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會有一種僥幸心理,會將他們所認為的重要的事情隱瞞,哪怕隻有很小的幾率,也不想讓自己的秘密被人發現。”


    “寶藏的事嗎?”關雲錦側了側頭,“如果石仲和姬窈有意隱瞞,那為什麽還有那麽多人前赴後繼,給姬窈送人頭呢?”


    說來說去,關雲錦依然覺得說不通。


    赫連嶽真唇角的笑容帶著淡淡的嘲諷,他提醒道:“有錢能使鬼推磨。”


    關雲錦歪頭,依然不解。


    赫連嶽真拉著她走到了一處視野開闊的地方,能夠一眼就看到百米外的黑雲河,水聲浩蕩,能清晰的看到那滾滾河流,那樣流速的河,並不容易下。


    “大嬸。”赫連嶽真喊住了一個從他們身邊經過的婦人。


    “哎,小夥子啥事啊?”大嬸熱情洋溢,同騰老爹有的一拚。


    關雲錦私以為這位大嬸是覺得她男人臉好看,沒見那兩隻眼睛裏都在冒光嗎?!


    赫連嶽真微笑,指了指黑雲河,問:“大嬸,我聽人說黑雲河裏有黃金,是嗎?”


    大嬸臉上的笑容淡了一些,她又朝小夫妻倆看了一眼,遲疑的問:“你們也是來摸金子的?”沒等他們迴答她又道:“金子早都叫人摸走了,有也是在深得很的地方,河裏石頭還多,為了那些個要殺頭的金子把命丟了可不劃算。大嬸勸你們還是別想了啊。”說著說著,她又欲言又止起來,神情也變得複雜,最終都化作了一聲歎息。


    “不聽老人言,是要吃虧的。”大嬸搖搖頭,似是自言自語,又似是在勸說他們,徑自欲離開。


    “大嬸。”關雲錦又喊住她。


    “姑娘,還有啥事?”大嬸停住,問。


    “我是聽您說‘那些個要殺頭的金子’,金子怎麽要殺頭?”關雲錦儼然已經抓住了重點。


    大嬸猶豫了一瞬,還是據實以告:“河底下藏的金子,是前朝的金子,拿了金子的都是反賊,要殺頭的!”


    關雲錦:“……”


    赫連嶽真:“……”


    這位大嬸好像是有些太淳樸了。


    可能是兩人的表情太過鎮定,大嬸忙又絮絮叨叨來:“你們別不信,那些金子真是碰不得的,這幾年來了不少人廢了老大的勁下河,也撈了些金子去,可是他們出去後就讓石縣令給砍頭啦!前朝的金子,要不得啊!年輕人,大嬸看你們穿著氣度也是大戶人家,不缺錢就不要冒這個險,讓石縣令知曉了可不得了!”


    關雲錦和赫連嶽真聽得專心,反應慢一拍的關雲錦也聽出了些名堂,比起石仲和姬窈兩人的陰謀,這位耿直絮叨的大嬸可愛的多。


    “大嬸,您放心,我們不會下河。”赫連嶽真說。


    關雲錦看了他一眼,不下河他們何必跑這一趟?赫連嶽真給了她一個“一會兒跟你解釋”的眼神。


    大嬸不太信任,又絮叨了兩句,沒再多說。是福是禍,一切看個人。


    “對了大嬸,您說先前那些撈了金子的外人都讓石縣令砍了,為什麽說大石縣令,黑雲縣不是黑雲縣令管轄嗎?”關雲錦突然想到這事,問道。


    “我們這哪有什麽縣令,石縣令一管兩縣。”大嬸迴答。


    待大嬸離開後,關雲錦跟赫連嶽真對視良久,關雲錦才歎了一口氣,幽幽道:“跟那位石縣令相比,我果然還是太年輕。”


    赫連嶽真在她頭上揉了揉,“這就可以解釋為什麽石仲為何能夠為所欲了。”一小小縣令卻管著兩個縣,也是仗著山高皇帝遠,才如此為所欲為。這也就解釋了為什麽石仲和姬窈都沒透露黑雲縣幾乎人人都知道黑雲河有金子的事實,他們勾結在一起,權利大過天,黑雲縣又相當於一個與世隔絕的縣城,隨便編個理由給他們,他們都能相信,更不會將這種大事告訴給外麵的人。


    “小侯爺,那些是不是會來尋寶的人得知黑雲縣有寶藏的消息,會是石仲和姬窈他們透露出去的嗎?”關雲錦問。


    “十有八九。”赫連嶽真迴道,“姬窈做的是殺人買賣,石仲當她的靠山,姬窈了解黑雲河的危險,並不想讓她手底下的人喪命,所以用餌引人上鉤,讓像我們這樣為金子而來的‘貪財者’去幹活,最後他們螳螂捕蟬。”


    “不對。”關雲錦搖頭,鄭重的說:“最後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我們才是最後的黃雀。”


    兩隻“黃雀”在青山綠水間的感受了一下純大自然的秀美和寧靜,空氣裏仿佛都透著一股淡淡的甜味。


    “這要是放我前世,這麽好的地方絕對是個旅遊勝地。”關雲錦大肆感慨,指著騰老爹他們家那一塊繼續道:“可以建民俗,水景房,山景房,齊活了。”


    “布布,你每次都能說的我心動,若有朝一日,我真想去你曾經的世界一看。”赫連嶽真在戰場上最多看到過幾十萬士兵,但整個北邙國人口也就四百多萬,他無法想象關雲錦口中所說的十三萬萬。


    關雲錦自是明白他的心意,小道:“我所在的國家人口多,但地也廣袤。”她想了想,又補充道:“可能是東南西北四個國家領土的總和。”


    “如此之大?”赫連嶽真震驚。


    “九百六十萬平方公裏呢,全球排行第三。”關雲錦豎起三根手指,也為曾經的國家而驕傲。


    然而赫連嶽真對平方公裏這個單位沒有實際的概念,饒是如此,也不妨礙他從九百六十萬這個數字以及關雲錦的表情中得出結論。


    ……


    關雲錦和赫連嶽真晃悠了一圈迴去時已近黃昏,鄉民們很熱情,關雲錦也是個能說會道會拉家常的,跟誰都能聊上幾句,尤其是些大爺大娘們,被她哄的特別開心,離開時被塞了一堆吃的。


    黑雲縣的百姓是真不缺吃的,而這個時代普通百姓們對別人好的方式也很傳統——給吃的。


    故而,當關雲錦和赫連嶽真迴到騰家客舍時,兩人手裏都捧了各種幹貨鮮貨零食小吃。


    眾人:“……”


    白芷悄悄告訴關雲錦,他們下午離開後沒多久騰達就出了門,才迴來不久,整個人像是被洗滌了靈魂一般,有些呆呆傻傻。


    好一會兒,騰達才小心翼翼求證:“赫、赫連侯爺?”


    赫連嶽真不動聲色頷首,下一瞬,騰達的雙腿就是一軟,幸虧無相眼疾手快拽了他一把,否則這會兒絕對得跪。


    “草民有眼不識泰山,還請侯爺恕罪。”騰達掙開無相的手,“撲通”一聲,結結實實的跪下。


    騰老爹和迴來不久的騰老娘都給驚著了,沒等他們詢問騰達就拉著二老給赫連嶽真磕頭,邊快速將石縣令那個狗官秋後問斬一事告知二人。


    “那個狗官真會被問斬,達哥兒你不是唬你爹吧?”騰老爹都顧不得是不是跪著了,聽到石縣令被問斬的消息,精神大振。


    關雲錦心想黑雲縣的百姓們似乎都挺討厭石仲,她和赫連嶽真下午散步時除了體會風土人情,也探了探鄉民們的口風,所有人對“石縣令”都沒什麽好評價。不過因為黑雲縣在山裏,石縣令平日沒事也不會往山裏跑,因此沒到恨不得其死的地步。


    而究其原因,則是那塊半人高的羊脂玉白菜,羊脂玉白菜絕對稱得上是無價之寶,天下間恐怕再找不出第二塊。那玉白菜原本是黑雲縣一戶人家的祖傳之寶,但石縣令恬不知恥仗勢欺人,先後害死害殘了那戶家主的兒女,還都偽造成了意外,又抹去了證據,為保性命,那戶家主不得不委曲求全。可惜後來沒多久,那戶家主終究還是鬱鬱而終。


    除此之外,石仲還雇人去山裏給他挖寶石,挖得好勉勉強強有賞,若是不如他的意,那麽對不起,別提錢,耽擱了大老爺的事兒,沒挨板子就該燒高香了。


    石仲的地盤主要不在黑雲縣,因此作奸犯科的事做的不算多,饒是如此,他逼死玉白菜原主一家,也足夠讓這些樸實的百姓忌憚憎惡了。


    言歸正傳。


    關雲錦還是覺得騰達對石仲有仇恨,不同於其他人的憎惡和忌憚,他是恨意,更上了一個台階,還有騰老爹,也是巴不得石仲這個狗官死。


    很快騰達才解釋了原因:“玉白菜原是王伯父家的,王伯父是我爹的義兄,也是我爹的救命恩人。”


    這其中有一段就不提了,總而言之,騰老爹那麽義憤填膺,是因為王家的悲劇是石仲一手造成,而且他的親侄子,也就是騰達的堂弟,也在一次被石仲雇傭去挖寶石時遇到了意外,騰老爹的弟弟去找衙門的人理論,卻被打斷了一條腿……


    如此來說,騰老的和騰達都對石仲恨之入骨也能解釋的通。


    然而到這裏還沒結束……


    沒結束的是騰達個人所知,在把騰老爹灌醉,讓騰老娘跟著一起去休息後,騰達才將未完成的話題繼續。


    “我想給王伯父一家報仇。”第一句,騰達就來了這麽一句寒氣森森的話。


    “你沒有成功。”赫連嶽真語氣淡淡的。


    騰達抿了抿唇,有些失落,但很快又振作,點頭肯定赫連嶽真的話後繼續說:“我去狗官家和衙門守過幾日,想趁著狗官不設防跟他同歸於盡,可是,狗官無論走到哪身邊都有仆從和衙役跟隨,我找不到下手的機會。”


    “有一日,我發現狗官去了小鹿客棧……”不知是不是想到了某些畫麵,騰達的眼睛裏透著恐懼,他的聲音不由自主的放輕:“十幾個外地人,他們來我們這兒撈金,住在我家客舍,他們進了小鹿客棧……再也沒出來。”


    哦謔,對上了。


    哪怕騰達當初是抱著跟石仲同歸於盡的心,可說到底他也是個普通人,十幾個人無聲無息沒了蹤影,他也會害怕。


    那是第一次他發現的不對勁,而人的極限究竟在哪裏真不好說,騰達也被這件事困擾,至他看到又有十來個外地人來黑雲縣,住在離他家不遠的客舍,看到他們撈上來不少的黃金,他鬼使神差的跟了上去。


    第二次,十來個外地人依然是進了小鹿客棧後就沒了動靜,但騰達偷偷的繞去了後院,看到了令他整整做了一年噩夢的場景。


    殺人,放血,埋屍。


    此時再想到當初所見的場景,騰達依然會臉色蒼白的打哆嗦,心中生寒。


    “自那之後,我沒敢繼續去小鹿客棧,我手裏的刀……握不住。”騰達的臉已經完全褪去了血色。


    “所以你會給那些外來撈金的人提醒?”關雲錦問。


    騰達沉默了片刻,說:“我不敢做的太明顯,我擔心會連累到我爹娘,他們殺人不眨眼,所以我會暗示他們,也跟他們說過那些金子是前朝的金子,收藏前朝金子有謀反大罪會被殺頭,可是,他們的眼裏隻有金子……也有人明白我的提點,可是,他們都太自大。”


    人心不足蛇吞象。


    可惜吞完象後成了肥蛇,隻有一個結局——被宰。


    騰達這兩年也看到了不少外地人,沒一撥人他都會提醒,甚至也曾讓姬窈發現過,可是姬窈沒跟他計較,甚至連警告他都沒,好像他就是一個無足輕重的人。事實也證明,在真金白銀麵前,他真的什麽都算不上。


    騰達本質上也隻是一個普通人,他沒本事揭發姬窈的罪行,更不可能去告官,因為那是一個狗官,勾結匪徒的草菅人命的狗官。他做了自己能做的,也冒了險,最後那些人有來無迴,怪不到他頭上。


    “赫連侯爺,你們是朝廷的人,也是來撈金的,對嗎?”騰達講述完後又問。


    赫連嶽真並未隱瞞:“我奉聖上旨意,前來找尋前朝寶藏。”他並沒有說空話,說這話時飛影已經遞上了一道玉軸明黃聖旨。


    哪怕再缺乏常識,騰達也知見聖旨如見皇帝,當即下叩。


    關雲錦瞪大了眼睛,她居然都不知道他們這趟出行竟然還真是“奉旨”?!


    赫連嶽真朝她一挑眉,表示:我們這一趟的確是奉旨尋寶,半點不摻假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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