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霓虹下,一輛從郊區駛來的車輛匯入車流。


    江楚隨意找了一個地方停下了車,身在香江這陌生地界,就算是知道地點,給他一個晚上也根本找不到。


    索性便直接棄了車子,轉而招攬了一輛出租,給司機報上了地名。


    這卻也正是巧了,那司機順著後視鏡往後一瞅,嗬嗬笑道:“靚仔,又是你啊。”


    江楚揉了揉太陽穴,微微閉著眼,發出輕輕一聲嗯。


    “那次你去酒吧街尋樂子,咩情況?後來我聽人說,有警察過去掃場子。”


    微微撇了撇嘴角,江楚扭頭看著窗外流逝的燈光,心不在焉道:“樂子很大,腿又白又潤。”


    司機笑了笑,轉而道:“你去的這個地方可沒啥樂子啊,就是一個老小區,你住那裏?”


    “也不對啊,你是遊客啊。”他像是也沒有想等到江楚迴答,自顧又問道:“怎樣?來香江的感覺如何?”


    “香江是個好地方,就是一些溝溝巷巷裏,比較髒。”


    車輛停了下來,江楚推開車門走了下來,司機果然沒有說錯,這的確是一處密集的住宅區,樓房彼此相距甚近,少有房間亮起燈光。


    根據提示確定了樓號,江楚走在路上還能聞到兩側汙水溝裏散發著濃鬱的臭味兒。


    老式的住宅樓,也並沒有電梯,江楚擰了擰腳腕,爬上頂層,卻並未發現陳偉的蹤跡。


    深夜的風有些喧囂,天邊星光被烏雲遮掩,江楚嗅了嗅,似乎不知從某處,隱約裹送來淡淡的血腥味。


    他心裏已覺得有些不對,大腦裏卻有一道聲音,像是在不斷的提示危險,低頭點了一根煙,迴撥電話,卻得到的隻是電子語音提示。


    右眼微微的跳著,江楚深吸了一口氣,手掌插入口袋裏,摸著冰冷的堂前燕,利器在手,心中稍稍安定。


    腳下的步伐微微一頓,此刻仔細一想,這信息終究是有些詭異。


    他轉身便要離開,可就在此時,樓下忽然便傳來一聲巨響,像是有重物落地的聲響。


    “——艸!”


    江楚心裏猛地一沉,三步並作兩步,好似一陣風般跑到房頂邊緣處,伸出頭往下張望著。


    樓宇間相隔的窄小巷道內,一具屍體麵孔朝下,呈“大”字型平靜的躺在那裏,鮮血自身下蔓延,匯聚成了一灘粘稠的血水。


    巷口緊跟著就傳來腳步聲,幾個人影已是飛快的跑來,其中一個人抬頭看了一眼,視線正和他相對。


    江楚一咬舌尖,猛地往迴躥了數步,轉而朝樓道跑去。


    那不是別人,正是陳國忠。


    “剛剛那個,是江楚!”陸玄心也在其中,立刻大聲的叫了出來。


    這女人第一眼便看到了江楚,雖然視線昏暗看不清晰對方的臉,但女人的直覺卻讓她無比篤定。


    陸冠華掀開死者,待看到那已經破碎的麵孔時,心中立刻便有一汪怒火燒起,猛地站起身,痛聲道:“是阿偉...”


    陳國忠收迴視線,目光望向屍體,神情有一霎間的悲痛,但很快便收整情緒。


    他是整個小組的組長,因此縱然發生了什麽,也不能亂了陣腳。


    那眉頭擰成一團,陳國忠直接掏出了手槍,一指上方,叫道:“都給我追!”


    陸玄心則一邊掏出手機,說道:“我來通知人手支援,要立刻對他發起通緝。”


    “等一下...”陳國忠抿了抿嘴,伸手虛攔了她一下,忽然道:


    “究竟是不是他,還未確認,先追上再說其他。”


    “除了他還有誰!”陸玄心咬了咬牙,她受夠了背叛,對這種事絲毫不願忍耐。


    “入夜後,他就不見了蹤影,誰知道他去哪了?如果不是有鬼,怎麽會私自跑掉!”


    “陳警官,你不要犯我當初的錯誤!”


    暗處,幾雙眼睛望著陳國忠一行人,有人暗暗掏出了手槍。


    阿虎把做了一個瞄準的姿態,咧嘴一笑,“大哥,動手吧!”


    渣哥眯了眯眼,確定了一下陳國忠的身份,道:“招子都放亮點兒,別都打死了。”


    “讓這群不怕死的知道,連我們越南幫的錢都敢拿,是要被剁手的!”


    “拿下這幾個差佬,留個活的,拿迴我們的款子。”


    華生屏住了唿吸,身旁的渣哥三人卻已蓄勢待發,他目光閃了閃,忽然捂著肚子,發出一聲呻吟,那張黝黑英俊的臉上滿是尷尬,“渣哥,我...內急。”


    “艸!”野狼猛地迴頭,眼神鋒利的像是兩把刀子,陰冷道:


    “你小子,能不能幹大事?不是怕了吧...”


    “再等一等...”渣哥迴了一個手勢,目光始終鎖定在陳國忠身上,幾人都顯得格外慎重,畢竟一個兄弟已經忽然墜樓死亡,此時各個都掏出了手槍。


    “你快點滾去解決,半分鍾時間!”


    ————————————————


    江楚步伐飛快,在樓道中像是有道閃電般躥過,心中卻已是陰雲滿布。


    這是一場局,徹頭徹尾的一場局。


    陳偉是什麽時候暴露的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必定是在死之前供出了自己。


    在王寶和陳國忠的博弈中,自己是一個中途插入的攪局者,本不該這麽快就出現在王寶的視野裏。


    但對方能夠這麽快注意到他身上,並且直接針對自己做局,此刻自己顯然已從暗處走到明處,也成了王寶的眼中釘肉中刺。


    他心中繁雜的念頭一一閃過,自己還是輕視了這個地頭蛇。


    現在最主要的問題,無遺就是和陳國忠幾人澄清事情,努力讓他們取信,避免因此產生矛盾。


    這看起來很難,但實際上江楚卻並不擔心,最關鍵一點在於,自己其實並沒有足夠的動機去殺死陳偉。以陳國忠的老練,想必是能夠考慮到這一點的。


    隻是不可避免的在於,自己很有可能就此被作為第一嫌疑人先予以羈押。


    這樣的結果必然不可能接受,江楚在心中打算,隻需將事情擺明,自己的辯解可能難以取信於陳國忠,但多少也會讓他心有猶豫。


    隻要這一點就夠了,江楚準備直接離開,索性已經泛上明麵了,那就直接站到台麵上,一氣掀了場子。


    樓道裏亮起昏黃的點燈,江楚已下到一半,卻忽然腳下一頓,隱約像是聽到了什麽聲響。


    他豎起耳朵,走道樓道的窗戶旁,側耳聽著。


    ——砰!


    那聲音來的更加清晰,槍聲穿透力強,在夜幕下迴蕩著,這一迴江楚聽得清清楚楚。


    眼皮微微跳動,江楚咬了咬牙,顯然是陳國忠一行人遇到了麻煩,眼下已經和人交上了火。


    這局麵已經無比清晰,王寶不僅要將陳偉的死叩在自己腦門上,還要讓他背上所有的鍋。


    “王寶...好一個王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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