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婧兒聽見窗外的笛聲響了一夜,她知道,是他一直守在外麵。


    他趁著眾人吃酒,從窗而入,他說“對不起,婧兒,我希望你高興。”


    可是他又如何不明白,周婧兒想要的從來就不是宋承陽,而是他。


    宋禹衡短短一句話,從窗戶又離開,她知道是不想辱她名節,可是她早已心如死灰。


    來的路上,她已將自己的眼淚哭幹,青梅竹馬的情分,終究是抵不過朝堂爭鬥,她何嚐不知宋承陽並非真心的愛自己,他好妒之心,不過是將自己的一生送葬。


    她看著身旁的男人緩緩睡去,唿吸漸漸重了起來,她曾想要一死了之,可是這是聖旨,她無從抵抗,倘若身死,受到牽連的便是周家滿門。


    承陽帝想伸出手,撫摸下周皇後的臉龐,可他沒有力氣,隻能觸碰到她的肩膀,“婧兒,你可是恨極了我。”


    “皇上,臣妾不敢。”周皇後看著承陽帝,伸出手卻被承陽帝甩在一旁。


    承陽帝輕歎道,“我殺了他,你不恨嗎?”


    這個“他”是誰,二人心知肚明。


    承陽帝有時在想,周婧兒是當之無愧的皇後,二人之間少有的默契,倒真是讓二人都輕鬆許多。


    周婧兒轉身按摩著承陽帝的腿,“他是罪臣,死不足惜。”


    承陽帝輕笑一聲,“他不僅是罪臣,還是朕的兄長,你不覺得朕太殘忍了些。”


    周皇後依舊不為所動,“臣妾不敢。”


    她從未如此這般,語氣冷漠,仿佛周遭的一切都與她毫不相幹,這徹底激怒了承陽帝,他用盡力氣,鉗製著周皇後的手腕。


    “你看著朕,你是不是還愛他?”這句話,宋承陽從來沒有問過,不是他不想問,而是不敢。


    周皇後突然冷笑著,“皇上,愛與不愛又有什麽關係呢,我已經是皇上的妻子了。”


    愛與不愛,那個人終究是死了,周婧兒何嚐不明白,她在承陽帝身邊這麽多年,他多麽想要治宋禹衡於死地,可是他害怕天下人非議自己的刻薄,所以一直等待時機。


    周皇後這番話,無疑是在告訴承陽帝,她成為他的妻子,並不是心甘情願的,所以愛與不愛對宋禹衡是這樣的,對他承陽帝也是如此。


    他看著周皇後,手漸漸的沒了力氣,放下了她的手腕。


    他冷笑了幾聲,便背過身去。


    方懷洲前來診脈,周皇後將承陽帝扶起身來。


    “聖上要多注意休息,切勿動怒。”方懷洲探著承陽帝的脈息,卻覺得這脈息又微弱了些。


    承陽帝服下了方懷洲帶來的藥丸,“朕總感覺身上乏力,不久於人世。”


    方懷洲跪在地上,不敢抬頭,“聖上隻是最近憂思勞累,隻要多休息便好了。”


    承陽帝將眾人遣了出去。


    方懷洲隨即去了長樂宮,宋卿卿派人傳了消息,說是找來了五毒草。


    長樂宮裏,宋卿卿端詳著弄來的五毒草,前世可沒有見過這般珍貴的草藥。


    “公主。”白芷拿來了一個鵝絨軟墊,靠在宋卿卿身後。


    方懷洲進來的時候神色凝重,宋卿卿並未發覺,還在展示自己弄來的五毒草,想來能夠救治承陽帝,哪怕不能徹底根治,也能緩和幾年的壽命。


    “公主,我有些話想單獨同您說。”他示意宋卿卿將眾人遣出屋外,哪怕青芝和白芷都不能留。


    宋卿卿也看出了什麽,“發生何事了?”


    方懷洲俯身低聲說道,“我剛剛前去診脈,聖上的病恐怕是無力迴天了。”


    此事來的猝不及防,明明還有醫治的餘地,怎的轉眼間就變成了無力迴天。


    方懷洲也不知道文德殿裏到底發生了什麽,隻是聽葉公公說皇上似乎動了大氣,傳來了摔東西的聲音。


    方懷洲擔心動氣傷身,這才不顧聖上怪罪,直接闖了進去,卻不想還是晚了一步。


    宋卿卿捏著五毒草,心中還是欲欲傷懷。


    “微臣敢問公主,這可是傳聞中的五毒草?”方懷洲世代行醫,卻也沒有見過隻存在醫書上的五毒草。


    宋卿卿點了點頭,若非白郎中乃為江湖術士,也得不到這般珍貴的草藥。


    方懷洲驚歎之餘,從宋卿卿手中接過了五毒草,放在鼻下細聞一番。


    “公主,可並非尋常的五毒草。”


    方懷洲見宋卿卿詫異,便繼續說道,“五毒草生長在懸崖峭壁之上,懼怕陽光,晝夜更替,隻有靠近懸崖一側的五毒草可以生長,成為陰株;但是有極少的五毒草可以向陽而生,並且吸收陰株的養分,成為陽株,其藥力更勝一籌,而公主手中的便是陽株。”


    宋卿卿端詳著手中的五毒草,自己翻閱了有關書籍,卻不知竟有陰陽兩株之分。


    方懷洲細細解釋道,“先帝曾想要尋求長生不老之術,便賜予臣父親大量的禦用古書,其中便記載了五毒草的陰陽之分,隻是五毒草本就難得,更何況是陽株。”


    宋卿卿仿佛看見了一絲生機,“那這陽株可否救治父皇?”


    方懷洲行醫多年,倘若有這般的神仙妙藥,早已著手救治,可是此刻他卻是十分猶豫。


    陽株的五毒草甚是難得,救治承陽帝怕是隻有五分把握,可若是沒能救治過來,那便白白浪費了五毒草。


    “臣……”方懷洲在原地局促的站著,宋卿卿能看出他似乎有所猶豫。


    其實,不用方懷洲明說,宋卿卿心裏也明白,前世她便是陷入這般境地,救人一命還是潛心鑽研,本就是個難題。


    即便是當今聖上,也是在所難免的,


    千年難遇的稀世草藥,倘若製成丹藥,潛心鑽研,將來便能救治更多的人。


    二人相視,仿佛都想到了一處。


    可那不僅是天子,還是宋卿卿的父親,治理朝政有方,是個福澤萬民的皇帝。


    宋卿卿思量片刻,“方太醫,哪怕有一絲希望,我還是希望能救活我的父皇。”


    前世我未曾做到的事,這一世總要盡力一試……


    方懷洲拿著五毒草離開了長樂宮,他迴想自己去世的父親。


    方懷洲的父親方中懷乃是先帝提拔的翰林醫仙,位居三品大員,是禦用的太醫,也是先帝的好友。


    方中懷乃是先帝微服私訪之時救下的郎中,卻不想醫術了得,隨後帶來了盛京,五年的光景便坐上了翰林醫仙的位置。


    他在京中多年,上至聖上,下至布衣百姓,如遇急症,他便出手相助,遇見貧苦人家,便會免去銀兩,被京城百姓稱之為醫科聖手。


    可好景不長,方中懷便身染重病,不久便離開人世……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卿心意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瀅枝枝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瀅枝枝並收藏卿心意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