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親王謀反,朝廷派兵鎮壓,即使是身處安逸環境下的黑雲縣百姓,也略有耳聞。


    然而,戰爭和黑雲縣百姓卻相距遙遠,黑雲縣是一處沒有被戰火侵襲過的地方,幾百年間,無論外麵如何戰火熊熊,都波及不到這裏。


    騰達是個意識思想都比較前衛的青年,他有血性,有勇氣,缺了點智慧,也是環境造就了他那缺少的智慧。


    不過騰達並不笨,他還非常自覺的將赫連嶽真此行的意圖聯係到了戰事山,兵馬未動,糧草先行,鐵一樣的規則。


    騰達咬了咬下唇,下定決定般開口:“侯爺,我知道哪裏有金子。”


    “哦?”赫連嶽真有些意外。


    騰達將他的意外當成了不相信,又說:“不是黑雲河的金子,黑雲河的金子現在應該不多,再下去也易遇到危險,我知道幾十年前撈出來的金子藏在哪裏!”


    “什麽?!”這迴關雲錦也不太冷靜了。


    趁著夜色,騰達帶著十來個人在月光下摸著去了一個地方——墳地。


    黑雲縣東西兩縣,各有幾處墳地,在這個小縣,可沒有所謂的祖墳,而是所有過世的人都會葬在一處,不管是一家人還是非親非故,模式有些類似關雲錦所熟悉的公墓,不過這裏的“公墓”可不是一塊巴掌大的地方。


    恐怖片裏營造的墳地氛圍一下搬到現實中是一個什麽樣的概念?關雲錦隻覺即使是亂葬崗,恐怕也比不上親眼看到上百個墳頭來的刺激。


    關·大膽·雲錦第一次覺得自己的心髒不夠強大,尤其原本月明星稀的夜空在到達墳地之後忽然烏雲遮月,陰風陣陣……


    關雲錦後頸的毛發都豎了起來,頭皮發麻,她為這個莽撞的決定而後悔!


    “布布,別怕。”身為關大膽的男人,赫連嶽真自然是察覺到了關大膽的害怕,好氣又好笑,氣的是她明明害怕還一副“天王老子來了我也不怕”的架勢,而且來之前他勸過她墳地不是個好地方,讓她在騰家休息,結果她非堅持自己是關大膽;好笑則是關大膽難得一見的膽小了,真是拿她沒辦法。


    關雲錦不說話,她也不嘴硬說自己不怕,正常人大半夜來到這種地方都不可能毫無反應,她又不是神經粗大,她自認關大膽,也隻是因為以前沒做夠這種事。


    她幾乎整個人依在赫連嶽真懷裏,一隻手圈著赫連嶽真的腰,另一隻手抓著他的手,能讓自己完全被他的體溫覆蓋包圍。


    至於旁人的眼光,愛咋咋地!


    騰達輕車熟路,他已經盡可能的避開從墳堆間穿行,但是這片墳地已有幾百年曆史,範圍之廣,想完全繞開顯然不現實。


    終於,在走了足足半個時辰後,騰達停下了腳步。


    一轉頭,他就看到關雲錦隻差沒將自己變成個樹袋熊掛在赫連嶽真身上的姿態,麵上抽了抽,有些不自然的垂下了眸子。


    “侯爺,就是這裏。”騰達壓低了聲音


    赫連嶽真等人朝那座墳看過去,比起這片墳地大大小小的土堆模式,眼前的墳可以說是“豪華”級別,不僅大了一倍有餘,且是由青石砌成。


    無相提著燈籠走上前兩步,關雲錦借著燈籠的火光看清了墓碑上的字——汪姬氏十娘之墓。


    墓主人是個女人,姓姬名十娘,丈夫姓汪。


    “金子在這座墓裏?”飛影問騰達。


    騰達點頭,隨後又丟了一顆小炸彈:“這座墳是座空墳,墓碑下麵有通道,可進去。”


    哦謔,居然還有這種騷操作?


    關雲錦放開了些赫連嶽真,但沒退多少,雙手也改為抱著他的手臂,這會兒也有些好奇心,她問:“你怎麽會知道這是空墳,而且墓碑下麵有通道?”


    騰達四周望了望,才小心翼翼迴答:“我兒時與同伴在這玩捉迷藏,躲藏時我發現了墓碑被移開,看見了下麵的通道,那時膽子大,就……”


    “你們小時候在墳地捉迷藏?”關雲錦不禁提高了音量,眼睛都瞪大了兩分。


    騰達忙解釋:“十多年前這裏還沒有那麽多墳,各個村子裏死了人都是葬在別處。”


    不管葬在哪,關雲錦都隻想說“你們這些熊孩子可真是心大”。


    簡單兩句話間,已有兩人合力將墓碑挪開,露出了墓碑下方一個可容一人進出的黑洞洞的洞口。


    赫連嶽真問騰達:“你曾進去過?”


    騰達點頭。


    “可曾遇到什麽人?”赫連嶽真又問。


    騰達略踟躕了下,還是點頭,聲音有些幹巴巴的說:“有兩個人,他們是藏金子的人。”


    要說騰達小時候是真膽大沒邊,敢和小夥伴在墳地玩捉迷藏也就罷了,墓碑下麵有個洞口他不僅往裏麵鑽,還偷聽到了人談話,最後更神奇的是他還全須全尾的出來了,在那兩個不藏金子的人之前。


    也正是因為偷聽到了墓穴中兩個藏金子人的對話,騰達才知道幾十年前黑雲河裏的黃金大部分已經被撈走,可因為是前朝的遺留,也沒人敢拿出去用,讓人瞧見了可就是掉腦袋的大事。而那兩個人的身份,是他們縣裏最富戶的一家汪姓人家兄弟二人,他們家富足了上百年,暫時也不缺錢,何必為了多些財富就把命給丟了?因此兩人偷偷摸摸將黃金藏到了老大妻子即汪姬氏的空墳中。


    至於為什麽是座空墳,後來騰達有悄悄打聽過,汪姬氏根本沒死,而是跟人私奔了,汪老大丟不起這個人,對外稱汪姬氏死了,還給她立了一座空墳。


    結果這空墳剛好用來藏前朝黃金,汪家兩兄弟想的是,若有一日家族衰敗,還能給子孫後代留條後路。


    如果沒有騰達這個“意外”的話。


    一會兒功夫後,下去墓裏麵的飛靈迴來,迴稟道:“爺,下麵的確有黃金,依屬下目測,當有二十萬兩之數。”


    赫連嶽真和關雲錦都沒下去,主要是關雲錦,大膽變小膽,赫連嶽真自然不會棄她於不顧,凡事都要他親力親為,還要屬下做什麽?


    聽到“二十萬兩”這幾個字,騰達的表情相當震驚,他一個小老百姓,這輩子就沒見過,不,沒聽過這巨額數目。


    關雲錦他們卻相當淡定,畢竟無論是誰在看過石家庫房密室裏挖出來的黃金,在六百九十萬兩之數的榮光下,二十萬兩連個零頭都不到。


    “小侯爺,這些黃金我們要運迴京嗎?要不要告知一下汪家人?”關雲錦問。


    汪家兄弟倆為了子孫後輩,也是煞費苦心。


    沒等赫連嶽真迴答,騰達先道:“汪家人都死了。”


    “什麽?!”


    騰達的表情在燈籠暈黃的燭光下有些扭曲,他深吸一口氣,迴道:“姬窈的爹因賭錢欠債,將姬窈賣給了汪老爺做妾,當晚汪老爺便去了,汪夫人做主將姬窈送給了汪二爺,沒過多久汪二爺也死了……幾年時間裏,汪家的人一個個都死了,如今已沒了人。”


    “怎麽死的?”關雲錦沉聲問。


    騰達迴:“自盡、落井……下落不明。”最後四個字他將聲音壓得更低,也隱隱透著憤怒和無奈。


    下落不明,很容易讓騰達想到那些外來撈金之人,他們有所獲之後迴到小鹿客棧休整,便再沒了蹤跡。


    已從姬窈口中得知身份和經曆的關雲錦和赫連嶽真對視一眼,大概也猜到了汪家人死亡的真相。以姬窈狹窄的心胸,睚眥必報的性格,曾經那些欺辱過她的人,怕是都會不得好死。


    一行人連夜將二十萬兩從汪姬氏的空墳中搬了出來,暫時安置在了騰達家中。


    至於田長生接到消息翻山來運送黃金是個什麽心情,那就不在關雲錦和赫連嶽真的考慮範圍之內了。


    關雲錦覺得,他們出行這一趟給國庫增加七百多萬兩黃金以及價值連城的珍寶眾多,遠在京城的皇帝陛下肯定得樂上三天三夜。


    不知道會不會一高興就給她哥升職加薪,可千萬別把她哥架火上烤哦!


    ……


    京城。


    接到赫連嶽真送迴的折子,看到用暗語寫的內容後,正常情況下景陽帝的確會樂上三天三夜,不,七天七夜都不過分。


    然而在這封折子送迴之前,有兩件事讓他大動肝火——


    第一,端親王通敵叛國,南越國陰險狡詐,集結三十萬大軍突襲邊軍,魏西平所率領的邊軍陷入苦戰之時,端親王的軍隊又從後方捅了一刀,使得邊軍腹背受敵。如果不是魏國公周能帶病及時趕到,邊關將破。


    第二,許貴妃娘家許家同周家又再次鬧了起來,這一次,他們都將目標放在了探花郎,他的親兒子關雲韶身上。


    一方是當朝公主蕭明珠,另一方則是魏國公嫡女周玉珠,貴妃和魏國公夫人都相中了未來前途不可限量的關雲韶,想讓他當女婿。


    周慶祥突然自來熟的邀約關雲韶,是為了他的堂妹周玉珠,關雲韶那一日的“救命之恩”成功讓周玉珠對其傾心,周慶祥自小寵這個堂妹,為了周玉珠,他還曾將公主蕭明珠推入禦花園的池塘。這迴周玉珠對關雲韶動了芳心,周慶祥自然責無旁貸想要促成兩人的婚事。


    許家稍晚一步,但族中嫡係,許貴妃的親弟弟親自上陣,對關雲韶拋出了橄欖枝。


    如此一來,許家和周家的矛盾再次挑起。


    矛盾就矛盾吧,反正積怨已深,即使在朝堂上打起來景陽帝都不會覺得意外,偏偏這一次差點鬧出了人命,還把關雲韶給牽涉了進去。


    差點丟命的是許貴妃的弟弟許文嶽,也是翰林院的一大才子,是個手無縛雞之力還有久病纏身的弱公子。許文嶽和周慶祥這幾日圍著關雲韶打轉,連休沐日都不放過他,他去第一鍋,兩人也都跟著,最後在第一鍋大打出手,許文嶽不慎中招,若非關雲韶身邊養著個醫術高明的文淵,許文嶽一條小命當真保不住。


    可就因為關雲韶善良救了個人,就被許家給視為自家人,釘上了許家的標簽,貴妃也妄圖給他吹枕邊風,讓他賜婚。


    要不是身為帝王該保持帝王威嚴,景陽帝真想甩她一句“混帳”。


    兩件事,一件比一件頭疼。


    頭痛之餘,景陽帝把關雲韶招進了宮。


    關雲韶倒是比景陽帝想象中的淡定,許家的主張似乎並沒有影響他分毫。景陽帝忍不住小心翼翼問他有何想法。


    “微臣不願尚公主,他們還能拿刀逼微臣不成?”關雲韶冷笑,眸中也盡是冷意。


    景陽帝不覺抖了抖,抖完又覺得太沒形象,趕緊調整心態,肅然道:“朕也不會讓你尚公主。”


    開玩笑,一個親兒子,一個親女兒,即使不是同母,那也是兄妹,真叫關雲韶尚了公主才是夭壽好麽。


    關雲韶看著景陽帝的眼神很是一言難盡。


    景陽帝讀懂了他的意思,尷尬無比,隻得抵唇輕咳,移開了話題:“周許兩家積怨已久,朕擔心他們不分青紅皂白傷及到你,嶽真和雲錦已尋到黃金,寫了信來……”


    “雲錦寫信來了?”真·妹控關雲韶眼中頓時閃過亮光。


    景陽帝:“……”


    景陽帝有些歉疚道:“信是嶽真寫的。”說著,他將折子裏隱藏的信取出,遞給了關雲韶。


    關雲韶躊躇良久,還是心一橫,接過來。


    “六百九十萬兩?!”關雲韶大驚。


    如果沒有這兩件糟心事,景陽帝可以想象到自己看到那數目時的表情,絕對與此時的關雲韶如出一轍的驚訝萬分。


    順便,景陽帝還有些酸溜溜,前朝統治時期短,皇帝也沒幾個,可偏偏時最有錢的,想他登基之後兢兢業業,勵精圖治,半點不敢鬆懈,卻窮得叮當響,真是皇帝比皇帝,氣死窮皇帝!


    “半人高的羊脂玉白菜……”關雲韶都覺得整個世界有些恍惚了,他以為無想山六十六萬兩黃金和一百多萬兩白銀已經夠多了,然而他果然還是沒見過世麵。


    六百九十萬兩黃金,分發到北邙國百姓手中,每人都能分得一兩多金子呢!


    關雲韶震驚後稍稍迴了神,就聽景陽帝道:“玄之,你代朕去一趟邊關吧。”


    ------題外話------


    寫墳地的時候已經是淩晨一點左右,寫的我自己毛骨悚然,沒敢寫太多t—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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