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片無言中吃完午飯後,距離下午開工還有一些時間,霄肅決定下樓去逛一逛——


    之前在電梯中間的告示牌上看到大樓右側有一個“後花園”。


    聽起來像是一個可以散心的地方。


    他大步走著,順利的刷卡從大樓後門出去,來到了大樓和右側的實驗生物隔離室拱著的後花園。


    不同於大樓裏冰冷的氣氛,一踏入後花園,一片生機盎然的畫麵映入眼簾——


    後花園明顯經過了專人打理,齊整的綠色草地,錯落有致的樹木,一年四季間歇開放的各類花朵,蟲子鳴叫的聲音,鳥類嘰嘰喳喳的聲音……


    這一切都讓霄肅恍若隔世,突然有種又活過來的感覺。


    在後花園和大廈連接的地方,赫然矗立著一座銅質雕像。


    那雕像是一個老年小白鼠,它的麵容很慈祥,近乎於悲憫,閉著眼睛,嘴角微笑著。


    它的手裏拿著兩根毛衣針,作出在織毛衣的樣子,然而卻不是在織毛衣,毛衣針下,是兩條基因螺旋。


    它敦實的身體坐在那裏,長長的尾巴環繞著身體,看起來那樣神聖。


    霄肅正因為解剖了小白鼠感到難過,在看到這座雕像的時候,激動的跑了過去。


    雕像下的銅牌上寫著:


    “在此感謝一切為科學獻出生命的小白鼠,沒有你們,就沒有科技的進步,感謝你們為人類做出的卓越貢獻。


    ——全體研究員”


    雕像的底座上,擺了一排水果、零食和蠟燭,寄托著研究員們對小白鼠的悼念之情。


    他站在雕像麵前,仰頭看著這巨大的小白鼠銅像。


    老年小白鼠閉著眼睛,微笑著,仿佛在對他說:“別傷心,我的孩子。”


    這一幕是如此震撼,一波一波的情感猛烈的衝擊霄肅的心髒,看的他鼻子一酸。


    -


    “感動嗎?”


    一個冰冷的女聲響起,霄肅被嚇得一激靈,連忙迴頭。


    沉靜穿著深藍色製服,踩著黑色高跟鞋,噠噠噠的向他走來。


    在距離兩米的時候,她突然停住了,上下打量了一下同樣穿著深藍色製服的霄肅,說:


    “沒看出來,你穿這製服,還挺精神的。”


    相比從十陵市逃出來,整個人亂七八糟的時候,昨晚在宿舍入住後,霄肅自己剪了頭發,洗了澡,換上了宿舍準備的幹淨製服和短靴,整個人看起來挺拔修長,還透著一股書卷氣。


    他墨藍色的短發剪短了些,映襯著湖藍色的眼睛,跟眼前的研究所大樓相得益彰。


    “沉博士。”霄肅禮貌的微微低頭。


    沉靜走近一步,鼻子翕動了一下,嘴角勾了勾,露出了一個似笑非笑的笑容,說:


    “你已經解剖小白鼠了?速度挺快。身上有血腥味。”


    有……有嗎?


    霄肅緊張的抬起袖子聞了聞,卻什麽都聞不到。


    沉靜沒說什麽,駐足觀望了一下眼前的老年小白鼠銅像,說:


    “走吧,我帶你去看看,研究所收集的變異體。”


    -


    霄肅有些詫異,他還以為自己會從小白鼠開始入門,卻沒想到這麽快就要跟變異體接觸。


    沉靜看著他的表情,歪頭說:


    “驚訝什麽,你在我介紹變異體的時候,就差把‘我見過、我見過’寫在臉上了,怎麽現在又不敢了?”


    霄肅頓時有些不好意思,連忙說:“沒問題,我去。”


    沉靜轉身走向大樓一側的實驗生物隔離室,“滴”的一聲刷卡進門,直直帶著霄肅向左側走去。


    霄肅注意到,實驗生物隔離室的指路牌很簡單:


    ← c阿爾法感染者


    c貝塔感染者 →


    兩人走向左側,這裏的格局跟研究所大樓裏完全不同,看起來不像辦公室,倒像是養殖場。


    一股騷臭味撲麵而來,顯然是各種排泄物的味道,夾雜著汗臭和酸臭味兒,直衝天靈蓋。


    霄肅皺了皺眉。


    這味道太大了,不說熏鼻子,甚至連眼球都有些不適了。


    沉靜帶他走向旁邊的工具架,兩人戴上了口罩和手套,外麵再套上全封閉式的藍色防護服,然後走進了一個封閉式的消毒間。


    “噗嗤……”


    用來消毒的白色霧氣由消毒間天花板的四個方向噴向他們,把二人再次消毒了一遍。


    準備工作做完後,“嘭”的一聲,消毒間單側打開,把他們放進了實驗生物隔離室的內側。


    實驗生物隔離室大樓是一個長拱形的建築,簡單的分為兩排籠子,每個鐵籠子裏都關著不同程度的感染者。


    籠子裏鋪著稻草,好像養牲畜一般,鐵籠子上卡著食盆、水盆。


    “嗚嗷!!”


    一聲怒吼,距離最近的籠子裏的一個腦瘤人衝他們撲了上來,嘶吼著,雙手從鐵籠子的間隙伸出來,拚命在空中抓著,那股狠勁好像要把他倆撕碎一樣。


    盡管霄肅已經見了無數次腦瘤人,但當腦瘤人真的近在咫尺的時候,他還是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


    “安全距離下,他們碰不到我們的。”


    沉靜穿著全封閉防護服,聲音聽起來悶悶的。


    她伸手指了指地上的一條黃線,那黃線離籠子兩米多,每個籠子的黃線距離有所不同,在保證安全的前提下,讓所有研究員最大程度的靠近。


    “c阿爾法病毒的初始毒株,也是目前十陵市最多的感染變異體,你口中的‘腦瘤人’,很熟悉吧。”


    沉靜說著,好像對腦瘤人不感興趣,很快走到了第二個籠子。


    霄肅點點頭,跟隨沉靜向前走去。


    眼球指揮官,被眼球寄生的老鼠,食人瘤,吞噬肉瘤……


    這些熟悉的麵孔一個一個看過去,卻沒有發現男“孕婦”的身影。


    “那個……從肚子裏發射腸子的變異體呢?”霄肅好奇的問。


    “軍方也在嚐試在實戰中收集這種變異體,但是很遺憾,這種變異體是一次性攻擊,隻要我們嚐試捕捉他們,他們就會發射腸子,然後死亡,根本抓不迴來活的。”沉靜遺憾的搖了搖頭。


    “我們是活的。”


    不遠處,一個聲音響起。


    那是一個聽起來略顯蒼涼的男聲,聽起來是那樣絕望和無奈。


    霄肅轉頭看去,那聲音是從c貝塔感染者的區域傳來的。


    沉靜聽了以後麵無表情,隻是扭頭向對麵走去。


    -


    霄肅跟過去的時候,突然想起沉靜在介紹病毒分支時說的話。


    她說c貝塔的感染者是身體裏長出了異物,而腦子並未被破壞,除非被金屬或異物刺穿或占據,也就是說……


    c貝塔感染者的區域,籠子裏關著的,都是活生生的人類?!


    霄肅連忙跑過去,在看到第一個籠子的時候,驚訝的差點叫出聲。


    眼前是一個衣著破敗,形容枯槁的中年男人,他的嘴唇青紫幹裂,麵如土色,頭發亂的好像一蓬稻草。


    他整個人絕望的靠在籠子後麵的牆邊,雙腿叉開著,兩條腿都變成了巨大的石塊。


    好像看了一眼美杜莎一樣,他原本人類的雙腿,變成了人腿形狀的石頭。


    也因此,他無法控製自己的排泄,尿和糞便胡亂的排泄在身側,就連手上都是各種穢物。


    盡管籠子裏給他配備了馬桶和單人床,但是顯然,這兩樣東西他都無法使用——


    以他羸弱的身體,根本無法托舉起沉重的雙腿去上廁所或者爬上單人床。


    強烈的臭氣撲麵而來,盡管沉靜和霄肅二人穿著全封閉式防護服,還戴了口罩,並不能聞到,但看到這個畫麵也能想象現場的味道有多惡心了。


    隻一眼,霄肅的唿吸都快停止。


    這……就是……石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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