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葉檀道:“東方狩與被帝君派了出來,至多還有三天到達,而強攻下江虞城,修養花費的時間會很長。”


    他用食指指了指幾個地點,說道:“我們不能在江虞城久留,必須以極快的速度收攏戰線,否則就會被圍起來,不知道兩位可有辦法?”


    九葉檀這麽說著,看向氈帳內皆披著黑袍用兜帽蓋著頭的人,陰影之下難辨容貌,看身形,也看不出男女。


    其中一個是弑樓樓主素無情,另外一個卻是魔教教主晏溫年。


    聽聞九葉檀的話語,素無情陷入沉思,沒有第一時間答話。


    晏溫年道:“你若要江虞城,我派人把人全殺了便是,可你又要留人耕作,這不是為難我嗎?”


    九葉檀道:“晏教主,你還記得我們合作的原因是什麽嗎?”


    晏溫年瞄了眼素無情,答道:“當然知道,不就是一統天下嗎?”


    素無情倏然站了起來,兜帽隨著她的動作掉落下來,露出那一張神色冰冷的麵孔和一頭柔順披散下來的長發。


    晏溫年看素無情冷冰冰的盯著他,不由問道:“無情,怎麽了?”


    素無情啟唇道:“晏門主,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晏溫年覺得不妙,他餘光瞥見九葉檀事不關己的看戲神色,說道:“無情你問便是了,為何這麽嚴肅?”


    素無情道:“你與弑樓合作,究竟是因為我,還是為了——天下太平。”


    晏溫年下意識脫口而出道:“當然是為了你。”


    素無情定定的看著他,沒有多說什麽,把人盯的不住詢問,把兜帽披了迴去,重新坐了下來。


    晏溫年正打算說什麽,看人轉頭指著地圖與九葉檀說起攻打江虞城的事情,不由把話咽了迴去。


    九葉檀若有所思,“我們能給出的,帝君自然也能給出,甚至還能更多,為何素樓主肯定他們一定會降?”


    素無情道:“不是一定會降,而是不得不降。”


    “哦?”


    九葉檀正色道:“願聞其詳。”


    素無情道:“江虞城因其特殊的立場一向很尷尬,千年曆史下來甚少有人進攻此地。你選擇長驅直入直接攻江虞城,絕對會出乎那些武將們和守城士兵的意料。”


    “我建議你帶一隊人修習過輕功的士兵趁夜翻上城牆,殺死城牆上守城的士兵厚,直接離開,等待時機。”


    九葉檀道:“素樓主可是要逼迫他們做選擇?今夜襲擊,明日時機,後日狩與指不定就到了,比起舉城而降的罪名,等候東方狩與到來倒是一件好選擇。”


    素無情垂眸道:“他們不會敢等的,今夜你們殺守城士兵,我去給這裏的城守下毒。隻要他們聽聞此毒是我或入玄下的消息,他們都不會選擇繼續等下去。”


    九葉檀詫異的看了眼素無情,“沾了惡名,難求太平。”


    素無情淡淡道:“左右我所求與你相通,為此身負惡名倒也無謂,畢竟許多事,我也不是問心無愧。”


    晏溫年道:“可以把下毒推到趙離端身上,他身上被扣的黑鍋不少,多扣一個也無所謂,何況他現在還在這附近轉悠,有不少人知道呢!”


    素無情:“……”


    九葉檀也無語了,晏教主這個人說是一心為心上人,但也不至於遇事連自己的教內尊主都賣吧。


    晏溫年看他們眼神古怪,又問道:“無情,難道這個主意不好嗎?”


    素無情道:“好與不好,流言都無需我們引導,此城城守是個惜命的人,他會做出正確的選擇。”


    她會以悄無聲息的方式下毒,毒發的程度由她靜心控製,既不會出人命,又會讓對方擔憂起自己的性命。


    晏溫年道:“如果今夜無情你要去下毒,不如我去就好,順帶威脅恐嚇一番。”


    素無情不讚同道:“性質不同,談何在短短一天之內迫使他們降?你去跟著九狼王辦事,護好人,不要擅作主張。”


    “哦……好吧。”


    九葉檀看晏教主在素無情麵前一副乖巧的模樣,若不是他對人命毫無敬畏的話語,真是很難想象對方在江湖上是一個手段狠辣,殺人不眨眼的魔頭。


    人不可貌相啊。


    雖然九葉檀很想把這個和素無情呆一塊兒後,沒什麽腦子的晏溫年請出去。但念及對方好歹也是一教之主,加上素無情似乎並沒有要趕人走的意思,這種想法,也就不了了之了。


    九葉檀問道:“不知素樓主對下毒一事有幾成把握?”


    素無情道:“六成,但知城守惜命,膽小如鼠後,我便有九成把握了。”


    九葉檀道:“那麽,既然確認了這次的戰術,閑話也就不多說了。”


    聽出他話語中的逐客令,素無情頷首道:“告辭。”


    晏溫年也跟著告辭離開了,他跟著素無情快速在陰影處移動著,避開九葉檀軍中巡邏的士兵,迴到了他們暫時的住處。


    這裏距離九葉檀的營帳不遠也不近,為了遮掩他們的身份,他下過令這周圍很少有巡邏兵過來。就連這個營帳,也傳出了此間主人是狼王救迴來的人,因身體病弱,所以需要隔出一處安靜的地方。


    晏溫年問道:“無情,你是不是覺得……我不顧門中之人?”


    素無情道:“你是一門之主,你所做的決斷,自有道理。隻是我不知道,你心裏想著的,究竟是天下太平,還是兒女私情?”


    晏溫年正色道:“我的心很小,隻能裝得下兒女私情,無情想要天下太平,我便要這天下太平,無情想要天下一統,我便讓著天下一統。”


    素無情沉默了會,問道:“說起來,我一直沒有問你一件事,為什麽你如此肆意妄為,整個玉衡門都願意任由你做出決斷呢?”


    晏溫年笑道:“無情,你恐怕早已忘了,若不是你和謝樓主,玉衡門根本不會存在——它之所以存在,是因為你。”


    素無情頓了頓,“我?你所說的謝樓主,是……”


    晏溫年接話道:“是謝無常。”


    素無情:“……”


    晏溫年道:“他明明被稱為地府的勾魂使者,手上所沾上的血孽無數,卻比一些自詡為善人,還要來得真實與善良。”


    “……就像你一樣,在我眼裏無論沾了多少人命,也從來不會用冠冕堂皇的話,否認自己的罪孽。”


    素無情似乎迴想起什麽來,但又想不清具體的情況了。


    她與謝無常相處的時間不多,隻記得那是一個跟玉娘一樣很好的人,這些記憶就像是紙一樣,輕輕一撕就能撕碎,卻難以拚湊起來。


    晏溫年放輕聲音道:“想不起來就別想了,你隻要知道,我們是因你而存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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