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迴說到,冷家一餐已罷,眾人各自散去,洛晨與衍真順路迴房,具言最近君子國女兒國殺人之事。洛晨迴到房中,沉入本命界,修習騰雲訣,臨了卻見本命界天空忽現夜色,其中星光明滅,竟將墜星劍譜囊括其中,洛晨正欲細瞧,卻因靈力不繼退了出來,傷勢也隨著好了些。


    體內靈力消耗,洛晨躺在榻上,隻覺一陣頭暈目眩,緩緩吐納片刻方才起身,抬手揉了揉了眉心,忽然想起自己打從來在這天外天中,還沒瞧過禿頭張送的白雪碧心玉。之前白雪碧心玉內靈光一直指向靈泉所在,不知此時又會指向何處。


    眼下洛晨證道真人,自本命界中存取物什已然如吃飯喝水,信手拈來。心思一動,晶瑩剔透的白雪碧心玉已然在掌心倏然浮現,洛晨定睛看去,隻見這白雪碧心玉中靈光滿溢,溫潤可愛,竟無半點異樣之處,連之前指明方向的靈光都沒了蹤影。


    洛晨眉頭一皺,將這白雪碧心玉放在掌中來來迴迴瞧了半日,卻還是一無所獲,正要收起時,卻見那玉佩邊緣瑩白之中忽然泛起一絲幽藍,這一絲幽藍沿著玉佩邊緣緩緩移動,似是在指著一個正在沿著門外遊廊行走的人一般。


    人?


    洛晨心思一轉,立時躺迴榻上,將白雪碧心玉收入本命界,靜功緩緩而動,掩去靈力,氣息平穩安定,便如同睡著一般,一縷神念又複透入本命界,隻見白雪碧心玉上藍光緩緩而動,隨後於正南倏然停止,正是洛晨臥房房門所向。


    這會洛晨神識內收,既不知門外何人,亦不知此人踞房門多遠,故而隻得安臥床榻之上,全做不聞,靜觀其變。半晌,門外忽然傳來兩聲虎嘯,木質門板便如紙糊的一般分崩離析,隨後一道劍光寒意森然,於碎片木屑之中飛突而出,直奔塌上洛晨。


    正所謂雲從龍風從虎,兩隻同命虎撲碎門板,整個房間之中登時狂風大作,那一道劍光隨風而至,須臾已然逼近洛晨頭頸三尺之內,眼看就要將他梟首。隻是洛晨這會雖然靈力不全,但一身劍法招數尚在,不待那寒光再行逼近,飛沙劍已然在手,將這一劍穩穩擋住。


    兩劍相交,洛晨手臂一震,心下不由暗讚,天外天之人雖不修大道,不運周天,但畢竟從小就被靈力灌體,與修行無異。這一劍中正平和,冠冕堂皇,更兼後力綿長,剛柔並濟,洛晨深夜無故被襲,本有恨意,但見來人進退攻守如此精深莊重,心下氣惱反倒盡數消了。


    太極劍法揮灑而出,洛晨一麵防守招架,一麵朗聲說道:“這位仁兄,你我無冤無仇,閣下為何要深夜偷襲?若有根由,還請罷手言明!”


    此時外麵月色清冷,臥房門板被同命虎兩爪子拆了個稀爛,來人又並未遮掩麵容,洛晨借著微光,早看出此人正是之前席間對自己拍案質問之人,故而才開口相問。誰知來人卻說道:“哼,同命虎最識善惡,你若是善人,為何會對你呲牙示威?你縱然與我國殺人之案無關,也必是居心叵測之徒,今日我便替天行道,除了你這惡人!”


    說罷,來人劍招一急,口中發出一陣唿嘯,兩隻同命虎爪牙飛舞,從兩側逼來,洛晨心下凜然,飛沙劍上招式虛虛實實,以一敵三,渾然不落下風,隻因見來人招式坦蕩,故而有些惺惺相惜之意,這才沒有全力應對,兩人兩虎在房中一陣好鬥——


    但見那寒光隨虎嘯,鋒刃並爪牙,奇招分進退,攻守亂喧嘩。這君子國人單劍二虎渾一體,天衣無縫各經緯,那人宗弟子陰陽太極按虛實,以靜製動有神通,這正是天外天中參造化,君子仗劍虎隨風,奈何凡塵存大道,來去飄然自從容。


    二人在這屋中,片刻已然過了數十招,來人見拿洛晨不下,早已心生焦躁,進退攻防間難免就露出些破綻來。洛晨本也不欲傷他,就著破綻連連進招,卻又每每點到而止,直把來人逼得步步後退,不多時已然連人帶虎跨過門檻,退到遊廊之上。


    “冷軒!洛仙長乃是我冷家貴客,你怎敢對客人無禮!還不趕緊給我住手!”


    這邊冷軒才退到遊廊之上,一聲爆喝並兩聲虎嘯便從前廳方向傳來。冷軒身形一滯,但還是立時收手,喝止二虎,一雙眼睛恨恨地瞪著洛晨。這邊洛晨見冷軒罷鬥,飛沙劍輕輕一擺,迴歸本命界,整個人負手立在房中,恍若無事。


    冷仲帶著幾人自遊廊而來,這冷家遊廊頗為寬闊,即使每人身後皆有同命虎跟隨也並不顯擁擠。須臾走到近前,洛晨抬眼一瞧,隻見衍真也在冷仲身後,見洛晨看來,立時微微一笑,輕輕點頭,似是示意洛晨不必擔憂。


    果然,冷仲走到近前,先是瞪了猶自不服的冷軒一眼,隨後才走到洛晨麵前,躬身說道:“洛仙長,此子名喚冷軒,最是心思單純,眼裏非黑即白,今日席間他見同命虎對仙長發狠,這一根筋的性子就又犯了,老夫已然勸過,誰知他竟這般大膽,敢趁著夜色暗殺仙長,實在是……”


    洛晨神色淡然,不置可否,他對於冷軒並無甚怨恨,但這家主冷仲想來應是早就聽見了動靜,但卻遲遲不現身阻止,直到自己把冷軒逼出屋外,他才恰如其分地一聲爆喝,使得兩方罷鬥。這本也是人之常情,但方才無論是自己不敵冷軒,還是冷軒不敵自己,都難免有人受傷斃命,這等境況,冷仲還能躲在正廳作壁上觀,果然也是個鐵石心腸。


    把個中關竅在心裏略過一遍,洛晨嘴角一翹,淡然笑道:“無妨,我見這位冷軒兄弟劍法光明正大,浩氣堂堂,頗有君子之風,故而一時手癢,便在這房中比劃了幾招,不想一時興起,反倒將這門扇窗格拆成這般模樣,還請冷家主勿怪。”


    “哼!”


    一旁冷軒聞言,眉頭一皺,從鼻孔裏憋出一聲冷哼,身邊兩隻同命虎也跟著發出一陣低嘯。冷仲略一迴頭,狠狠地瞪了冷軒一眼,這才看向洛晨,笑道:“區區窗格門扇,何足掛齒,冷軒!你今日得罪貴客,還不趕緊去打掃一間房間出來給洛仙長居住?”


    冷軒雙眼圓睜,身子一挺,神態頗為不滿,顯然平日裏從未做過這等活計,但見家主神情肅然,全不似玩笑,這才心不甘情不願地應了一聲,轉過身便朝一旁走去,隨便踹開了一間房的房門,走進其中,隨後便是好一陣劈裏啪啦,桌椅板凳磕碰不絕。


    冷仲眉頭皺了皺,略一搖頭,轉向洛晨,正要說話,此時衍真忽然上前一步,先行說道:“冷家主,眼下夜已深了,這會既然有驚無險,不如大家各自散去。在下雖是外人,但還是有一言相勸,眼下君子國正有殺手遊蕩,各位縱然心有不滿,但最好不要趕在此時,否則便是正中了那殺手的下懷,於人於己皆有不利,可對?”


    此話一出,冷家人的臉色皆有些陰沉,但畢竟是冷軒挑釁在先。且方才冷軒氣息紊亂,那洛仙長卻是恍若無事,不用想也知道必是人家手下留情,這會衍真說出這麽幾句不軟不硬的話來,倒也不算過分,隻是自己作為一家之主,被客人這般訓話,麵子有些掛不住罷了。


    稍稍按下心中不快,冷仲朝著衍真洛晨拱了拱手,連話都沒說一句,便自顧自轉身離開,身後眾人也隨後行禮離去。衍真哂然一笑,這才看向洛晨,輕聲問道:“洛師弟,你可知我為何沒有前來助你,而是先行告知冷家家主麽?”


    洛晨略一思量,開口言道:“這麽大的動靜,冷家人應該是早有察覺,但卻並未吵嚷起來,若是師兄先來助我,那便成了咱們二人圍攻冷軒,我本就是他們眼中的惡人,再來這麽一出,隻怕不但我不能得全,連師兄都會背上惡人的名頭,先行告知冷家家主,那便是咱們占著道理,縱然他們心下不滿,也隻能藏在心裏,不能宣之於口。”


    衍真聞言,滿意一笑,說道:“師弟果然看得透徹,我當時是瞧著你對戰冷軒,不但不落下風,反倒留有餘力,這才放心去和冷家家主通報,若是你命在須臾,師兄自然沒有棄同門而護外人的道理,更何況那冷家家主……”


    提起冷仲來,uu看書 .uanshu洛晨也是一陣冷笑,緩緩說道:“此人為試咱們二人虛實,竟不惜賠上家人性命,果然是好心機,好手段,隻是太過鐵石心腸了些,真難不配君子二字。”


    衍真聞言,朝著四處瞧了瞧,這才笑道:“那冷仲自然不配君子二字,隻是也不可太小覷了他,君子國人雖不修道術,不運周天,但劍法卻是精妙無比,依我看來,你縱然不用靈力也能勝過冷軒,但若想要勝過那冷仲,非得神完氣足,本領盡出方可,若是再加上旁人,隻怕師兄我也隻能飲恨當場。”


    洛晨見衍真神情肅然,想起方才冷軒招式雖多有生疏,但卻依舊精深無比,變化多端,當即點了點頭。片刻又複問道:“冷家人這般性情,師兄為何還要留在此處,難不成……是為了將那殺人元兇捉拿歸案,以正天道?”


    衍真哈哈一笑,言道:“洛師弟,我並不像你,你來天外天是要尋找前輩,證得機緣,而我不過是四處遊曆,以開心胸,既然是四處遊曆,那自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遇到什麽閑事都要管上一管,況且這冷家人不過陽奉陰違,虛與委蛇,那兇徒卻是殺人成性,豈不比冷家人要可恨多了?”


    洛晨聞言,點頭稱是,二人又複閑談片刻,早有冷家人前來說房間已收拾好了。洛晨隨仆役前來,卻見收拾好的房間並非方才冷軒進入的那間,想來那一間早被冷軒禍害的不成樣子了,二人相視一笑,衍真隨後離去,洛晨走進房中,臥於榻上,緩緩吐納不提,這正是“何方奸邪欲血刃,寒鋒霍霍向丈夫”,究竟不知後事如何,且聽下迴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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