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鈴。”


    風扯動了玻璃櫥窗前的風鈴,也喚迴了班迎迎的思緒。


    迴神,他們不知不覺地已經走到了店門前,門口清爽幹淨,沒有在門口站著迎客的機器人,極其原始,玻璃櫥窗貼著甜點的畫紙,裏頭還有幾個甜點的模型,擺著靠著窗邊有幾張桌椅,不過都沒有人。


    現在還早,估計店內沒幾個來客。


    的確是沒幾個客人,班迎迎和淩曜走進去的時候,裏頭空空如也,要不是那吧台上傳來攪拌機器的聲音,班迎迎都以為這是一間空店。


    “寶貝,有客人來了嗎?”


    吧台背景牆後麵傳來一道悶悶的聲音,有些熟悉,班迎迎還沒來得及細想,就見二樓奔下來一個精雕細琢跟娃娃一樣的女孩兒,手裏還拿著紙飛機,大眼睛忽閃忽閃地盯著他們,先是揚聲朝著那背景牆後麵的人道了句:“媽咪,有客人來啦,是一對叔叔阿姨。”


    “那你先幫媽咪照顧一下好不好?”


    孩子很乖,立刻站直了,元氣十足地應了聲,“嗯!”


    話畢,就走到他們的跟前,奶聲奶氣地招唿,“叔叔阿姨您們好,我是小米糕,現在我媽咪沒空,由我來接待您們,請您們挑一個位置就坐。”


    這一聲兒把班迎迎和淩曜兩人給萌酥了,登時就連連應聲,挑了位置坐下,趁著他們坐下的功夫,小米糕又跑到吧台那裏,把菜單拿過來。


    “叔叔阿姨,請點餐。”


    “好。”


    班迎迎想捏捏孩子的臉,但又怕孩子躲開,攥了攥自己發癢的手心,才忍下那一股衝動。


    這時候,背景牆後麵忙活的人出來了,徑直朝著這邊走來,“先生,夫人您們好,請問您們想......”


    秦億的話卡在了喉嚨那裏,淩曜和班迎迎一抬眼,幾人的視線對了一個正著。


    她不是沒想過不相遇,隻是她尋思著自己去日曜星,和月芒差得天高地遠,怎麽也不會見到他們,等她事情有一個著落,或許她可以迴去月芒給他們賠罪,可至始至終,秦億還是不大樂意見到他們,與其知道她還活著,不如讓他們都以為她死了,死在了那一場爆破裏,這樣等到她徹底離開這個世界的時候,他們就沒有這麽難過。


    然而她沒想到,命運就是這麽神奇,本來以為這一輩子都不會再見的人,最終還是在某一個地方,某一個時間碰了個正著。


    秦億站在原地,眼睛有些發澀,她張了張嘴,還沒說出下一句話,打扮得體的女子卻已經衝了過來了,一把摟住那帶溫熱的軀體,班迎迎才覺得真實,這麽多年的擔心,這麽多年的焦灼,這麽多年的期盼隻化作了一句哽咽,“阿億......”


    真的是她,她還活著,好好地站在她的麵前。


    班迎迎的腦海裏瘋狂刷著這麽幾句話,糊成了一片,人泣不成聲。


    她的情緒崩潰,秦億也不好受,這些年,她以為不大可能再見的人,陡然就出現在了她的麵前,她內心裏既是愧疚,又是欣喜,五味雜陳在心頭。


    等班迎迎哭完,停歇了。


    淩曜才從震驚中迴過神來,拿著紙巾想過來給自己的小妻子擦臉,卻不想秦億已經拉著人到了吧台那裏,扯了濕巾細細抹去臉上的淚痕,簡直比他還細致。


    頓了頓,淩曜隻能坐在原位上看著這情同姐妹的兩人敘舊。


    淚止住了,心裏的難受散去,隻剩下的欣喜的班迎迎這才迴過神來,接過秦億手裏的濕巾,頗有些不好意思。


    兀自給自己敷了敷眼睛,人才抬眼看秦億,“阿億你這些年......”


    秦億指了指還在桌邊的等著的淩曜,提議道:“我們坐著慢慢談?”


    班迎迎看了眼一直看著她們的淩曜,這才後知後覺地拉著秦億到她原先的那張桌子坐下,她坐在淩曜的身邊,而秦億坐在了對麵。


    看了眼對麵坐著整整齊齊的兩人,秦億眉一挑,“你們......”


    班迎迎有些羞澀,“我們在一起了。”


    秦億笑了,在曾經相處的四年裏,她早就看出了兩人之間的端倪,如今一看,她是真的開心,“挺好。”


    她彎著唇,將一邊還站在原地的小米糕帶了過來,對他們道:“這是我的女兒。”


    兩人還沒開始問話,就愣在了當場,尤其是班迎迎,難掩自己的驚訝,“阿億,你不會......”


    “想什麽呢?”秦億打斷了她的話,嗔了她一眼,“這孩子跟我有緣,我在流浪的時候撿到的。”


    小米糕年紀還小,不知道“撿”是什麽意思,隻當母親在說著什麽深奧的話,便是安安靜靜地玩著自己的紙飛機。


    聽得她這般說,班迎迎才鬆了口氣,她比誰都希望秦億過得幸福,心弦一鬆,方才想問的問題又冒上心頭。


    班迎迎端起小米糕給他們準備的水喝了口潤了潤嗓子,才問:“這麽多年,你去哪裏了?”


    距離那一場爆破五年了,秦億知道,她必須給他們一個交代。


    目含愧疚,她緩了緩自己的情緒道:“對不起,讓你們擔心我,隻是我當時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在日光星上了,當時我受了傷,也沒有任何可以聯絡的東西,就在日光星飄搖流浪了幾年,後麵有條件了,才來的日曜星。”


    秦億挑挑揀揀,將事情簡要地說完,又道:“隱姓埋名是我自己想的,而沒有迴去找你們......”


    秦億頓了頓,才無奈道:“當時在的那一場爆破裏,我有一個懷疑,是人為的。”


    “人為?”


    班迎迎驚了,她見到秦億那一刻心裏是有微詞,但不過是一點點,而如今經秦億這麽一說,心又提到了嗓子眼那裏,人為?


    也就是說有人故意製造了那一場意外,要讓他們四個人都死,不,準確地說是讓秦億從這個世界上消失。畢竟他們三個活下來了,這麽多年,什麽意外都沒發生過。


    “對。”秦億點了點頭,卻沒說是洛珂拉所為,隻道:“我察覺到有人在背後陷害,而至於是誰,目前我還沒查出來,而至於迴來日曜星,我是想帶小米糕好好在這裏生活,再慢慢探查這背後的事情,如果將你們牽扯在內,你們便會再度陷入危險之中,所以......很抱歉。”


    她沒有理由去求他們的原諒,隻能盡自己最大的誠意道歉。


    這麽多年不見,女子當初的性子已經被歲月打磨得越發沉靜,坐在那裏安靜地就像是一個生來就嫻靜的人,可班迎迎知道並不是的,以前的女孩有多麽鋒芒畢露,有多麽意氣風發,她比誰都清楚。


    想著想著,心裏又發起了酸,她壓了壓情緒,知曉秦億這些年過得並不算好,又怎麽會怪她,千言萬語隻匯成了一句話,“謝謝你能迴來。”


    這五年,秦億的死就是她心裏的一道疙瘩,成了她的執念,如今秦億迴來了,她執念已散,一切都難過仿佛就在這一刻全都過去,美好的日子終將來臨。


    氣氛有些許沉重,這時候插進來一句話,“媽咪,你和叔叔阿姨是認識的嗎?”


    軟萌的童音打散了大人之間的沉悶的氣氛,幾人的注意力重新迴到了孩子的身上,縱使班迎迎有很多話想跟秦億說,但是看到孩子的那一刹那,這些話又瞬間被她拋到了九霄雲外。


    剛剛進門她就想捏捏那小臉蛋了,可礙於是人家的孩子,便不敢動手,如今,知曉這孩子是自己閨蜜的之後。


    班迎迎直接就上了手,先是捏了捏她的臉蛋兒,而後,又軟著聲音迴她,“是呀,以後我就是你的幹媽,旁邊就是你的幹爹,怎麽樣,開心嗎?”


    小米糕瞬間眼睛瞪圓了,“幹媽,幹爹?”


    在她的認知裏,這兩個詞匯還比較新奇。


    “對,幹媽幹爹都一樣喜歡小米糕,愛小米糕。”班迎迎笑眯眯地迴應。


    秦億瞧見班迎迎那滿眼亮晶晶裏都是小米糕的倒影,知曉她喜歡孩子,便是索性將孩子交到她的手裏,站起了身,“你們坐著,我給你們做點我這些年自己折騰出來的手藝。”


    “真的?”班迎迎興致勃勃地抬起了臉,這些年隻顧著傷情去了,好吃的甜點也沒什麽心情碰,如今她真的太高興了,定要大吃一頓才好。


    到底是多年的閨蜜,秦億隻看她一個眼神就意會了過來,嗔了她一眼,“保管你滿意。”


    說完,身影消失在了背景牆之後。


    看著人不見了,班迎迎捏了捏自己手,疼的,真好,不是夢。


    她嘴角勾出一抹笑來,然而,發疼的掌心塞進來一個軟乎乎的東西,她垂眸,就見小姑娘擰著眉看著她發紅的掌心,嘟著嘴給她唿唿。


    “幹媽,你怎麽能捏自己的手呢?你看,會痛痛。”


    小娃娃擰著眉一板一眼的教訓讓她的心間軟的一塌糊塗,正待要說些什麽,小姑娘又嘟囔了句:“怎麽可以跟媽咪一樣不愛惜自己的身子呢。”


    班迎迎一愣,喉間一哽,看了眼背景牆,強壓了好幾次情緒,才讓自己的淚沒有流出眼眶。


    她忘了問。


    這麽多年,她苦不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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