心情極佳,遇著剛從馬車下來的同窗,遇著一手拿著烙餅一手拿著書卷的住院同學,他一改平日溫和疏離性情,主動上前招唿問安。然而今天的書院氣氛有些異樣,更準確地說,圍繞著寧缺的氣氛有些異樣,同窗們似乎沒有與他寒喧的興致,遠處更是有些學生圍做一群向著他這邊指指點點,麵露鄙夷之色。


    寧缺有些莫名其妙地走入丙舍,然後驚訝發現書舍裏相對熟些的同窗表現也極為怪異,紛紛向他投來異樣的目光。他壓抑住心頭的疑問,對坐在前排的司徒依蘭點點頭,便向自己的座位走去。


    司徒依蘭低頭看著昨日數科布置的溫習文卷,似是沒有看到他的動作,然而當他走過身旁後,她卻是迴頭望去,看著寧缺的背影歎息著搖了搖頭。


    “請了兩天假,怎麽感覺大家看我的目光都有些不一樣?”


    寧缺坐了下來,看著身旁的褚由賢,笑著問道:“難道所有人都知道本人跳崖得了奇遇,所以有些羨慕嫉妒恨?”


    這自然是一句頑笑話,然而性情開朗易笑的褚由賢臉上卻是毫無笑意,他盯著寧缺的臉,嚴肅認真說道:“你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不知道。”寧缺攤開雙手,無辜說道:“帝國又開始進攻北燕?今天是禮科來著,教習先生是個脾氣不大好的燕人,那確實值得大家發發愁。”


    “這時候開玩笑會不會顯得有些不合時宜?”


    褚由賢看著他歎息了一聲,說道:“整個書院從教習到學生,都盯著前天的期考,想看你和謝承運到底誰能贏了那場賭局,誰能想到最後的結果是他拿了五科甲上,而你卻沒有參加考試,這就是你為什麽覺得大家很怪”


    寧缺微微一怔,經此提醒他才想起來那天清晨謝承運等甲舍學生闖入丙舍後發生的事情,才記起來那場賭局中的期考在前天就結束了。


    那時候他在做什麽?那時候他正靠在舊書樓二樓牆壁上,胸口還插著根無形的長矛昏迷不醒,在一碗清水和兩個冰冷饅頭的陪伴下等死。


    “原來期考是前天,我真的忘了。不過我記得好像請一位女教授替我請過假。”


    寧缺笑著解釋了一句。


    那場與謝承運之間的賭鬥,用期考的成績做標尺,在他看來這本就是件極為幼稚好笑的事情,當時不過是礙不過司徒依蘭和丙舍同窗們的憤怒才應了下來。


    現如今期考和那場賭局既然因為別的事情錯過,那錯過便是錯過,錯過打擊那位謝三公子裝逼氣焰確實有些可惜,但無論如何,他也不會因此就哀聲歎息、捶胸頓足,伏案大哭扮演一名忘記拿準考證的高三牛人。


    在書院安靜嚴肅進行期考的那個清晨,他在臨湖小築殺了位修行強者,在朱雀大街上度過一段極玄妙的時光,他在生死之間來迴了幾遭,他遇到了十六年生命裏最大的危機以及最大的幸運,和這些事情比起來,這些意氣之爭又算什麽?


    “問題就在於你請了假。”褚由賢麵無表情看著他,說道:“隻要你參加期考,哪怕最後成績糟糕,遠遠不是謝承運的對手,大家也不會對你有任何意見,考試這種東西哪有必勝的道理,當日要你應戰也隻是個不輸勇氣的意思……但沒有誰想到,你竟然會害怕到連考試都不敢參加,這事兒就太添堵了。”


    寧缺聽著這番話不由微微一怔,片刻後笑著說道:“這是個什麽說法?難道非要我撐著病軀直闖考場,臉色蒼白艱難挪筆應試,答一題吐一口血,最後題目隻答了一半,雪白試卷全被染成紅絹,然後我因血流不止而死,才算有勇氣?”


    這番話說的有趣,卻又透著股極銳利惱怒的意思。


    “你真病了?”褚由賢感覺到他語氣裏藏著的恚怒,怔了怔後說道:“但看你現在這滿臉紅潤的樣子,誰會信你?”


    然後他歎息著說道:“昨天期考成績公布,臨川王穎拿了一科甲上,其餘五科的甲上全部被謝承運得了,聽說這些月他受了你的刺激,學的異常刻苦拚命。”


    “現在書院裏都在傳,你是因為明知道不是謝承運的對手,卻不甘心就這樣輸給他,所以才想出了一個請病假休戰的主意。”


    寧缺皺眉說道:“不戰而退已是丟人,更何況是以退避戰?我雖然覺得這場期考賭鬥,實在是無聊無趣到了極點,但既然答應了便不會怕,若真像你們說的,我沒病沒災,卻要裝病請假,就是為了避開期考,那豈不是懦夫所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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