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妹啊,下雪了,今日咱就不鍛煉了行嗎?”向來穩重自持的關大公子,最近一段時間每天都要上演一處跟優雅半點不沾邊的扒著門框不撒手的場景,滑稽的很。


    說要下雪說了快十天的雪終於還是下了,昨天關雲錦泡完溫泉迴房間的時候,雪開始下,一夜過去,地上已經有了一層薄薄的積雪。


    關雲錦冷酷無情的否決:“不行。”略一停頓,又說:“我已經讓孟五虎先帶著兩人將院子裏的雪掃幹淨了,就等你一個,快點。”最後兩個字儼然有點命令強迫的意味。


    關雲韶欲哭無淚,早知道他寧願待在北靜王府,雖然處在北靜王府跟關秦豐、冷氏唿吸同一片區域內的空氣讓他很是厭煩,但總好過每天一大清早被喊起來鍛煉。


    作為一個文人,他為什麽要強身健體啊?!


    被關雲錦劃為鍛煉場所的院子如今已經大變樣,這裏的地麵並沒有鋪陳青磚,而是燒土摔胚,裏麵加了石灰和某些東西,與盤炕的土有些相似,整合成一大塊空地後會顯得非常平整,而且土質略硬,即使下雨下雪也不會成爛泥模樣,有點像打穀場。


    院子中央也不再是空空蕩蕩,而是多了很多木製的器材,有點像部隊裏訓練時用的獨木橋、搖擺橫木、空中五連,都是簡單易造的,有些刷了桐油,有些則沒有。


    關雲錦不是部隊出生,但會看一些軍事訓練的項目,遺憾的是,條件有限,本來她還想再弄個攀岩,這個不算複雜,可是做凸起物時會比較困難,去攀岩的話安全措施又不夠好,在這種醫療條件落後的地方,她可不敢輕易帶著人玩命。


    所以讓關雲韶聽她口述設計建造這些東西,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其實是為了消遣,僅供山莊裏的人,畢竟護衛也不可能每時每刻都得巡邏不停。


    唔,她這還沒折騰出訓狗用的呢,還有平平安安的滑滑梯和木馬……其他可以不要,這兩者必須有,沒有滑滑梯和木馬的熊貓的貓生都是不完整的!


    昨日宿在山莊的赫連小侯爺也有幸得見這種新奇的器材,更讓人啼笑皆非的是,關雲錦大概是召集了山莊裏除李嬤嬤、元嬤嬤、張老夫人以及兩個專門照顧張老夫人起居丫鬟外的其他人,連同她自己在內,共有二十八人,六女二十二男,關雲韶領頭和小若水領跑,身後則是分兩列,女在前,男在後,繞著院子跑圈。


    為了照顧弱雞哥哥關雲韶,關雲錦跑的速度並不快。


    “侯爺,五郡主這是……做什麽呢?”飛影和赫連嶽真並沒有貪睡,飛影還更早,他起身後就沒見著人,四處一看,方看到後院裏的雪被掃空,便迴去稟報自家主子。


    然而他們等了一會兒後發現依然沒人,飛影就不評價他們的待客之道了,赫連嶽真也以為昨日他是不是依然被兩名主人家嫌棄不夠矜持,所以就想告辭。但到後院一看,看到的就是開跑的一行人。


    “小侯爺,飛影,一起來。”院子不算很大,但一圈也有三百米左右,他們這剛好是第一圈,隊伍途徑赫連嶽真主仆麵前,立刻招唿他們一起,腳下卻是沒停的。


    赫連嶽真和飛影對視一眼,然後,赫連嶽真動了,在隊伍末尾占了一個位置,飛影忙不迭跟上,與他並排而跑。


    前頭關雲錦拐彎時看到兩人已經加入,豎了個大拇指給二人。


    到第二圈時關大公子毫無疑問是第一個大喘氣的,這還是前幾天已經稍微適應了下,不然第二圈他還跑不來。


    第三圈時,關大公子已經開始翻白眼,也漸漸掉隊。


    “明風,不用扶他,讓他當尾巴。”關雲錦一眼看出明風的意思,立刻道。


    明風訕訕的摸摸鼻尖,心道:公子,你自求多福。


    向來在讀書上所向披靡的關大公子:“……”


    初次見到這一幕的赫連小侯爺主仆:“……”


    這波操作有些牛掰?


    第三圈跑完,白芷、白芨、白鷺和孟桃都脫離了隊伍,坐在遊廊的扶手上,喘氣的喘氣,扇風的扇風,看到最後邊拖著兩條腿一臉虛脫樣的關大公子,想笑又不敢笑。就這麽會兒功夫,關大公子都被甩了大半圈了。


    四人在心裏都齊齊給大公子點蠟,眼看著距離第三圈還差個收尾,關大公子已經牛喘,白芷和孟桃對視一眼,齊齊上前將人攙住。


    “大公子,您還好嗎?”孟桃同情的問。


    “你……嗬……覺得……嗬……我……嗬……還好……嗬……嗎?”關雲韶恨不能放鬆全身的力量讓她們兩人抬著自己走,可是一想到他一個堂堂男子漢連兩個丫頭,不,連一個十歲不到的若水都不如,還讓人家扶著慢走喘勻,頗覺丟臉。


    這時候,關雲錦領著隊伍已經結束了第四圈,這一次,又有四個小廝從隊伍中脫離,若水那小小身板卻還跟著跑。


    飛影差點就要跟著四個小廝跑了,索性意識到他家主子還跑著,跑歪了一步的他又跟著跑迴了正途。


    飛影有些摸不著頭腦,不知道這到底是個什麽節奏,怎麽跑一會兒少四個人,關大公子也不在了,然後人連續少了九個後又不再少了。


    第五圈、第六圈、第七圈、第八圈……飛影都有些佩服在前領隊的關雲錦了,就這跑的距離,就是侯府後院老夫人親自訓練的那些丫鬟們,恐怕都比不上。更讓人驚訝的還是年齡明顯小了一圈的若水,這麽個小孩兒竟然都堅持下來了。


    “晨跑今天到此,原地解散,休息用早餐,祝大家今天心情愉快!”關雲錦扮演了一個相當恪盡職守的教練,雖然隻是領跑的那種。


    “也祝小姐今日心情愉快!”以孟五虎為首的十六個護院異口同聲,聲音響徹整個山莊,洪亮高亢,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是要上戰場。


    第一次聽到的時候關雲錦還被嚇了一跳,今天嚇著的就是赫連小侯爺和飛影了。


    這波操作,有點兒……騷。


    “小姐。”關雲錦這邊剛往赫連嶽真那邊走去,就有一個護衛朝她走了過來。


    “林窮,什麽事?”關雲錦一口喊出他的名字。


    林窮不太好意思的撓了撓後腦勺,道:“是這樣的小姐,我婆娘昨日剛生了娃,家裏的窗破了,我想請一天假在家修繕一下。”


    “這個沒問題,就是你婆娘生娃這麽大的喜事居然都沒跟我們說啊?”關雲錦向來是個容易跟人親近的妹子,前提是,不涉及男女之間的那種,“以後請假這種事你跟何先生說一聲就成,等會兒的吃過早飯我讓姚大娘給你拿些雞蛋和肉,你迴去帶給你婆娘,月子裏讓她吃好點。”


    林窮聞言忙擺手,還顯年輕的臉有些臊紅,“小姐,我不是問您要東西……”


    “我懂我懂。”關雲錦打斷他,“這就我的一點心意,別說你,其他人家裏要是有喜事我也會給,別有心理負擔。”


    “謝謝小姐。”林窮感動的無以複加。


    “去吧,去跟其他人分享下你當爹的喜訊,迴家趕緊把窗修繕好,月子裏不好受風,有什麽事跟我或者何先生、我哥說都成。”關雲錦拍拍他的肩膀,鼓勵。


    林窮感動的差點哭鼻子,旁邊飛影看的目瞪口呆,就這手段,收買人心簡直一買一個準!


    然而完全看不出關五郡主有絲毫故作大方的模樣。


    同樣將一切看在眼中的赫連嶽真則眼神微閃,有的時候當主人對下人施恩隻是為收買人心,讓他們對自己忠誠,這就導致兩個結果:一個是真的收買成功,被收買人死心塌地,對主人的話說一不二;另一個是同樣收買成功,但這種成功卻是虛偽的,因為知曉主人的心思,所以為了得到好處而順其自然,虛與委蛇。


    作為一名主子,自是想要下人的忠誠,但不論是一味用錢財等物收買還是直接敲打立威,人心都不是一件能輕易算到的事。


    關雲錦的舉止更偏向於示好,但她的示好不會讓人有種高高在上的施舍,也沒有推心置腹的“我信任你你一定不能背叛我”的祈求,她很實在,東西直接說給,假也放了,且是一視同仁的態度,很容易讓人心生好感。


    與其說她是收買人心,不如說她是平等的對待那個叫林窮的護院。


    認識這麽多天下來,赫連嶽真也已發現,她的觀念裏似乎並不存在身份詫異,即使她接受,但她在對待白芷、白鷺和白芨這三個丫鬟時都更像是平等處之。


    “餓了嗎?去吃早飯?”關雲錦打發走林窮,走至赫連嶽真麵前問。


    “好。”赫連小侯爺的眼神很溫柔。


    飛影莫名覺得自己太過礙事。


    今天的早飯是關雲錦、關雲韶和赫連嶽真在同一張桌上用的,關雲韶都鬆口讓赫連小侯爺大晚上去接人順帶給將鬥篷捎過去了,吃個飯……他沒看到的時候這兩人早在一張桌上用過了,眼下起碼自己還盯著。


    現在飯桌上關雲韶可不是先前那個喘的跟多多一樣的關大公子,他喘勻後快速的迴了房,收拾妥當自己,出現在飯桌上時已經又恢複了往日的清俊儒雅,風度翩翩。


    “我是從迴來之後才組織起人開始晨跑,晨跑前會先做一做熱身運動,護院們既然是護院,偶爾還要做些體力活,體力差肯定不行。院子裏那些器具都是給他們準備的,尋常無事時就讓他們鍛煉,等他們把身體底子再調整好一些,我會教他們一些打鬥技巧。”


    赫連嶽真疑心自己是不是聽錯了,她教他們?


    “沒錯,就是我,我教。”關雲錦笑眯眯的說,“除了他們外,還有我三個丫鬟、孟桃以及……這位。”她的視線轉向正努力當一枚高嶺之花的關雲韶。


    關雲韶差點蹦起來,臉黑如墨:“小妹,我這幾日每天陪你鬧還不夠嗎?”


    “鬧?”關雲錦斜他一眼,冷哼一聲,道:“你也不看看你都弱成什麽樣了,還是個大老爺們呢,白芨都比你能跑,你就說說你,比不上一個小姑娘你也不嫌丟人嗎?”


    關雲韶瞬間整張臉青白交加,隨後就是被戳中羞恥點的漲紅,“你、你、你……”指著他硬是說不上來一個字。


    “我什麽我?我說錯了嗎?”關雲錦還不休,“你看看你,再看看人家小侯爺,八圈跑下來臉不紅氣不喘,人家這才真叫爺們兒!”


    赫連嶽真:“……”無辜躺槍。


    迎接上未來大舅子陰鬱的目光,赫連小侯爺瀑布汗,趕緊幫他說話:“大公子是讀書人,君子六藝不在話下,文治武功,皆有功烈於民者。”


    一聽小侯爺這話,未來大舅子立時通身舒暢,這話他愛聽。


    “所以要是現在有土匪上門打劫,關大公子還得依靠他妹妹一弱女子來保護……”關雲錦陰陽怪氣的說。


    關雲韶臉又綠了,她這句話中槽點太多簡直沒法吐槽起,重點是,她是“弱”女子,那天下間的女子是不是都隻能臥床起不來的半死不活模樣?


    赫連嶽真也巨汗,夾在兄妹倆,未來媳婦和未來大舅子之間,好難站隊啊!誰都得罪不起!


    也不知關雲韶是不是被刺激了,憤憤咬下一口蔥餅,大力咀嚼幾下,恨恨道:“不就是區區八圈?不就是武功,我關雲韶還沒弱到讓妹妹保護的地步!”


    “哦……”關雲錦拉長了音,“那要不然,哥你給我證明一下?”


    “證明就證明,我還怕了你不成?!”關雲韶咬牙切齒。


    “那成,我們就以三月為限,我會將府裏的人當成第一批學生,包括你在內,所有人一視同仁教導,三月後,你若能在我手中撐兩炷香,就算你贏,如何?”關雲錦道。


    “可!”關雲韶也不知是被刺激鄙視的狠了要爆發還是真有這決心,一口應下。


    赫連嶽真想阻止沒來得及,未來大舅子受刺激太大,都沒發現關雲錦眼中的狡黠,可是告訴未來大舅子是掉進陷阱裏……說了惹五郡主不高興又當如何是好?


    “侯爺,煩請您替我們兄妹二人做個見證。”關雲韶一臉嚴肅的請求赫連嶽真。


    “額……”赫連小侯爺看看未來大舅子,又看看未來夫人,有點嗯……心酸和悲哀,最後還是歎了口氣,頷首:“好吧。”


    兄妹倆就在赫連小侯爺的見證下約好了三個月後的“比試”,關雲錦是為刺激下關雲韶,學點防身術總比真那麽手無縛雞之力好,關雲韶則是為了他作為一個男子的誌氣,幾次三番被打擊,他誓要崛起!


    如果這時候關雲韶知道他小妹的激將法給他日後帶來多大的益處,他肯定會抱著她早早請她教導!


    飯桌上的戰火暫時告一個段落,關雲韶啃完餅後就匆匆先離席去處理事務了,關雲錦幹脆挪到關雲韶的位子上,跟小侯爺兩人相鄰。


    “我真覺得我哥太弱了點,你知道嗎,我第一天拉著他跑步的時候他連一圈都跑不下來!”沒了關雲韶,關雲錦吐槽起來簡直不要太流利。


    赫連嶽真想了下那院子一圈……難怪了,就那點距離都跑不下來,著實不忍直視。


    “所以你幾次三番刺激他?”赫連嶽真問。


    “不然呢?你都不知道,我這幾天喊他去晨跑,他抱著門框都不撒手,好像我要把他拖出去沉塘,他要不是我親哥,你看我管他是不是弱雞!”關雲錦也憤憤的咬著蔥油餅。


    “……大公子許是比較忙。”赫連嶽真隻能這樣解釋。


    “再忙也要勞逸結合,身體是革命的本錢,不管是挑燈夜讀、做生意賺錢還是其他,一具健康的身體都是必須的。”如今關雲韶才十六歲,這個年齡放到她以前的世界,是男孩們瘋狂長身體發育的時候,營養要跟得上,運動量也大,即使背景不同,但她深覺運動的重要性。


    赫連嶽真附和的點頭,她這話雖說的通俗,但很在理。身體好了,才能幹活賺錢,養家糊口,才能抵禦外敵,與敵軍交戰。


    “而且吧,我哥以後想當官,他性子比較耿直,官場上也容易得罪人,我就想著,他要是自己也有些功夫,有自保能力,才不會那麽輕易被人給……”關雲錦還繼續說著,這次她聲音放輕了很多,還湊近了些,做了個劃脖子的動作。


    赫連嶽真因為她的湊近微微有些害羞,卻是沒避開,隻略略移開視線,道:“大公子日後會明白你的良苦用心。”


    “……接下來三個月他不會被我整的想吃了我都是好的。”關雲錦扯了扯嘴角。


    赫連嶽真:“……”他似乎能預見未來三個月未來大舅子都會處在水深火熱之中。


    話題又轉到晨跑上,關於為什麽跑了幾圈後有人相繼走出之事,關雲錦的解釋也很簡單:“白芷她們四個都是女孩子,體力本就比不上男人,三圈差不多了,日後她們習慣了會考慮給她們再加一些;另外四個跑四圈離隊的是前麵廚房的廚子和兩個伺候茶水的小廝,他們隻需身體健康強健就成,不必弄得大汗淋漓。我會帶著孟五虎等十六個護院繼續跑,跑完休息之後吃早飯。”


    “日後都會如此?”赫連嶽真想了想,問。


    “不出意外早上都會這樣,即使下雨下雪,我們也建了室內活動室,今天的雪還不算大,起來後就讓孟五虎他們給清理了。”關雲錦坦然道。


    赫連嶽真都有些佩服她能想那麽齊全了,就算是他定遠侯府的護衛,雖各個也身懷武藝,但日日隻是做些站著或者在府裏走走查看有無賊人行跡,反倒連山莊裏護院都比不上,顯得很是不專業。


    “郡主,你可有想過讓孟五虎他們配上兵器?”赫連嶽真問。


    關雲錦一愣:“兵器?”她有些遲疑,“我們這就一個小山莊,不是北靜王府,王府的護衛能佩刀,可是普通人家應該不可以吧……”要是能配兵器,她自然是不介意的,護院本就是如保安的存在,真要遇上歹徒,歹徒有武器,他們可都赤手空拳。


    “無妨,我同聖上請一道聖旨即可。”赫連嶽真爽快的說。


    關雲錦驚愕的張了張嘴,不可置信的看著他:“這麽點事兒……就用不著向皇上請旨了吧?而且皇上日理萬機,你眼下雖是皇上禦前紅人,但拿這點小事去勞煩他老人家,會不會有點小題大做,讓他覺得你是恃寵而驕對你產生不好的印象怎麽辦?”


    她話中的主旨是山莊護院佩刀乃是小事一樁,遠沒到達請旨的地步,可赫連嶽真更在意的還是她所透露出來的對他的關心,這讓小侯爺有那麽些驕傲,心裏也是暖洋洋的。


    他向她解釋:“山莊離無想山極近,剿匪之後仍不乏流竄在外者,惠安縣城中與土匪相交者也並未抓全,一旦抓住機會,以土匪兇性,怕還是會繼續作惡。如今駐軍在明,沒哪個土匪會想不開自投羅網,山莊占地大,很容易招致土匪惦記,我想請你與大公子在暗,多拿下一個土匪,也為惠安縣民多一份安全保障。”


    “土匪作惡多端,罪該萬死,拿下他們是我們每個人應盡的義務!”關雲錦很認真道。


    “我以此為由向聖上請旨,並非是區區小事。”赫連嶽真彎了彎眼睛。


    關雲錦也沒堅持,小侯爺的心意,她領了。


    其實小侯爺也是擔心他們這偌大的山莊除了招土匪惦記,還會讓某些人眼紅,新生歹心,他也不會日日來這裏住,隻能盡量讓她更安全一些。


    “我也想用個兵器。”關雲錦忽然又說,“我發現每次遇上歹人,他們不是帶了刀就是各種其他武器,我還得另外找個武器,總不能以後就帶根擀麵杖在身上吧?”最後這半句讓她自己都黑線不已,她這真是被白芨給傳染了。


    赫連嶽真卻很認真問:“你想用何種武器?”


    “你給我參考參考呢?”關雲錦又把問題丟給他,“我什麽都能用,但是狼牙棒斧頭銅錘這種就算了,我拿得起來用起來也耗費體力,我更偏向於遠距離攻擊的。”


    “同我一樣呢?”赫連嶽真提議,腦中也幻想了下日後他們夫妻倆人手一把苗刀並肩而立……


    可惜畫麵還沒補足,關雲錦就否定了這個提議。


    “雖然用起來是很帥沒錯,但你那苗刀實在太長,我個子不如你,胳膊也不夠長,恐怕到時候連拔出來都費力。”當初小侯爺用那苗刀砍人的時候她可是看得清清楚楚,都快有她這個人高了,一般人雙臂橫展開同個子相仿,除卻刀柄,刀身也得老長,這要遇上緊急對敵時刻,她可能連刀都拔不出來。


    “……一般苗刀並未有我的刀那般長。”赫連嶽真對夫妻同款很是熱衷。


    然而這次關雲錦還是搖頭,她神情有些複雜的看著他,道:“我其實不太想見血……”套人麻袋用擀麵杖將人打一頓,或者用冷水給周姨娘關雲夏母女一通教訓都可以,但真讓她拿刀去砍人捅人,她也不樂意。即使她之前遇到危險時都已經做過了。


    赫連嶽真想到她一個姑娘家,確實不太好見血,也就沒強求,轉而提了另一個:“長槍如何?我下屬中有一人精通機關兵器鍛造之術,可讓他為你打造一款可收縮長槍,不會太沉,也方便攜帶。”微微一頓,又是一笑,“如擀麵杖一樣長。”


    關雲錦:“……”


    擀麵杖這個梗還能過去嗎?


    =v=


    “癸亥月,癸亥日,往東,屬土木金,大利。”文淵念叨著這幾個字,手指頭邊掐算著,整的跟個江湖騙子一樣。


    這幾個字是慧悟禪師所說,白芷她們幾人牢牢記下,迴來後就告訴了關雲韶,關雲韶能理解前麵月日和方向,以及後麵大利也一眼看得出,但是“屬土木金”卻不解其意,隻能請教另一學識淵博之人,文淵。


    文淵忙著給關雲錦布置火鍋店的同時閑暇之餘還不忘思考這事,掛在嘴邊念叨念叨,扳指頭掐算掐算。


    關雲錦瞅見了忍不住嘴角抽搐:“文先生,你這還能掐會算啊?要不然我寫個字你給我測測?”


    文淵不鹹不淡的卸了她一眼,涼涼道:“我在算最近的癸亥月、癸亥日。”


    “哦。”關雲錦應了聲,又隨口問:“算出來了嗎?”


    “下月初十。”文淵道。


    聞言關雲錦有些訝異,“你還真算出來啦?”


    文先生迴以她一個相當高冷的下巴尖。


    關雲錦也不在意他的態度,反而還有些來了興致,問道:“下月初十,就是十一月初十,往東,是隻讓我往東邊走嗎?然後土木金是個什麽意思,是說我要抓一把土、找根木棍兒再帶點金子銀子在身上,會從天而降的大寶貝嗎?”


    文淵:“……”


    實在是不想評價這個人腦子裏的想法,簡直不可理喻!


    忽略掉關雲錦,文淵擰眉認真思考,土、木、金、往東……


    “是不是無念山、無想山?”孟桃也被叫來了火鍋店幫忙,碳盆、鍋等其他的都已經準備妥當,安置排布則是讓孟桃來劃分,山莊裏關雲錦那校園裏的廚房被她打理的井井有條,關雲錦索性就把火鍋店也讓她來安排。


    無意聽到關雲錦和文淵談論後,孟桃插了一嘴。


    關雲錦和文淵都看向孟桃,孟桃愣了下才意識到自己可能多嘴。


    但關雲錦並不在意她插嘴,疑惑的問:“小桃,你怎麽想到無念山和無想山?”


    孟桃抓了抓頭發說:“我就隨便想想,無想山和無念山不都是在山莊東邊嗎?山體是土,山上多是樹木,金這個我就不清楚了。”


    “難道無想山和無念山裏有金屬礦?”關雲錦自言自語道。


    文淵眉頭仍然擰著,無憂山莊往東方向的確是無念山和無想山,土和木也說得清,可金是什麽呢?難道真是金屬礦,什麽金屬礦非得到癸亥月癸亥日才出現?


    “應該不是。”文淵否決了這個猜測。


    關雲錦又開腦洞:“無念上有無念寺,跟金沒甚關係,無想山以前是土匪山,小侯爺說還會有流竄的土匪,會不會有個什麽大來頭的土匪在外等著我提刀去砍?抓到的話我就立功了不是?”


    文淵:“……”


    文淵這迴是真不想跟她說話了,兩人根本不在同一個思路上,同她說話他覺得自己會衰老十歲。關鍵這位還得罪不起!


    關雲錦卻越發覺得自己這個猜測很合邏輯,她想著,距離下個月初十也就半個月不到,到時候她就帶帶著孟五虎他們去無想山溜達一圈,小侯爺那邊還給她準備兵器呢,她也想跟定遠侯府那樣,弄幾個兵器架,大家一塊兒舞刀弄槍,這一塊她也是很熟練的。


    今天火鍋店的事情收拾妥當,關雲錦就帶白芷她們先迴山莊,店裏布置差不多了,但臨了才發現店名還沒起,還掛著原來王老板定做的招牌,店名是無靜樓。當初看這招牌後赫連小侯爺就悄悄跟她吐槽這個名字不好。


    無靜樓,無進樓。


    沒生意,沒進項。


    所以,這個店名必須改。


    照關雲錦的起名,她絕對起的出招財進寶這樣的名字來,即使她自我感覺良好,但絕對會被其他人集體鄙視,所以她也不打算提了,幹脆迴去讓關雲韶幫起個名。


    山莊門口蹲著兩個人,為避風兩人緊緊縮在一塊兒。


    關雲錦到的時候孟五虎正好出門,準備勸說這兩個乞丐離開,抬頭一眼看到了關雲錦,暫且先將兩蹲守了大半天的乞丐放到一邊迎了上去。


    “小姐您迴來了?”孟五虎很親切的問。


    關雲錦點點頭,視線落到那蹲著的兩個乞丐身上,“他們……”話剛出口,兩抱頭的乞丐就抬起了頭,其中一個動靜也略有些大,是“拔”出來的感覺。


    “關公子!”小了一號的乞丐猛地一躍而起,脆生生的喊了一聲。


    蓬亂的頭發下,是一張幹淨白皙的小臉,眼睛黑而明亮,唇紅齒白,看著特別招人。


    這個是……


    “康敏?”白鷺眼神記憶都好,一下就認出了這個小乞丐。


    “白鷺公子!”康敏也喊出了白鷺的名字,並附贈了一個大大的燦爛的笑容。


    關雲錦也認出了康敏,準確的說,是他的聲音。讓她略感意外的是,小康敏今天好像刻意捯飭過自己,頭發雖然亂,但看著還挺幹淨,破舊的衣服也不太髒,最明顯的還是他的小臉和手,都洗的幹幹淨淨,臉可能是跟他兄弟抱一塊沒吹到風,所以還白白嫩嫩的,手卻是凍得通紅。


    康敏看著也就七八歲的樣子,與他同來的另一個少年大概也就十二三歲的模樣,也是一張秀氣的臉,笑容有一些靦腆。


    “關……小姐,”康敏傻乎乎還喊人家公子,可他卻是一眼看出這位關公子和那“白鷺公子”都是女子,隻是做男裝打扮,另有山莊下人的稱唿也能佐證,“在下康寧,是康敏的堂兄,今日冒昧打擾,是想當麵向恩公道謝。”


    康寧做了個標準的讀書人的禮,說話客氣但也不卑不亢。


    “小姐當日一飯之恩,我們兄弟二人銘記於心,來日小姐若有何吩咐,我兄弟二人定竭盡所能,死而後已。”康寧又說完這一句。


    康敏也學著堂兄的模樣抱拳,隻是有點呆呆傻傻的,他小聲說:“寧哥哥,你為何叫恩公小姐?”


    康寧在他頭上輕撫一下,調侃道:“你連恩公是公子還是小姐都不知,日後如何報恩?”


    康敏頓時眼睛瞪得老大,張著嘴訝異的看向關雲錦,嘴巴張張合合好一會兒,然後就像個被負心人欺騙拋棄的姑娘,慢慢挪到了康寧身後。


    本來還想正經迴一句康寧兩句的關雲錦被康敏這動作給逗樂了,這小孩是不好意思了還是怎的?


    “舍弟眼拙,還請小姐見諒。”康寧無奈道。


    “無礙。”關雲錦大方道。


    她比較想知道,康寧是否真隻是帶著他小堂弟過來道個謝表個態,他們穿的這般單薄,真的沒有其他意圖嗎?


    結果還真沒有。


    康寧在稍後就說出了他跟堂弟暫住的地方,說如果有他們能效力的地方,隻需派人知會他們,他們雖沒什麽本事,但會盡可能報恩,赴死也在所不惜。


    關雲錦想說“你們就不怕我讓你們去刺殺個什麽人”,可小少年連“赴死也在所不惜”都說出來了,她都沒好意思再說。


    她還是不理解,就一碗麵,不,兩碗麵而已,值得不惜一切代價報恩?


    康寧笑著解釋:“於小姐而言隻是兩碗麵,但於我而言,卻是一命。”


    他並沒有生病,隻是他趁著有體力的時候去給堂弟弄吃的,他沒什麽能力,找到的吃食非常少,都不夠養活小堂弟一個人,他隻能餓著、餓著、餓著……然後倒下了,小堂弟去外麵偷饅頭,他自覺愧對家中長輩,沒有照顧好小堂弟,隻日日以一兩口饅頭和水飽腹。


    那一日,如果康敏沒有端迴那一碗湯麵,他就會餓死。也是那一碗麵,救了他一命。那樣的時刻,一根救命稻草,他抓住了,同樣將這份恩情記下,他比堂弟年長,若他真的去見了父母和叔嬸,又有何顏麵?因此,他要活下去,隻有努力的活下去,才能照顧自己,照顧好堂弟。


    會來無憂山莊,也是他的意見,他沒有見過救了他一命的恩人,他的教養,他的觀念都讓他無法忽視這一份恩情。


    “倒是個重情重義的孩子。”關雲韶也不知聽了幾句,走出門時如是說道。


    關雲錦斜了他一眼,心說:你在我眼裏也是個孩子呢。


    康寧和康敏都不認識關雲韶,康寧率先給他行一禮,“康寧愧不敢當。”


    “當得當得。”關雲韶一派高人形象,看得關雲錦都認為他要是有胡子這會兒得捋上了。


    康寧沒就這個誇讚繼續,而是提出了告辭,並再次重複他跟堂弟住的地方,再一想,又補充道:“若我二人換其他地方居住,會前來山莊告知小姐一聲。”


    這還真是……實誠?還是說,榆木腦袋?


    “今日怕是要下雪。”孟五虎看了兩個身形單薄的少年,又看看天色,有些不忍的說道。


    關雲韶順勢道:“可要進山莊先喝口熱茶?你二人此時出發,再走迴城怕是天都黑了。”


    康寧並未猶豫,直接搖頭拒絕:“多謝公子好意,我與堂弟今已打攪良多,我們走快些就成。”


    “今夜就在山莊歇一晚,明日再走吧。”關雲錦突然開口。


    康寧忙看向她,拒絕的話還沒說出口就被她抬手打斷:“你二人身上如此單薄,你年長些,抗凍,康敏年紀尚小,若迴去路上下雪,怕是會讓他受寒。”


    “我背敏兒迴去。”康寧脫口道。


    “來時寧哥哥也背了我很久。”康敏也補充。


    他們倆的態度還挺堅決,但老天爺不太給麵子,說著說著就飄起了雪花,康寧的臉色一下變得很難看。


    “看來是老天爺也覺得你們該留一晚。”關雲錦笑了笑,朝康敏伸出手。


    康敏愣了愣,明白她的意思後忙將手在身上擦了擦,知道她是姑娘而非公子後,康敏一下就拘謹了很多。


    關雲錦的手很溫暖,跟康敏那幾乎沒有絲毫溫度的手形成鮮明的對比,在將手放入關雲錦手中,察覺她手掌幹燥溫暖時,康敏立刻就想將手抽迴,卻不如關雲錦速度快,關雲錦一下牽住了他的手,將那隻小手整個包在了掌心裏。


    康敏白嫩的小臉不知是凍的還是害羞,漸漸染上了緋紅。


    關雲錦又看向康寧,道:“你既願為報恩不惜性命,即使我留你與康敏一晚你又擔心什麽?”


    他擔心的不是自己的安慰,而是堂弟康敏。


    “我們與你,與康敏無怨無仇,犯不著為了你們吃上官司。”關雲錦看出康寧的掙紮和猶豫,又說了一句。


    然而事實上康寧和康敏都是流落街頭的乞丐,他們若是死了,怕也無人知曉。


    可是,這般冷的天,他真該堅持己見,固執的帶走堂弟嗎?


    ------題外話------


    收兩個小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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