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儒卿毅然決然報名,老劉為此感動的稀裏嘩啦,同時對曆史老師的兵法深信不疑。


    此時距離七月還有半年的時間,足夠季儒卿對人類物理文明開展無止境的探索。


    唐尋掉出重點班後不打算迴來,在寒假過後的新學期悄無聲息轉學走人,這個消息還是從老劉口裏得知的。


    “你問我他為什麽轉學?我咋知道。你別退賽啊,一言既出駟馬難追。”老劉失去了一個種子,不能再失去一棵參天大樹。


    “切,我才不是為了把他擠掉後狠狠羞辱嘲笑譏諷他的那種人。”好吧,季儒卿就是那種人,“我隻是好奇而已。”


    “有時間好奇不如把時間用在寫題上,我給你打印了一套卷子,快去寫。”老劉從桌上層層疊疊的資料中準確抽出一遝紙,上麵眼花繚亂堪比語文閱讀理解的題目令人頭皮發麻。


    “又來,你這換湯不換藥的題目能不能改改。”


    “這都是真題改編,多刷刷肯定有幫助。”


    “確實有幫助,月考都不考呢。”


    哼,說明老劉的選題超出平常水準:“我也不和你吹,放眼整個尚城,我的能力可是數一數二的,曾經也是帶過幾個競賽選手的。要不是有教學任務在身,我就申請去當指導老師了。”


    “哇塞,好棒棒哦。”季儒卿豎起兩個大拇指在半空中比劃,該吐槽的吐槽完了,卷子還是得寫的。


    臨近高三,原本堆成小山的桌麵變成大山,抽屜裏數不勝數的卷子快要溢出來,腳底下裝書的大箱子限製了季儒卿無處安放的大長腿。


    她平均一周能寫完一支中性筆,油盡燈枯的筆芯被季儒卿用膠水粘合成一個筆筒,安葬著無數前赴後繼陪她成就大業的筆芯們。


    日子越發枯燥無味,若說還剩什麽能緩解生活中的乏悶,大概隻有和朋友之間的拌嘴,以及做出燒腦難題的成就感。


    “第058號筆芯光榮犧牲,我已通知聯合國那邊為你降半旗致哀,感謝你為教育界的勤勞付出。”季儒卿一邊換筆芯一邊碎碎念,“至於你的家屬我也會安排好它們,一支寫語文,一支寫數學,一支寫物理……”


    “你在嘰裏咕嚕講什麽東西?”姚相理覺得她像是出現了幻覺。


    “無聊無聊無聊,什麽活動都沒了啊啊啊,我現在隻能對著筆芯自娛自樂。”季儒卿倒在桌子上掙紮著試圖克服怠惰。


    “我還以為你早飯吃中毒了神誌不清。”姚相理用最溫柔的語氣說出最紮心的話:“等你去集訓之後隻會更慘哦。”


    “呃……”季儒卿倒在桌子上不願起來麵對現實。


    孫號從老劉辦公室出來,興致高漲:“二位,五一有三天假期,我們出去玩吧。”


    “嗬,五天變三天。”不過季儒卿還是從桌子上重新振作,“我要去。”


    作為高中生涯最後一次小長假,姚相理幾乎沒有猶豫:“好啊,說起來我們還沒有一起出去玩過呢,準備去哪裏?”


    孫號沒想到他的提議進展的十分順利,他給出蓄謀已久的完美方案:“我們去爬岱宗山。我查過了,高鐵四個小時,我們上午出發然後慢慢爬在山頂過夜,第二天看完日出下山迴家,怎麽樣?”


    季儒卿看看孫號又看看姚相理:“沒問題。”


    有問題,多了去的問題,姚相理跑八百米都得喘半天的人,何德何能問鼎岱宗山:“讓我想想。”


    “別擔心爬不上去,爬不動就慢慢爬,重要的不是爬山是看日出。”孫號特意預留出十幾個小時,老劉都能爬上去。


    季儒卿卻突然搖搖頭:“話說有點累呢。我們還是選擇一個更為舒坦的旅行吧,想看日出可以去海邊,在任何一個城市的某處角落漫步或騎行,靜候至太陽升起。”


    孫號立馬改口:“沒錯,也可以,去哪玩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一起去玩。”


    選擇權交到姚相理手中,大家都很期待地獄模式即將開啟前的狂歡,此時此刻去哪都一樣,隻是貪戀自由的那一瞬間。


    沒有寫不完的卷子,沒有上不完的課,沒有為了考試排名爭分奪秒的學習,時間完完全全屬於自己。


    “既然孫號都安排好了,心動不如行動,勞煩二位多照顧下我的老胳膊老腿了。”姚相理抱拳。


    她想,以後的他們或許會被生活絆住,不會再有第二次這般說走就走的勇氣了。


    “去玩?”老劉從窗戶外抓到他們,“當然可以去玩,迴來的時候我要看到你把這些卷子寫完。”


    卷子如春天的爬山虎,長長的一條從窗戶外伸進來,纏住季儒卿。


    “沒有買賣就沒有傷害,你看為了這些卷子就有一棵小樹被砍掉。”季儒卿從老劉手中抽抽抽不完,比一包抽紙還耐用。


    “這些不是你該擔心的,過完五一交給我。”老劉比季儒卿還緊張。


    “知道了。”季儒卿把卷子一張張疊好,開始計算需要多長時間寫完。


    “沒有不讓你去玩的意思,隻是特殊時期特殊對待,等到明年暑假就解放了。”老劉語重心長。


    “得了吧。”季儒卿聽的最多的就是再堅持堅持,馬上就解放了,“等到上大學一手抓四六級一手抓考研,一輩子考不完的試。”


    老劉無言以對:“嗨呀,什麽年紀幹什麽事,多讀書不是壞處。正所謂勞逸結合,你玩完之後也要記得學習。”說完,他腳底抹油飛快離開。


    唉,寫吧寫吧,季儒卿吃過最大的苦就是寫不完的試卷,她的右手中指被磨出繭,等待化蝶那天。


    夜晚的山頂風大,季儒卿在短袖外邊套上衝鋒衣,背上沉甸甸的行囊,距離出發時間剩下最後的一個晚上。


    季儒卿開始熱身,把家裏的樓梯當作即將逾越的高峰,現在的她站的不夠高,明天的她將一覽眾山小。


    唐聞舒端著咖啡路過,發現她站在通向二樓的樓梯上,弓著身子負重前行,做著意義不明的登山動作。


    “你在cos忍者神龜?”


    “不是,我在提前適應環境。”


    真羨慕她還有出去玩的時間,唐聞舒不禁暗自傷神,他已經變成996的社畜了,每天靠著咖啡續命工作。


    “注意安全,另外玩得開心。”


    “嗯嗯嗯,加油工作。”


    唐聞舒想起季儒卿和他提過的競賽:“你什麽時候去?”


    “還早……”季儒卿欲言又止。


    不早了,明天步入五月,隻剩下兩個月的時間。


    七月初說是說校內先比一輪,可結果顯而易見,老劉和其他物理老師費心栽培她,人選非她不可。


    時間總是在不經意間溜走,留下的隻有對過去的追憶。她房間裏刷過的真題有她小腿那麽高,報廢的筆芯塞滿抽屜。


    “我聽說了集訓在昌城,你就當提前去熟悉環境,不是說要考昌大麽?”唐聞舒有空的時候可以來看她,對於季儒卿來說應該算是迴老家了,不過是不太熟的老家。


    “是哦,好快哦。”仿佛老劉催她報名還在昨天,季儒卿反思自己,好在她勤勤懇懇把題寫完,沒有荒廢年月。


    “別給自己太大壓力,借著這機會痛痛快快玩一會,畢竟接下來和他們一年見不到麵了。”唐聞舒一飲而盡杯中所剩無幾的咖啡,準備戰至通宵。


    “當然了,就當作短暫的自由。”季儒卿抖抖身上的背包。


    包裏有功能飲料,有零食,還有應急藥品,還有裝著少年時的天高地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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