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仿造人界的聲色場所,那便是無甚差別,三三兩兩的小桌擺著,上方坐著紅著臉龐的各個客人,男人身邊有女人,女人身邊有男人,一個個的沒有了妖魔的象征,看起來就如同正常的來賓一樣。


    舞池裏還有女郎在起舞,燈光迷幻,隨著秦億的闖入,好似是一下子給了喧鬧的地方按了暫停鍵似的,除了舞池中的女郎,一個個的桌麵上的那些似真似假的人麵上的那一雙眼睛裏都帶了些打量,不懷好意的,疑惑的,好奇的,各種各樣的眼神兒,但敵意大於那些旁的,秦億幾乎就在一瞬間就感受到了。


    秦億的目光在場麵上梭巡了一圈,男人並不難找,出色的麵相再加上貴賓位上的席,沒兩眼,就找到了。


    人迷瞪瞪的紅著臉龐,手裏還抓著一瓶酒,秦億過去的時候,男人眯起眼睛瞧了一陣,笑開來,“赫爾黛來了?”


    臭氣熏天的酒氣,再看那孩子氣的麵相,不知為何,秦億就是硬不下心腸,總感覺像是伺候孩子一樣,她溫著聲音問,“還好嗎?”


    說著探手想將人扶起來,卻被他一手揮開,“你要帶我去哪裏?”


    “帶你迴閻羅殿。”


    “不迴。”


    豈料男人卻是聞言立時坐了下來,直接將手裏的那一瓶酒湊到嘴邊,咕咚咕咚又喝了起來。


    秦億一下子不知道是好氣還是好笑,也不強行拽著人了,隻按捺下內心的鬱氣,也坐了下來,問他:“你要怎麽樣才迴去?”


    男人喝著嘴裏的酒,飛揚的鳳眼橫了她一眼,忽而意味不明地笑起來,他將酒瓶舉到秦億麵前,“要我迴去也可以,這個。”


    “什麽?”秦億蹙眉低頭看著那一瓶還剩下小半的酒,不知道是什麽酒,裏頭還有一股腥味,掩藏在濃烈的酒精味之下,令人心頭徒生不適。


    “喝了它。”


    男人伸手將左手旁的一個空杯子放到她麵前,將小半瓶的酒倒了進去,深紅色的酒液晃蕩著,旁邊那些目光又看了過來,幾乎是在全場人的注視之下,男人好看的菲薄淡色的唇輕啟,“隻要你喝了它,我就跟你迴去。”


    一杯裝不滿,還有一點在瓶子裏,也就是說要喝兩杯這個東西。


    內心的抗拒感上來,秦億很想說不是,但她知道隻要在這個場合之下說了任何一句抗拒的話,男人就能找到理由或者由頭,將她送離閻羅殿,甚至直接弄死她都有可能,這個時候秦億才覺得,男人對於她是抱著深刻的懷疑態度,他很聰明,從不是塞涅娃的人塞到了他的手裏的時候就察覺到了。


    但如果是塞涅娃在這,怕又是不一樣的待遇。


    秦億心思盤轉,縱然心裏再怎麽不適,這個檔口上,也容不得她說什麽。


    隻能是點頭,目光灼灼地看向男人,“說定了?”


    哈德爾斯本就存了想要捉弄的心理,被這麽一個目光看過來,心裏一滯,失了些氣勢,“什麽?”


    “我喝了就跟我迴去?”


    “對。”哈德爾斯眯起眼睛,臉上的笑意頓失。


    然而少女已然是舉起酒杯毫不猶豫地往喉嚨灌下去,一杯下去,甚至是不用他倒酒,直接將他那酒瓶剩下的酒盡數倒了一杯,閉著眼睛一飲而盡。


    喝完,秦億傾著杯子反扣在桌麵上示意給哈德爾斯看,“我喝完了,殿主大人可以跟我迴去閻羅殿了嗎?”


    雖然她現在身體裏頭的血氣上湧,熱乎乎的後勁前來,原主的記憶裏從沒有喝過酒,不知道一個燈芯喝了酒會怎麽樣,但她知道還真的不勝酒力,她現在勉強維持清明,如果男人不立即隨著她上了車駕,怕是她都要暈在這張桌麵上了。


    好在男人十分爽快,直接推開了椅子,朝著不遠處的一個身著黑色西裝的看起來人模狗樣的人打了一個招唿,“先迴了。”


    便是邁開遙遙晃晃的步伐朝著外邊走去,秦億還不得不上前扶住人。


    就這麽接一迴人,她覺著自己現在的名頭可算是夠響了,這整個幽冥界的人都知道了她的存在,有沒有麻煩她目前不知道,隻有順利將男人送迴去才能鬆口氣。


    然而她未料到,她將將把男人扶上車,自己跟著上了車之際,就直接暈趴在了車駕裏頭的軟墊座椅上。


    悠長規律的唿吸傳來,竟是睡了過去。


    失了手邊束縛力的男人一怔,轉眼看了過去,少女側著身子趴在了座椅上,睡得十分的香,酒的後勁上來了,紅彤彤的臉龐暈著與往常不一樣的色澤,僅僅這麽一眼,哈德爾斯就狼狽地轉過了頭去。


    剛剛就在那一瞬間,他好似看到了......她。


    黑黝黝的眸子裏清澈無比,帶著深沉的墨色,哪有先前迷醉的意味,甚至於臉上的酒氣都不見了,好似方才都是假象似的。


    其實,他的確是裝的。


    家人在幾十年前被人栽贓陷害一事,當時他雖然還小,卻是個心思剔透的,隻消得一想,便是明白了是誰做的。


    在被囚禁的二十年間,他親眼見過那些人為了護著他,渾身滾著那岩漿水,甚至痛的挨不住了,皺著臉,在那翻滾的岩漿水裏化作泡影,都不吭聲,也有年紀比他更小的小妹妹一樣的孩子,不懂得什麽叫克製,純真的在岩漿水裏痛得哭喊著,沒了氣息。


    這一幕幕的情景,早已刻在了他的心裏,他小的時候不可一世,覺得盛世安穩,隻要找出他夢中的那個人,與其共度一生,滿足自己的執念就夠了。


    然而變故一來,他沒有童真的機會,沒有了不可一世的資格,就像是匍匐在淤泥裏打滾的蟲子,掙紮著,嘶喊著,想活著。


    活著替他們報仇,這是他多年來的信念,也漸漸成了他心裏另外一種執念。


    最終他咬牙在翻滾的岩漿水中活下來了,還被那個賜予他家族罪名的人撿了迴去,縱使知道不是他的緣由,但他對烏拉索斯也沒有半分的好感,隻是,他學會了忍耐,知道在這些人麵前小心翼翼地掩藏好自己。


    直至,他在神殿中看到了小小的神主小公主,那一個關押他之前還沒見過的人兒,塞涅娃。簡直和他夢中的那個人一模一樣,那個暗藏在他心裏的另外一種執念,隻不過夢裏的她一頭黑發,一雙黑眸,他那些夢中的故事講的都是上輩子的“他”和她在一座像是孤島的地方生活的日子,美好的,心裏充滿了依戀一般的“他”。


    他做夢的時候,對夢中的人隻一眼就生了強大的執念,那種隻想要將她留在身邊的執念,看到塞涅娃的那一刻,他覺得或許烏拉索斯的那一點“罪”可以一筆勾銷,他可以不計較,隻要把他的女兒塞涅娃嫁給他。


    於是他兩年間在神殿和塞涅娃小心翼翼地相處,培養感情。就算是烏拉索斯讓他在幽冥界借著閻羅殿殿主的名頭待著養傷,他都能接受。


    甚至於為了快點擺脫在他身上的封印或者是桎梏,他不動聲色地聯絡當年在神殿上和父親關係較好的一個神獸一族的人,讓他暗中幫忙收集烏迪爾的證據。


    當聽到神殿那邊烏拉索斯傳過來的信件裏告訴他,不日塞涅娃即將要到他的閻羅殿當掌司的時候,他多麽高興,隻覺得這是緣分。


    想要小心翼翼討好,又不想直接暴露自己的心思的哈德爾斯,盡心盡力籌備好了一切,結果來了卻是塞涅娃身邊的神侍。


    見到人的那一刻,心裏的被欺騙感湧上來,他生了想要捉弄這女人一番的念頭。


    然而想不到這女人卻是絲毫沒有任何異議地接受了他的挑釁,他的捉弄,他的侮辱。好像是做什麽都會包容他一樣,無條件的。


    他以為女人喝酒無關痛癢,總歸是沒什麽事情的,結果,沒想到人一上車就直接暈睡了過去,看著那沉靜的麵龐,他竟然從一個素未謀麵的人身上看到了夢中的她?


    內心的鼓噪也慢慢平靜了下來。


    他迴神,發現自己的手離女孩的麵龐不過一指的距離。


    倏地收手,內心漾起一絲奇怪的感覺。


    怎麽可能呢,他不是已經確定了那夢中的人,他最想要的人不就是神殿裏的那位小公主嗎?怎麽會是旁的人。


    哈德爾斯揉了揉眉心,倍感煩躁,那一股壓抑在心裏的煩悶又湧了上來。腦子裏不受控製地去想早些時候,女人說祝他誕日快樂的話。


    使勁兒晃了晃頭,那畫麵才下了去。


    當真是最近的酒喝多了,竟然隨隨便便把一個女人,一個還是身份未明的,有可能是奸細的女人當成了她。


    烏迪爾在他閻羅殿裏安插奸細的事情他不是不知道,先前他趕走了幾個,知曉比赫拉也是奸細,但比赫拉對他的情感他也清楚,就算是奸細,瞧著比忠心烏迪爾更為忠心他,為了不讓烏迪爾起了疑心,他就暫且將人留了下來,一留下來就留了很久,不過那烏迪爾總算是不給他的閻羅殿裏塞人了。


    隻不過這一次塞涅娃換成了眼前的這個女人,哈德爾斯不得不懷疑這是不是烏迪爾的手筆,如果這一切又是烏迪爾安排的話,就不怪他又將這一筆賬算到這個女人的頭上了,閻羅殿裏已經有了一個奸細,再來這麽一個.......


    哈德爾斯垂頭,眼前人還在睡,他眯起眼睛看了會兒,眸子裏閃過一絲暗光。


    是與不是,試試便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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