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迴說到,洛晨力戰雙鬼,然終歸修為不夠,被女鬼製住了兵刃,眼看便要命喪當場,此時雲月樓秦煙趕來,救了洛晨一命,滅殺雙鬼,卻並未在張府久留,急忙退了出來,帶著洛晨迴到雲月樓。


    二人進入雲月樓中,秦煙把洛晨帶到自己房裏,這會洛晨已然精疲力盡,他在之前的打鬥中本就受了點傷,斬殺男鬼的那一劍又把體內靈力消耗一空,故而此時一沾床鋪便昏睡了過去。


    秦煙看洛晨在自己床上睡得這般安穩,微微一笑,並不打擾,反正此時雲月樓中依舊是熱鬧非凡,自己也還得出去招唿客人,就讓這小子先休息會吧。心下如此想著,秦煙素手一抬,向洛晨體內打入一道靈氣,將飛沙劍放在洛晨床頭,卻把黑如意收了起來,隨後便自顧自地離開了房間。


    此時外麵絲竹相和,燈紅酒綠,一片喧囂,可秦煙房中卻依舊十分安靜,隱有清香,洛晨此時已然睡著,然於睡著之際,卻又有一絲心神遊離在外,這心神十分細微,且不能離開肉身過遠,隻在床榻周圍三尺之內。


    又過片刻,這心神探得周邊無物,竟緩緩收迴洛晨紫府,按照靜功法門修習起來,這邊靜功一動,膻中**先天氣也隨之緩緩流轉,吸納靈力,運行周天,存於丹田。


    原來道童晉級真人,講的就是煉精化氣,這精便是精血心力,這氣便是先天之氣,何時能將體內精血心力盡數煉化為先天氣,那麽這真人就算是成了。之前在人宗之總寂真人讓洛晨修習靜功,練習劍法拳法,實際上都是為了助他煉精化氣,隻不過不同的師父方法不盡相同罷了。


    洛晨也當真是仙緣超凡,這次受傷不重,但靈力揮霍一空。此時肉身元神俱在休眠,然洛晨心中隻想著盡早治愈傷勢,這一縷念頭放而未收,故才成了那一點心神,眼下這一點心神雖然微弱,卻是日後神識之本,妙用無窮,這會探明了周遭無甚危險之後,便自行收於紫府,運行靜功,納靈入體,治愈傷勢。


    須臾一夜過去,雲月樓中客人散盡,杯盤狼藉,此時眾多歌妓整夜獻唱獻舞,疲憊不堪,已各自去休息了。這邊早有店中小二帶領仆役將大廳杯盤收起,清理汙漬,開窗通風,換洗房間被褥物什,以備今夜迎客。


    這也是雲月樓的規矩之一,女子隻負責接客,其餘清洗活計自有小廝料理,若是小廝愛慕哪位姑娘,自可去向掌櫃稟報,隻要姑娘願意,二人便可領取一筆銀子,離開雲月樓自去安身立命。


    閑話休提,這秦煙乃是修仙之人,別說一晚上,就算是整年不眠不休也自無妨,但此時混跡於凡間,樣子還是要做一做的。此時她款款上樓,來在房門口,輕輕將門推開,隻見洛晨早已醒來,正坐在房中桌旁,秦煙知道他昨夜受傷並不重,此時醒了倒也正常,於是走進屋中,掩上門笑道:


    “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洛晨,咱們這一年多沒見,你還真是讓我大吃一驚,當初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此時居然已經變成了能夠持劍斬鬼的人宗修士。”


    洛晨已經醒了好一會了,體內傷勢雖未盡數痊愈,也已經恢複六七成,此時聽聞秦煙所說,笑道:“秦姑娘過譽了,昨夜我不自量力,不知道這張府之中還有這些門道,若不是你及時相救,隻怕這會我已經成了個枉死之鬼。”


    秦煙走到桌邊坐下,拎起茶壺給洛晨倒了一杯茶,巧笑嫣然:“過不過譽我不知道,不自量力倒是真的,你對張府一無所知,居然就敢這麽白眉赤眼的闖進去,昨夜府中邪祟要是真的出手,我還能全身而退,你卻少不了要留在那府中了,這般勇武,小煙真是佩服得緊呢……”


    洛晨苦笑一聲,心下也是有幾分好奇,當即開口問道:“秦姑娘,這張府之中的邪祟,到底是什麽來曆,能讓你這般忌憚?”


    秦煙給自己也倒了一杯茶,小飲一口說道:“告訴你也行,不過我看你本領雖然不錯,但眼下修為卻是不高,遠遠沒到下凡曆練的水平,為何會忽然離開宗門,來到這江城?三宗之中人宗門規最為鬆垮,就算你做了什麽錯事,也不至於被趕出來吧?”


    洛晨一愣,搖搖頭說道:“並非如此,而是我入門沒多久,心魔迸發,險些讓我失了本心。此次下凡,正是為了尋求機緣,以化去心魔的,若是不能成功,少則數月,多則幾年,隻怕便要一命嗚唿了。”


    “什麽?”


    秦煙低唿一聲,方才她進入房間,的確察覺到洛晨身上有一股淡淡的戾氣,可卻沒想到這乃是心魔所致。雖然很想問清事情原委,但秦煙乃是地宗弟子,不便打探人宗之事,隻得轉而問道:“你離開宗門多久了?”


    洛晨喝了口茶水,說道:“哪有什麽多久,昨日我才離開宗門,碰巧在江城附近,所以就到洛府舊地去瞧瞧,然後見府中隱有邪祟,就闖了進去,隨後就被你救出來了。”


    “那……你可有化去心魔的辦法?”秦煙終是放心不下洛晨,開口問道。


    洛晨再次搖搖頭,笑道:“要是有方法,我也不用專門跑出來尋找機緣了,秦姑娘,我都已經說了這麽多了,你還不打算告訴我這張府之中邪祟的底細麽?”


    這小子,眼下明明沒多少時日好活了居然還能這般雲淡風輕,秦煙白了洛晨一眼,這才說道:“你離開江城沒多久,洛府那片地就被一個外鄉客商買了下來,這客商姓張,名喚張龍,頗有家財,買下這地皮之後便蓋了新府邸,新府邸用了足足半年方才落成,張龍舉家搬入一個月後,張夫人便有了身孕……”


    洛晨眉頭一皺:“有孕?”


    秦煙點頭說道:“不錯,這張龍雖腰纏萬貫,然膝下無兒,妻子忽然有了身孕,自然是喜之不盡,可自打張夫人有孕之後,張府裏麵卻怪事頻發,深夜鬼哭,井中見血統統都占齊了,搞得整個府邸上下是人心惶惶。”


    洛晨聞言,心念一動,想起昨晚自己與那雙鬼打鬥之時,黑如意上隱有鬼哭,加之張夫人懷了身孕,登時說道:“秦姑娘,難不成這張府邪祟之本,竟是在這張夫人腹中?”


    “本來我也不能確定,然前段時間,這張龍忽然來到雲月樓迴中,這人雖有些吝嗇貪財,然對於夫人卻是極為愛護,平素夫妻也還算和睦,這會居然跑到雲月樓中,我心下奇怪,於是格外留意,隻見這張龍果然未挑選姑娘陪侍,隻在雅間中飲酒,神色之中隱有憂心恐懼,周身滿是陰煞之氣。”


    秦煙拿起茶壺為洛晨續了杯茶,接著說道:“我見他這般,便走入雅間,將他身上的陰煞之氣掃去,這陰煞一去,張龍整個人一鬆,心神失守,我便趁機使個移魂之術,讓他說了實話。”


    洛晨追問道:“那他都說了什麽?”


    “他說,自打他夫人懷孕以來,整個人都變得乖戾暴虐,喜歡殘殺活物,更是不許任何人觸及她的肚子,之前一名貼身丫鬟不小心碰了張夫人小腹,竟被夫人一簪子戳透了手背,張龍以為夫人是因為懷有身孕,身體不適,所以才變得這般暴躁,也沒在意,隻悄悄地將這件事壓了下去,誰知更詭異的事情還在後頭。”


    洛晨皺了皺眉:“母體有孕,體內先天氣隨之化育,這邪祟多半是藏於張夫人腹中吸攝先天氣,以至於張夫人時時受陰煞鬼氣熏陶,故而才被移了性情。”


    秦煙頷首道:“不錯,這張夫人懷孕五月之後,整個人越發陰森,白日裏深居府邸,外客一概不見,夜間越是接近子時,整個人的身體便越發冰冷,任由旁人如何唿喚也不見醒轉,得過了四更,將近五更之時才會緩緩恢複,這張龍此時已然知道夫人必是出了什麽變故,縱然愛妻情切,卻也無能為力,故而才到雲月樓來借酒澆愁。”


    洛晨聞言,心下明白,說道:“此時這邪祟藏於母體腹中,為了避免傷及張夫人,自然不能動手,但若是等到這腹中嬰兒降生,那時鬼物實力再上一層,豈不是更難對付?”


    秦煙也已經思慮此事很久,輕歎一聲言道:“正是了,鬼物降生,實力不定,若是能對付還好,若是對付不了,我等修仙之人自是無妨,可是整個張府上下,甚至江城百姓都會跟著遭受池魚之殃,眼下張夫人已然有孕八月,若是逼不得已,少不得隻能連人帶鬼一起殺了……”


    洛晨思量了一下,說道:“秦姑娘,有沒有什麽辦法能夠在不傷及張夫人的情況下,將她腹中的邪祟化去?”


    秦煙搖了搖頭,說道:“我當初投鼠忌器,拖延得有些久了,此時整個張府遍布陰氣,趨陰符是沒用的,那邪祟雖藏於張夫人腹中,卻是敏銳無比,咱們就算有應對之法隻怕也會被提前察覺,更何況眼下你應當盡快尋找化去心魔的方法,還是別來管這閑事了,無論如何,我總不會任由鬼物害人便是。”


    洛晨坐在凳子上,對於秦煙所言恍若不聞,等到她說完了,這才忽然問道:“昨夜男鬼手中的玉如意你應該帶迴來了吧?拿給我看看。”


    秦煙鳳眼一瞪,沒好氣地一甩手,將那隻純黑的玉如意遞了過來,洛晨接過玉如意細細打量一番,這才說道:“昨夜我在這黑如意中隱隱聽見鬼哭之聲,隻覺這黑如意似乎與張府之中邪祟有著莫大關聯,秦姑娘,不知你能不能看出些什麽來?”


    這秦煙嬌笑一聲說道:“我說洛公子,張府這件事情,你是打定了主意要去,是也不是?”


    洛晨抬起頭來,看著秦煙精致的麵孔說道:“眼下我隻是想探明這邪祟究竟是什麽根底,從何而來,若是就此離開,心中總覺得有些不妥,我此次離開宗門本來就是要尋找機緣,此時遭遇的種種,應該也算是機緣,若是一味隻去尋找化解心魔的方法,無形之中便已然生出恐懼,落了下乘,縱然找一輩子,也斷找不到化解心魔的良策。”


    秦煙聞言,盯著洛晨看了半晌,忽然說道:“這黑如意乃是陰煞之地所生的陰玉製成,在鬼物手中可作為兵刃,威力頗大,修士雖不能催動,然陰玉之中陰氣天成,戴在身上,任由你陽氣再強,也能遮蔽得一絲不漏。”


    洛晨笑了笑,說道:“秦姑娘,你既然早有良策,為何不說呢?你不便在這江城之中拋頭露麵,然我卻可以借著這黑如意進入張府,此時那張夫人那般光景,想必張龍已然方寸大亂,隻需三言兩語說下去,必能先行潛入府中,裏應外合,不等邪祟降生,便將其直接化去,如何?”


    秦煙重重地歎了口氣,拿過黑如意,細細感知,隨後手中你猛然浮現一絲靈力,這靈力鑽進黑如意中,片刻之後,鬼哭生起,一縷濃黑的氣息便自如意之上散出。


    秦煙鬆了口氣,手中浮現一物,遞給洛晨,說道:“罷了罷了,你身懷心魔尚且如此臨危不亂,我若是再瞻前顧後,連我自己都要看不下去了,眼下我已將這黑如意中鬼氣逼出,此時你帶著這黑如意進入張府便不會被鬼祟察覺,這是一枚陣核,你且好生保管,務必將它帶進張府中去。”


    洛晨伸手接過所謂陣核,隻見這陣核乃是一枚木球,其上並無甚花哨,當下問道:“這陣核要如何使用?”


    秦煙答道:“我這段時間已然在張府外麵布下一層大陣,名喚雷池陣,隻是這大陣布置得太近了就會被發現,所以隻能布在離張府周圍十丈開外的地方。你進入張府,尋得機會便將這陣核捏碎,雷池陣驟然收縮,必將那邪祟困住,隨後我進入府中,咱們二人再合力將之擊殺。”


    洛晨點了點頭,將手中陣核與玉如意一並收起,隻覺那玉如意一進入本命界中,uu看書 .uukansh 便開始散發幽幽寒氣,透體而出,想來這寒氣便是隔絕靈力,迷惑鬼祟的關鍵所在。


    秦煙站起身來說道:“雷池陣頗為耗神,還需三四天才能布置妥當,你今日便可帶著玉如意進入張府,等到大陣布置好了,我自有法告知與你。眼下時辰尚早,你先改改麵貌,我再給你找一身衣服換了,這會你穿著一身樵夫的衣服,誰會當你是個神仙?”


    洛晨聞言,苦笑著答應了一聲,從界中拿出一張萬相符激發,改了相貌,雖與原來不同,倒也算俊朗,這時早有小丫鬟捧著一套男子的衣服上來,猛地看見掌櫃閨房中居然有個土裏土氣,樵夫打扮的男子,登時驚得目瞪口呆。


    秦煙有意要作弄洛晨,舉止言談甚是親密,毫不在意他衣衫破舊,倒把洛晨搞得手足無措,接過衣服不由分說便把小丫鬟連著秦煙一並推出屋外,卻忘了這乃是秦煙的閨房,等到換好了衣服從房裏走出來,看著小丫鬟一臉篤定地離開,當真百口莫辯。


    秦煙風情萬種地倚在欄杆上,看著洛晨說道:“嗯,此時看起來倒是齊整多了,我就不留你吃飯了,等到咱們除了張府的邪祟,那時小煙再好好擺下一桌款待於你,若是你死了,我也必在你墳前灑下三杯好酒。”


    洛晨翻了個白眼,隨意揮了揮手便離了雲月樓,朝著張府的方向走去,江城規模極大,從雲月樓走到張府那邊少說也得一個多時辰,洛晨一麵走一麵思量,不多時已然來在張府門口,這正是“邪修暗渡養鬼地,道童仗劍斬陰風”,究竟不知這後事如何,且聽下迴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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