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與言也跟著停了下來,看久道人久久未語,屈指敲了敲雪間的劍柄,提醒他迴神。


    自與君如風一戰的消息傳出來後,她就沒再掩飾自己的其他武器,能佩在身上的,全都佩好,以免丟失。


    久道人聽到聲響,從記憶中迴過神來,視線落在唐與言身上,“是何身份,已經不重要了。”


    他指尖點起一縷煙霧,煙霧將他們四周遮蔽起來,衣擺無風自動,整個人如同飄飄欲仙的仙人一般。


    他也的確是即將半步成仙的道人,隻需再往前踏一步,就能登臨仙位,與此世無緣。


    唐與言問道:“久道人,你這是何意?”


    久道人道:“不過是短暫遮蔽一些不該來的東西。”


    唐與言哦了一聲,“那麽久道人想說什麽?”


    久道人先是迴答起唐與言剛剛的問題,說道:“身份一事,是何都無謂,唯一要記住的,便是你與君如風對決時的感覺。”


    唐與言道:“說實話,劈出那道劍氣後,我什麽感覺都沒有,就像是本能驅使著我做什麽。”


    久道人沉默,他似乎完全沒有預料到這種情況,片刻後,才說道:“那便記住那種被本能驅使的感覺。”


    唐與言總覺得自他身形險些消散了一迴後,整個人就遲鈍了起來,像是體內有一個磨壞了的齒輪,運作起來十分困難。


    她委婉的提道:“久道人,你的情況看上去不太好?”


    久道人一怔,“無事,隻是重新聚攏起來,尚有些不適。”


    唐與言:“……”


    久道人想起了他的來意,“天賜城內令人肅然的氣氛消散了些許,可是你們做了什麽手腳嗎?”


    唐與言道:“是。”


    她沒有多提,相信久道人能夠算明白的。


    久道人聽到她應聲,掐指算了下,神色微變。


    他又問道:“你是不是與人命線相連了?”


    “是。”


    久道人蹙眉,掰算著手指,“命線相連,運勢不如你的人,會分走你的運勢,他是誰?”


    唐與言揚了揚眉,“久道人能掐會算,難道算不出來嗎?”


    久道人道:“我看不清那一條線,那條線,似乎連接著不詳的死寂。”


    唐與言看他也掐算不出來,心下對他的能力有了些了解,說道:“她的確是死了,卻又仍然活著。”


    久道人神色茫然,“這是何意?”


    唐與言道:“久道人,你聽說過死者的世界嗎?”


    久道人像是宕機了一樣,整個人呆立在原地,仿佛神魂都離開了一般。


    唐與言伸手在久道人眼前晃了晃,發現他瞳孔並沒有焦距,甚至還在渙散著,便試探性的喊道:“久道人?”


    久道人沒有反應,甚至身體還有虛化的跡象。


    唐與言提高了音量,喊道:“久道人!”


    久道人徹底霧化,隨著他霧化成龍衝向天際後,周圍的霧氣也散了,黑鴉衝了進來,目睹這一幕,愣了下。


    他問道:“這是仙人?”


    唐與言眯了眯眼,“是半步成仙的道人,不過我看他現在倒像是霧做成的靈體一般。”


    黑鴉道:“看起來倒像是一縷仙魂。”


    沙啞的聲音說的話像是天地間的第一縷火焰一般,點亮了黑暗的夜,帶來了溫暖。


    靈光一閃下,唐與言思索起久道人宛若消散般的樣子,的確很像是魂魄消散似的模樣。


    或許,久道人的肉身早已腐爛,長留下來的隻是魂魄?


    唐與言捏著袖中薅下灰鴿的一根羽毛,垂眸想著。


    就像是夏寒殷一樣,能時不時借助聯係生與死世界的副本,利用空擋時間讓信鴿將信傳過來。


    生與死的界限,似乎因此而更加模糊了。


    黑鴉道:“對了,毒聖,白秩先生派人來報,蠻荒十八部已經攻下江虞城了。”


    唐與言聞言,“這麽快?”


    玉衡門在江虞城雖有勢力,但也不至於讓整個城中居住的江湖人繳械投降吧?


    黑鴉道:“說是九葉檀帶了一夥人趁夜翻上了城牆,給城牆上看守的士兵全殺了,然後又跑了。”


    “江虞城的城守起來就聽聞這個消息,嚇得人直接暈倒過去,現在裝病躲在屋裏。”


    黑鴉說到這裏停頓了下,像是在迴憶著什麽。


    唐與言看他半天不語,漫不經心地問道:“然後?”


    黑鴉道:“忘了,隻記得九葉檀不知道怎麽的說服了城中的居民,直接打開城門將他們迎了進去,帝君聽了人都快氣傻了。”


    唐與言道:“除了這個,還有別的消息嗎?”


    黑鴉點了點頭,“不過我沒記清楚,毒聖需要的話可以找白秩先生問。”


    如果他能夠記清楚,就不會隻選擇不怎麽費腦子的刺殺任務。


    唐與言道:“那我們去找白秩先生吧。”


    我們?黑鴉想了想,嗯了一聲。


    雖然他記不清這些事,不過多聽幾次,遇到的時候也不會一點消息都想不到。


    高腳樓群中唯一的院子中,身穿灰衣的白秩神色冷淡整理著信,將他們一一分類,然後用毛筆沾上特殊的藥水,重新臨摹出一份。


    這是飛鴿部的任務,將原來的信重新寫一份新的,並將原信毀掉,留下看似無字的新信來保存消息。


    他執筆落下的力道很輕,字也很飄,不過看水漬落上的形,隱隱能看出這樣縹緲的字若是用點力道,說不定便是一副難得的墨寶。


    “咕咕,咕!”


    院牆上的鴿子們開始叫喚,白秩把這一字寫完,擱筆起身理了理衣袖,抬頭道:“知道了。”


    他冷淡的目光落在那些肥肥胖胖的鴿子身上時才多了幾分溫情,走到院門口,等待著來人。


    唐與言一入門,仿佛看到了還是白羽的晏非白一般,一身灰衣,站姿如鬆一般立在那裏,若不是他眼中是陌生與冷淡,或許這就是第二個白羽。


    白秩拱手道:“拜見毒聖。”


    唐與言側身躲了躲,“樓內哪來那麽多禮數,白秩先生之前派人傳來的消息,可能再說一遍?”


    白秩的視線越過她看向黑鴉,眼中流露出的詫異似乎在說:難道他沒有告訴你媽?


    那抹詫異轉瞬即逝,隨即變迴了原樣。


    “是。”


    白秩從原信紙中取出幾份已經寫完了的,交給唐與言,“這便是最近從江虞城傳來的戰報,如果狼王不在江虞城休整的話,此刻可能已經快打到崇餘郡了。”


    唐與言展信看了會,心中有了數,又把信還了迴去。


    “多謝白秩先生。”


    白秩道:“分內之事,不必言謝。”


    唐與言道:“看白秩先生還在忙,我們就不叨擾了,告辭。”


    白秩看著他們離開的身影,眼眸深了深,捏著信喃喃道:“素樓主,你讓我幫忙照顧你徒弟,可他像是需要照顧的樣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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