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山,位於臨安城外不到二十裏的地方。


    每逢春暖花開之際,便是臨安才子賞花踏青之時,而孤山便是最佳之地。


    臨安人常說,孤山月、玉湖影。


    孤山的月色不同於其他地方,總是一彎月牙,便是月十五也還是那般模樣,而在夜裏,這月牙總有著誘人的風采,讓人不免流連忘返。玉湖是孤山山中的一麵湖,湖中水泛著藍光,湖水靜幽,孤山的月亮隻有在這玉湖中才如玉盤一般,圓潤剔透。


    孤山很大,也很高。但從未有人爬到過孤山山頂。


    “孤山山頂,是神仙們住的地方。”臨安人這麽說著。


    傍晚,月亮隱約要出現了,天色慢慢昏沉了下來,幾抹晚霞依舊在天上散著暗光。


    孤山山腳下栓了兩匹馬,一大一小,看起來很是和睦。


    馬兒的眼睛轉著,不知在看著什麽。


    “芷兒,你知道孤山為何叫孤山嗎?”離馬兒不遠處有兩人正在往山上慢慢走著,正是雲鈺和蘭芷。


    “不知,倒是聽爹爹說這叫法已是很久了。”蘭芷迴答道。


    “孤月難圓、孤山難眠,是以為‘孤’。”天色暗了下來,雲鈺打了個火折子,二人緩緩向山上走著。


    “孤月難圓,是說在孤山上看月亮從來都不會圓嗎?”蘭芷望了眼天上漸漸明顯地月亮問道。


    “對呀。”雲鈺笑了笑,繼續走著。


    “那後一句呢?”不知從哪裏找來了一根小木棍,蘭芷在手裏轉著。


    “不知道。”雲鈺擺了擺頭,有些無奈。這句話亦是傳言,他也是搞不懂的。


    月亮出來了,亮了起來。蘭芷抬頭看了眼,月色很美,有幾抹彩色的光縈繞在月亮周圍。


    “好美。”她笑了,月光灑進來她的酒窩,月亮跑到了她的眼裏。


    雲鈺看著蘭芷,眸中閃過了一絲溫情。


    明日便到臨安了,路過孤山的時候,雲鈺止住了馬,這裏有很多自己的迴憶。


    看了眼雲鈺,蘭芷想起了在山腳下自己與雲鈺的對話。


    “雲哥哥,來這裏幹嘛?”蘭芷當然知道這裏對雲鈺來說意味著什麽了,隻是她不願想起那個夜晚,失去雲鈺的悲絕、雲鈺複生的驚喜,像是一個夢魘,在她腦海裏揮之不去。


    “找一些人。”雲鈺的語氣有些深沉,說著便跳下了馬。


    ……………………


    “芷兒,待明日到了臨安,你便在客棧裏休息吧。”去臨安是九死一生的,蘭芷沒有身手,若是跟著自己,有些不安全。


    “可是……”剛準備說什麽,蘭芷頓了下,“好的。”她點了點頭,看著雲鈺,笑著。


    二人走著,月色將他們的身影拉得好長好長。樹葉沙沙動著,遠處似乎還有幾聲鳥兒的叫聲。


    桃花林離山腳很近,所以並不需要走很久。


    離那邊越近,蘭芷越緊張。她不時打量著雲鈺,緊緊叩著雲鈺的手。


    “到了。”雲鈺淡淡說著,蘭芷聞言向前看了去。


    地麵上是一層月光,塵土在月光中也變成了白色。地上的屍體早已不見了蹤影,這裏卻已是一片荒涼了。


    桃花早已敗了,便是剩下的桃樹亦是歪歪扭扭的,有些樹隻剩下了光禿禿的樹幹,樹幹上有著許多刀痕。


    雲鈺走了過去,輕輕觸著那些刀痕,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兩人都迴到了這裏,心境卻是不同的。


    蘭芷想起了那些擺在地上的屍體,那些沾染了血色的花瓣,還有,那個提著一顆頭對著自己笑的女子……


    走到一處地方,她蹲了下去。頭發被風吹著,她卻一動不動。


    雲鈺知道,那便是蘭芷發現自己的地方,他緩緩走了過去,拍了拍蘭芷的肩膀。


    “雲哥哥,你知道那天晚上我有多害怕嗎?”看了眼雲鈺,蘭芷問道。


    “我知道,但是,現在,我在呢。”雲鈺也蹲了下來,溫聲說著。


    “那天晚上,我要失去的,就是你。”風吹著,將蘭芷的話帶到了很遠的地方。雲鈺抬頭看了眼她,不知該說些什麽。


    “雲哥哥。”蘭芷叫道。


    “嗯?”蘭芷突然愣住了,或是想起了什麽吧,雲鈺輕輕應了聲,便再沒有言語。


    “沒什麽。”她突然笑了笑,站起了身,深深吸了口氣,“今晚我們如何歇息呀,此刻若是去臨安便是城禁了。”


    現在便是出發也是進不了臨安城的,作為都城,臨安城的宵禁、城禁自然是重中之重。


    “將就一晚吧。”打量了下四周,並沒有什麽可以住的地方,“便在山下露宿吧。”


    “嗯。”蘭芷應了聲,便不再說話了。


    雲鈺一步一步慢慢走著,嘴裏默念著什麽,腦海裏卻是那天的畫麵。


    血液濺到了空中,從空中落了下去、慘叫聲、哀嚎聲……


    他的步子突然止住了,像是想起了什麽。


    “石符。”他說了聲,便向地上看了去。石符的模樣他還記得,該是可以找到的。


    環顧了四周,卻並沒有發現什麽。現在想想,那石符自從自己去鬼都的路上後,便再也沒有在夢中出現過。說起來,倒有幾分救了自己的意思。


    “什麽石符?”見雲鈺像是在找什麽東西,蘭芷問道。


    “在臨安時常在我夢中出現,很怪的石頭。”關於石符雲鈺也不是很清楚,隻是有個念頭驅使著自己去找出來。


    漆黑的夜空裏隻有一彎皎白的月牙,縱是很美,也多了幾分寂寥。


    月下的雲鈺還在找著,卻仍是一無所獲,尋常人是不會拿這石頭的,若不是自己夢到,便是在路上見到也不會多看幾眼的。


    “許是被別人發現了?”蘭芷說著,她剛才也在四周找了找,並未發現什麽。


    “別人?”雲鈺停下來腳步,看了看遠方,似是想著些什麽。


    ………………………………


    花開彼岸,千裏彼岸。彼岸河畔的彼岸花妖嬈地擺動著花枝,血紅色的花瓣看起來有些刺眼。彼岸河的水向遠方流動著,帶著河裏的魚兒,發出奇怪的聲響。


    不遠處有一顆巨大的老樹,這樹像一個巨人一般,遮住了彼岸上空那些奇異的光芒。


    樹下,一頭銀白色頭發的炙月坐在石椅上,他穿了一件暗紅色長衣,眼睛直直盯著棋盤,許久眼裏閃過了一絲笑意:“將軍。”他說著,挪了個棋子,便已是滿麵春風了。


    “棋差一招,哈哈。”坐在他對麵的正是釋天,看著棋盤,他笑著,卻看不出一絲喜意。


    “神君有心事?”炙月微微一笑,看著釋天。若是平時,釋天的棋力定是在自己之上的,如今也不知是怎麽了。


    釋天沒有說話,他歎了口氣,然後站了起來,往彼岸河邊走去。


    炙月看他走了,收拾了棋盤,慢悠悠地站了起來,一陣清風纏繞著他的頭發,向後飄了起來。


    “彼岸待久了,心情也會陰鬱許多。”望著這一片血紅的彼岸,釋天無奈地說著,風吹著,撫到了他的臉上,竟讓他莫名生了一股怒氣。


    “神君,不能坐視不管了,不然這三道如何有規矩?”炙月搖了搖頭,有些憂慮。三道的規矩是他們定的,而如今,卻隻能坐視這規矩被人肆意踐踏著。


    “唉。”釋天擺了擺手,語氣裏盡是無奈。


    “父君開天,許以三道,又生二界,若是任由著蕪靨這般亂來,我等還有何顏麵麵對父君?”炙月緩緩說著,看著眼前的彼岸,神情有些激動。


    釋天沒有迴答,他皺著眉頭,不知在想些什麽。


    “呈天知,許神出,滅煞!”他的臉色漸漸冷了下來,他的眼中閃過一絲殺意,聲音不大,語氣中卻透著令人窒息的威嚴。


    話音落下,前方的河水極速流動著,一陣狂風隨著河水遠去。轟天的巨雷自上空響起,炙月的眼皮猛然間跳了幾下,他知道,釋天,終於怒了!


    釋天古神,諸神之首,號令諸神、呈父君意,有生殺諸神、統領三道之責。


    終於,彼岸動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花落許君渡相思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竼璞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竼璞並收藏花落許君渡相思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