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看霄肅有些害怕的樣子,嗤笑了一聲,緩緩地說:


    “別怕,孩子……我不會傷害你的……我隻想跟人說說話……”


    他轉頭看向右邊的一排籠子,悵然的說:


    “在這裏,實在是太孤獨了……”


    他所在的是c貝塔區域的第一個格子,如果說c阿爾法區域的第一個格子是腦瘤人,按照邏輯,c貝塔區域的第一個格子裏,應該是感染情況最普遍,也是相對來說,最沒有攻擊力的感染變異體吧。


    霄肅順著他的眼神看向前方的格子,有些不忍的問:


    “那些格子的人呢?不是還活著嗎?他們不能跟你說話嗎?”


    石頭人看了看他,好像氣笑了,臉上出現了又好笑又無奈的神情。


    他伸手指了指右邊,說:


    “你自己去看看吧。”


    霄肅向前走的時候,看到了籠子上的說明牌:


    【c貝塔感染者 初期-石頭-非致命 本人自願把身體貢獻給研究用途使用——某某。】


    下麵有這個大哥的親筆簽名。


    看到這牌子,霄肅又看了一眼石頭人,而對方隻是擺擺手,示意他別在意自己,趕緊看下一個。


    -


    霄肅走到下一個格子的時候,倒吸一口涼氣,終於明白了為什麽石頭人大哥說沒人跟他說話了。


    這個籠子裏關著一個呈“大”字型躺在地上的“人”。


    他的整個臉龐被一條巨大的塑料刺穿,一顆眼球被頂出去,耷拉在臉上,僅剩一絲細細的皮肉相連。


    而這塑料竟然環繞著他的身體不停生長,不停生長……


    直到把他的四肢完全固定,再也動彈不得。


    他的情況比石頭人老哥更為慘烈,石頭人隻是雙腿不能動,雙手和上身至少還靈活。


    而塑料人整個人根本動不了分毫,能動的隻有手指腳趾和僅剩的一顆眼珠,嘴唇也已經被塑料封死。


    偌大的一個人,瘦的僅剩30斤,其他的,都是塑料。


    ……簡直跟植物人一樣!


    霄肅看到了籠子旁的牌子,上麵寫著:


    【c貝塔感染者 晚期-塑料-致命 野外帶迴,死亡中】


    如此絕望的境遇竟然隻用三個字“死亡中”就簡單概括了。


    霄肅猛地看向塑料人的嘴,他的嘴被封住無法吃喝,也說不了話,隻是在霄肅看他的時候,右眼緩緩留下了一滴渾濁的淚。


    這一滴淚,是他全部的絕望和不舍。


    第二個格子已經如此慘烈,霄肅突然有些害怕,前麵的格子會是怎樣的慘狀?!


    他的腸子一陣痙攣,感覺有些惡心想吐,捂住肚子彎下了腰。


    “嗬,這就受不了了?”沉靜嗤笑一聲,繼續走向前方。


    霄肅強忍著不適,快步跟上沉靜,來到了第三個格子。


    -


    這個格子更加安靜,鋼製的籠子裏,數根鋼筋從各個方向刺入了一個男人的身體,分別刺穿了他的腿、一隻手、肚子、後背、肩……


    他好像被鋼筋牢牢釘在籠子裏一樣,一時間竟然分不清這鋼筋到底是籠子裏有的,還是他身體裏長出來的。


    籠子旁的牌子,上麵寫著:


    【c貝塔感染者 中期-鋼-致命傷 觀察中】


    “這就是……金屬變異體?!”霄肅驚訝的說。


    “是的,他是我們研究所目前最珍貴的變異體,雖然他可能也快要死了,但是目前,依然有很多可以研究的地方。”


    沉靜說著,拿起了旁邊一根細細的長鐵絲,伸進籠子裏,敲打了幾下距離他們最近的鋼筋。


    鐵絲敲在鋼筋上,發出了清脆的“嗙嗙嗙”的聲音。


    “他很珍貴,他身體裏長出來的是純鋼,非常堅硬,非常厲害。而且罕見的是,純鋼與他的身體並沒有產生排異反應,如果不是鋼筋刺穿了身體的話,他本可以很好的駕馭這份力量。”


    沉靜有些遺憾的說。


    “金屬變異者裏,鐵,銅都是較為常見的,純鋼的變異者,很罕見。而且我也很好奇,是否有一個c貝塔感染者能夠長出這個世界上最堅硬的金屬……”


    “鈦合金?”霄肅想到了學校老師說的。


    “不,比鈦合金更強,更硬,目前地球上最硬的合金——金石鋼。”


    “金石鋼是金剛石、鈦合金和不鏽鋼的融合體,製作起來非常複雜,目前隻有在航空航天的部分材料裏應用,它的價值是黃金的百倍,不,千萬倍。簡直可以說是無價之寶。”


    沉靜說到金石鋼的時候,竟然罕見的有了表情,她的表情有些期待,又有些憧憬,還有一絲惋惜。


    “在我們研究所內,珍藏了一小塊金石鋼,下次有機會的話,可以帶你去看看。”


    沉靜說著,迴頭就要帶他走出去。


    霄肅疑惑的看向右邊:“那邊沒有了嗎?”


    沉靜往外走的腳步頓了一下,然後繼續向前走去,隻留下一句:


    “死了。”


    -


    一天下來,無論是病毒分支,還是實驗室的人,死去的小白鼠,後花園的小白鼠雕像,狀況慘烈的實驗生物隔離室……


    一切的一切都在衝擊著霄肅的腦子,一時間他感覺腦子裏亂七八糟,太多信息湧入了他的腦子。


    他疲憊的捏了捏眉心,牆上的指針也指向了19:00。


    “啪”的一聲,單人宿舍的電腦自動開機了,出現了他拍攝的證件照頭像,和密碼。


    霄肅想了想,坐在電腦前,在密碼框裏輸入了“0127”。


    “歡迎,朋友,我是你的人工智能小助理,kiri。你可以喊我,k。”


    一個低沉磁性的男性聲音響起,那聲音如此好聽,好像播音主持一般。


    屏幕上出現了一個體型修長的機器人,彬彬有禮的走過來,說:


    “當然,你也可以把我調整成女性,請開始你的設置。”


    “人工智能?”霄肅被電腦係統發出的聲音嚇了一跳,脫口而出:“可是我們不是斷網了嗎?”


    人工智能小助理,在霄肅的生活中也略有接觸,爸爸媽媽帶迴家的一些新奇小玩意上麵偶爾會有類似的,但它們的智能化程度不高,隻能起到一個簡單的語音助手的作用。


    如果要實現更多的功能,在不聯網的情況下,怎麽可能呢?


    “是的,k,是基於研究所局域網生成的人工智能小助理,我可以——”


    電腦屏幕上緩緩出現了一行一行的字:


    (1)索引查詢研究所的所有檔案(保密文件除外,請根據您的權限進行搜索)


    (2)幫助您進行一些觀點的論證


    (3)快速計算數學公式,進行公式查詢


    (4)生活小助理,如,天氣預報,計算器,備忘錄,鬧鍾


    (5)益智遊戲,如,圍棋,國際象棋


    (6)多語種翻譯


    霄肅看完這幾行字,操作鼠標把這些拖到一邊,他的目光被另一個東西吸引了。


    桌麵左上角有一個課程表,顯示了一個電子日曆,每一天要學習的內容都十分清晰,而且帶著下劃線。


    他輕點鼠標,點開了今天的課程,一本電子書在他麵前展開。


    “很高興為您服務,請問您的性別設置偏向是?”


    霄肅已經開始看電子書的內容,沒想到旁邊的k還在追問。


    他快速的說:“默認。”


    然後馬上開始看電子書。


    “好的,已設置為默認,祝您學習愉快,再見。”


    k好聽的聲音響起,終於在說完後從屏幕上消失了。


    霄肅著急的不是每一天被布置的內容,而是在日曆上標紅的日期——


    12月1日那天,所有新研究員會迎來第一輪考試。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沉下心來,投入到全身心的學習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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