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深,陰暗『潮』濕的牢房當中,忽然走出一道略顯透明虛幻的人影,迴頭看了一眼倒在地麵上的屍體,憶起生前種種荒唐,淒慘一笑,徑直穿牆而過。


    街上並無半點人影,唯有明月相照,劉寡『婦』的魂魄仿佛受到某種莫名的吸引,乘著冷風向城外緩緩飄去,不知過了多久,眼前忽然霧氣洶湧,影影綽綽,驀地出現一座四方高台,背『插』一杆黃幡,祭壇上供著一隻黑『色』葫蘆,邪異而詭秘。


    劉寡『婦』卻仿若不覺,徑直朝那黑『色』葫蘆走去,距離不到十步之時,葫蘆口中忽然噴出邪異黑芒,一掃而過,壇上再不見半個人影。


    “還差三個。”


    黑暗中忽然傳來一道蒼老的聲音,月『色』下,一名身披黑袍的老者低頭看了祭壇上的黑『色』葫蘆一眼,冷然一笑,足下卷起一陣黑風,朝遠處遁去。


    周遭霧氣漸濃,眼前驀地出現一條黑『色』的大河,無聲流淌,不知多少枯骨在其中沉浮,仿佛冥水,橫隔生與死。


    老者絲毫不為所動,身形越過河水,複又行了裏餘,一座黑『色』的城池驀然闖入眼簾,霧氣已經濃鬱如實質。


    整座城池看去與凡間城市無異,卻隻有黑『色』一種『色』調,街上掛著殘破的幡旗招子,迎風搖擺,房間裏透著枯黃的光,一道道沒有影子的身影滿臉麻木的在街上遊走。


    偶有飛天夜叉橫衝直撞,若遇見那姿態可人的女鬼,便徑直衝攬下來,扯破衣裳,當街行起『淫』邪之事,竟是一座森然鬼市。


    城中心處,一座黑『色』宮殿巍然矗立,鬼氣森森,衝破雲層,四名青麵獠牙的持兵鬼將守在宮殿門前,虎視眈眈。


    老者來到殿門前,四名鬼將隻是略略看他一眼,便再無多餘動作,顯任由其進入殿中,顯是熟悉。沒走幾步,就聽到一道森然聲音:“葛老道,你不在城中教導你的好徒兒,卻怎麽有空到我這裏來?”


    葛道人轉過一處廊角,就見正前方一名身穿紫金鎖子甲,背披攬月金紅袍,麵『色』慘白,雙目赤紅的中年男子端坐高台之上,周身鬼氣宛如實質,身前則是一汪血池,鮮紅刺目,其中不知多少陰魂在掙紮嚎叫。


    正是此間鬼王。


    “哼!”


    葛道人冷哼一聲,卻不肯說李文複的事,隻是冷笑道:“這卻不必你來『操』心。”他此來杭州,好容易才尋得一個可以傳承道法衣缽的人,誰曾想學道沒幾日便死於非命,此仇卻是非報不可。


    隻是他最近有要事纏身,且先容那姓許的書生多活兩日,來日必取其『性』命。


    葛老道抬頭看了鬼王一眼,問道:“可有那物的消息了?”


    鬼王一聲長笑,冷然道:“若我有消息,自會與你告知。”


    抬手一抓,自血池中抓出三兩道魂魄,張口一吸,便自吞入腹中,神情陶醉,周身鬼氣似乎又濃鬱了幾分。


    葛老道聞言卻不再言語,神『色』莫名,若不是為了那件物事,他又怎會與這等陰間鬼魅之流為伍?


    而若是這鬼王肯借與他萬數陰魂,自己的那件法器早就祭煉成功了,根本不用辛辛苦苦去城中搜集死者魂魄。且此處不比南詔,多有隱世的道門高人,佛門聖僧,便以他的本事也不敢大肆殺戮,隻能私下做些小動作,否則的話,一旦被盯上則『性』命不保矣。


    如果能這將鬼王煉成陰傀,端是一個絕大助力。


    鬼王盯著下方神『色』不斷變幻的老道,麵不改『色』,心中卻在冷笑,等他的血菩提煉成,足以增添百年功力,又懼得誰來?


    到時不光那物歸他所有,連這老道都休想離開,素來聽說修道之人的魂魄異常強大,也不知是真是假。


    兩者雖看似合作,卻各懷心思,正是人有害虎心,虎有傷人意。


    正這時,忽然一紅麵惡鬼神『色』慌張的闖進殿來,跪拜道:“大王,那人又來了!”


    “豈有此理!今日我非殺他不可!”


    中年鬼王怒罵一聲,縱身飛出殿門,卻見城中一片混『亂』,月『色』下,一道青光遠遁而去,不由咬牙咒罵道:“天殺的小賊!”


    中秋已過,城中的連環殺人案終於告一段落,李公甫自然沒了被罷職問罪的危險,不僅如此,還被縣裏嘉獎了紋銀數兩,倒算是一樁意外收獲。


    這幾日的許仙卻有些忙碌,蓋因姐姐許嬌容與李公甫兩人的良辰吉日就定在三日之後,在這之前有許多東西要準備,許仙自然也逃不開,去幫著置辦婚房裏需要的每樣東西。


    許仙哪裏懂得這許多,隻是聽從李公甫的吩咐,來迴跑腿兒罷了。


    百草園中,許仙看著眼前擺放的小山般的物品,心裏默默吐槽,沒想到古代結婚也這麽麻煩……


    李公甫站在房間裏,看著眼前的諸般物事,眉頭卻微微皺起,自言自語道:“好像還少些什麽……”


    許嬌容疑『惑』:“還少什麽?”


    李公甫似想起什麽,神『色』忽然一亮,笑道:“還要再買些紅棗花生桂圓蓮子……”


    許仙不解道:“買這些東西做什麽?”


    “紅棗花生桂圓蓮子,寓意著早生貴子……”


    李公甫一句話未說完,一旁的許嬌容臉『色』便紅了起來,忍不住抬手輕輕打了他一下,輕聲喚道:“公甫……你說什麽呐!”


    許仙看著自家姐姐流『露』出的這般小女兒姿態,不禁目瞪口呆,這還是她平日裏認識的那個‘剽悍’的老姐嗎?果然戀愛會使一個女人改變……


    輕咳一聲,道:“那個,我忽然想起還有些事,就先出去了,你們聊……”這一口狗糧吃的猝不及防。


    時光匆匆,三日時間一晃而過,很快就到了兩個人大喜的日子,一大清早,永安巷口便傳來一陣喧鬧熱烈的鑼鼓聲,叮咚作響,卻是迎親的隊伍到了,幾名精壯的轎夫抬著一頂大紅花轎,走的穩穩當當,不一會兒便來到百草園門口。


    鑼鼓喧天,鞭炮齊鳴,迎親的人將著一身紅衣的許嬌容迎入轎中,高聲喊道:“起轎!”周圍全是送親的街坊,左鄰右舍都送來祝福。


    沿著來時的路返迴,漸行漸遠,沒走多久便到城中的一處宅院前,紅花高懸,正是李家婚院。


    將花轎迎至門前,便有人引著許嬌容下轎向堂中走去,許嬌容著一身大紅喜袍,頭頂紅蓋頭,緩步來到堂內,而李公甫早就著一身新郎官服等在那裏,臉上是掩飾不住的喜『色』,似乎已經透過那層薄薄紅紗,看到心愛之人的容顏。


    媒婆喜笑顏開的挽著許嬌容的手掌放到李公甫的手裏,這才退到一旁,兩側是本家親戚,堂上則是李公甫的父母,主事人拉著嗓子高聲喊道:“新婚夫『婦』,李公甫,許嬌容,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送入洞房!”


    自此月老手中紅線牽,三生石上有姻緣!


    許仙站在一旁靜靜地望著這一幕,臉上始終帶著笑意,希望姐姐能夠永遠的幸福下去吧!


    這一晚,月『色』明媚,許仙一個人躺在床上,腦海當中姐姐身著喜服的情景總是揮之不去,翻來覆去睡不著,不由輕聲一歎,姐姐終於找到了一個可以依靠的人,自己應該高興不是嗎?為什麽卻有一種淡淡的感傷呢?


    自己總不會是傳說中的姐控吧?!


    許仙冷不丁被自己腦子裏蹦出來的想法嚇了一跳,但這怎麽可能呢?不由苦笑一聲,或許是因為早已習慣了姐姐在身邊照顧自己,突然的離開有些不習慣吧!


    但總要習慣的。


    今夜根本無心睡眠,許仙坐起身子,倚在床頭,看著窗外的月光灑落,滿地斑駁如雪,心中卻在念念:娘子,你什麽時候才會來呢?


    今夜卻要獨守空園了。


    一夜無話,第二天一早,李公甫與許嬌容早早便就起床,準備去給二老敬茶,隻是許嬌容頭上已經盤上了新『婦』發髻,走路的時候卻似有些不自然,秀眉卻微微皺起。


    李公甫不解道:“嬌容,你是有哪裏不舒服嗎?”


    迴應他的自然是許嬌容一個大大的白眼,紅著臉頰微嗔道:“你還問,還不都是被你害的!”在他腰間作勢一扭,卻哪裏舍得用力。


    李公甫終於反應過來,臉『色』同樣一紅,幹笑兩聲,昨夜確實太過瘋狂了些……但麵對如此嬌妻美眷,又怎生把持的住?攙著許嬌容小心翼翼地向前走去。


    兩個人成親後,為了方便照顧許嬌容姐弟倆,李公甫幹脆搬到了百草園來住,兩方的家庭都非是什麽富裕之家,因此並沒有那麽多的講究,自是怎麽方便怎麽來,也省的每天三點之間來迴走動了。


    生活又恢複了往常的平靜,家中卻多了一個人,比往常不知要好過多少,並且有理由相信,以後的日子會越過越好。


    而隨著時間一天天的過去,距離書院開學的日子越來越近,許仙長達幾個月的賴床生活終於走到了盡頭,就要為去書院進學做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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