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著陸野認真的表情和語氣,林婉婉也不自主的收斂笑,神情端正了些,軟聲迴道:“我相信你。”


    陸野眉眼稍稍舒展,闐黑眼眸裏印著淺淺笑意,抬手揉了揉她的腦袋,讓她迴房間去休息。


    下午還得上工呢。


    林婉婉乖乖應下,迴到房間躺上床,聽著院子裏傳來有規律的劈柴聲,腦海裏不由自主浮現出陸野方才無比鄭重的表情,毫無睡意。


    她無意識地摩挲雙手,說不清心裏的想法,大腦放空。


    “婉婉,醒了嗎?”


    陸英的聲音從外麵傳進來。


    林婉婉才迴過神,一邊迴應一邊掀開被子,穿上放在床尾的外套,理好淩亂的頭發往外走:“醒啦,馬上。”


    她打開門,衝門口的陸英笑笑,熟練地挽上陸英胳膊一塊兒往倉庫走。


    陸英也很習慣的抬起手臂,方便挽著。


    她一開始不太習慣跟人這麽親密,但又不想拒絕婉婉,時間長了也被挽習慣了。兩個人挨得近,陸英能清楚的聞到婉婉身上散發的香味,又忍不住感歎。


    婉婉真香,香香軟軟的。


    倉庫裏堆積的玉米,下個月差不多就能全部脫粒,到時候就剩下些收尾的活兒,比較輕鬆。不過同樣的,溫度會變得更冷,特別是在下了雪之後。


    婦女們一邊幹活,一邊商量著等結算完工分,就去鎮上采買東西過冬過年。


    大家夥兒都很期待,畢竟一年到頭,也就隻有過年這段時間能啥都不幹,好好在家休息。


    “聽說這邊冬天特別冷。”方芸麻利地給玉米脫粒,“我媽上個星期給我寄了點錢票,等放假了,我就去鎮上買東西,婉婉,到時候我們一起去?”


    林婉婉迴憶起之前和陸野說的話,他們要帶英子去市裏逛,還要去看電影呢。


    於是搖搖頭道:“我打算去市裏瞧瞧,鎮上供銷社沒有我想買的東西。”


    “你一個人去啊?”


    “讓英子陪我一起。”


    方芸點點頭,爽利道:“成,那到時候我跟那幾個老知青一塊兒。”


    兩人討論著要買什麽東西,時不時問陸英的意見,聊起購物時女生注意力都比較興奮集中,沒注意到身邊來了個人。


    直到那人開口:“林知青——”


    “嗯?怎麽啦?”


    林婉婉正聊得高興呢,聽到有人叫自己,也沒看是誰,直接應下。聲音軟綿綿的,聽著好像一點脾氣都沒有,很好說話的樣子。


    呂招娣聽出了她語氣中的歡快,頓時信心倍增,開門見山地說:“林知青,聽說你哥哥托人給你帶了東西過來,裏麵有不少吃的,你能不能分我一點?”


    “?”


    林婉婉愣了一下,蹙起眉偏頭看過來,唇角還噙著一絲笑。


    這個呂招娣,在說什麽夢話?


    “林知青,你那麽有錢,不缺這點吃的,不如就把那些吃的分給我吧?我會感謝你的!”呂招娣平時說話聲音跟蚊子似的,這迴不知道哪兒來的勇氣,提高了說話聲音。


    “你知道我家很窮,我爸媽還要養我弟弟,不能給我寄錢,我天天幹那麽多活,還吃不飽……知青之間不是要互幫互助嗎,你幫幫我。”


    一時間,倉庫裏聊天的婦女都收住了聲音,齊刷刷看過來。


    她們倒要看看是啥人,能說出這麽不要臉的話。


    林婉婉還沒什麽反應,旁邊的方芸先吭聲了:“呂招娣,你還能更不要臉些嗎?你家窮跟婉婉有啥關係,她讓你窮的啊?你怎麽好意思讓人把吃的分給你?別忘記,你上迴還坑了婉婉!”


    呂招娣聞言縮縮脖子,小聲懟了迴去:“上迴的事情我又不是故意的,你急什麽,而且我又沒問你,林知青都還沒說話呢。”


    方芸氣得瞪大眼睛,沒想到這呂招娣嘴還挺利。


    林婉婉拉住了想罵人的方芸,臉上帶笑,和呂招娣對視,紅唇輕啟:“可以呀。”綿軟的聲音聽不出喜怒。


    方芸急了:“婉婉——”


    “我就知道林知青人好。”呂招娣欣喜地打斷方芸。


    卻又聽林婉婉不緊不慢補充一句:“你準備給多少錢?”


    呂招娣愣住,臉上笑容消失:“林知青,我家很窮……”


    “所以呢?你家很窮,我就得免費把東西分你?”林婉婉左手輕輕撐住臉頰,烏黑明亮的眼裏閃過嘲弄之色,“呂知青,雖然你窮,但是你會做夢呀”


    語氣裏是明晃晃的譏諷。


    倉庫裏看熱鬧的婦女們忍不住笑出了聲。


    呂招娣不是蠢蛋,當然也能聽出來,眼底浮現出些許怨恨,埋怨地開口:“林知青,你家這麽有錢,你爸媽每個月都給你寄那麽多東西,為什麽就不能幫幫我分我一點?”


    “呂知青,紅心大隊有人家比你更窮,你是不是也能幫幫他們,把你的糧食和工分分給他們?”林婉婉眉梢輕挑,反問迴去。


    “是啊呂知青,咱家裏更窮,要不你也分我點糧食唄!”


    “對對對,哎喲,我家還有五個小娃娃要養,都快揭不開鍋了,呂知青,你人這麽好,就把你賺的工分給咱家吧,咱家上下都會記住你的好!”


    “還有我還有我……”


    聽著婦女們的嬉笑,呂招娣一張臉是白了又紅,紅了又黑,最後低下頭跑迴自己原本的位置,坐下一聲不吭繼續幹活。


    腦袋埋得很低,看不清臉上的表情。


    單妙依狠狠瞪了眼呂招娣,心裏暗罵這個沒用的東西。


    “之前我還覺得呂招娣可憐,我真是瞎了眼。”方芸朝呂招娣的方向呸了一聲,“沒想到她這麽不要臉,一副她窮她有理的模樣,惡心!”


    林婉婉臉上笑容不變,輕聲安慰方芸。


    上輩子這種人她見得多了,壓根兒沒啥感覺。


    還想道德綁架她?笑死,她對某些人壓根兒就沒有道德可言好麽!


    “對了,方芸。”林婉婉轉移開話題,笑盈盈地說道:“我剛剛說得話也沒開玩笑哦,你們要是想嚐嚐肉或者別的零嘴,我可以賣點給你們,沒錢拿工分換也成。”


    “不過換不了太多,我哥嫂沒寄多少。”


    方芸眼睛一亮,“真的嗎?那我要跟你買,有肉不?我好久沒吃肉了,饞得很!”


    “有臘肉和臘腸,不多,隻能賣你一小塊。”林婉婉迴道。


    “一小塊也成!多了我也舍不得!”方芸說著,嘴裏似乎都已經嚐到肉味了,忍不住咽咽口水,恨不得現在就能吃到。


    兩人商量好,方芸出一毛五,林婉婉給她一小塊臘肉和一小截臘腸。


    林婉婉沒想用這個賺錢,隻是想利用這個機會,和知青點其他知青稍微打好點關係而已。


    免費給是不可能的,升米恩鬥米仇這個道理她太懂了。


    林婉婉讓方芸迴去告訴其他知青,有這個想法的下了工可以來陸家找她。


    當然,單妙依呂招娣許雯還有吳桂芝程始這幾個人,她拒絕交易。


    主打的就是一個任性和記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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