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那頭又陸陸續續說了些什麽。


    霍綰身體後仰著靠進了沙發裏,托著腮,漫不經心地聽著。


    很快,一隻玻璃杯被遞到了她的麵前。


    她的視線順著握著酒杯的那隻骨節分明的大手逐漸上移,幽暗的眸光逡巡過少年俊美如斯的麵龐。


    他剛從浴室裏出來,身上還沾帶著薄薄的水汽,室內開了暖氣,隻圍了一條米白色的浴巾。


    霍綰眉梢輕挑。


    這家夥還真是……把這裏當成他的地盤了。


    “嘟——”


    電話那頭主動掐斷了通話。


    霍綰反手將手機丟到了茶幾上,緊接著伸手接過了這隻酒杯,晃著杯中的冰塊。


    和霍成鋒通完話,她的心情談不上好,但也算不上不好,抿了口杯中的酒。


    他們這次迴華都並沒有事先打招唿,臥室內的熟悉擺設卻一塵不染,看來是有人定期打掃,難道是霍斯洺吩咐的嗎?


    這樣想著,霍綰晃著酒杯的動作漸漸停了下來,厲濯羽順勢取走了她手裏的酒杯,飲盡了杯中的最後一滴酒。


    接著,這隻玻璃杯被不輕不重地放迴到了茶幾上,很快又被斟滿。


    霍綰作勢打算起身,“我去洗漱,今晚早點休息吧,明天我還要去公司。”


    然而,話音剛落,她的手腕被人從身後扣住了。


    少年輕笑著看了眼牆麵上的時鍾,“剛剛在飛機上睡了那麽久,你現在還睡得著?”


    霍綰腳步頓住,幽幽地瞥了他一眼,“睡得著,還有,你不是有自己的房間嗎?”


    不過說起來,盡管厲濯羽在霍家待了這麽多年,她好像從來都沒進過他的房間。


    一是他們日常幾乎接觸不到,二是她後來滿世界的出差,人壓根就不在華都。


    厲濯羽意味深長地望著她,眼神裏寫滿了邀請的意味:“那你想去我的房間嗎?”


    “不想。”霍綰看出他腦子裏沒什麽正經想法,甩開了他的手。


    沒想到,他像是故意鬆了一口氣,“那就好。”


    霍綰:“……?”


    就算知道這家夥是裝出來的,她還是配合著問了一句:“你的房間裏不會藏了什麽秘密吧?”


    厲濯羽靠向身後的沙發,一副漫不經心的姿態,饒有深意地勾起了唇線,“說不定呢……”


    霍綰盯著這家夥愈發肆無忌憚的模樣看了幾秒,微笑著吐出斬釘截鐵的拒絕:“我不信。”


    話落,她轉身走向浴室。


    “砰”,浴室門很快被關上。


    厲濯羽緩緩坐起身,頗為鬱悶地盯著那扇緊閉的門板,端起茶幾上的冽酒,麵無表情地飲了幾大口。


    *


    半小時後。


    霍綰從浴室裏出來,房間裏已經沒有了厲濯羽的身影。


    這家夥迴他自己的房間了嗎?


    也好。


    接下來的幾天她會特別的忙,需要充足的精力,沒空分心在別的事情上。


    關了燈,室內陷入一片黑暗。


    霍綰摸著黑,循著熟悉的路線來到了床邊,掀開被子躺了進去。


    枕著鬆軟的枕頭,疲憊在無聲無息的黑暗中得到了緩解。


    五分鍾很快過去,十分鍾也在不知不覺中溜走,再接著是半小時……


    該死。


    霍綰睜開了眼,仰麵躺著,盯著黑漆漆的天花板。


    明明剛剛還困得要死,怎麽一躺到床上就像是被注射了興奮劑一樣?


    這些年四處漂泊慣了,她並不認床。


    而且霍家於她而言也不過是一個短暫的落腳點罷了,她對這裏從來都沒有任何歸屬感,平時都能很快入睡,今天卻出奇的失了眠。


    至於她上一次失眠……


    還是她逃婚後在海上漂泊的那段日子。


    在和厲濯羽的訂婚宴那晚,她搭乘上了古珩的遠洋渡輪,隨著古珩在海上漂流了一個多月。


    那期間她晝夜顛倒,時常失眠。


    並不是暈船導致的失眠,也不是因為每天一睜開眼看見的就是一望無際的汪洋大海,而且有古珩這樣風趣幽默的朋友作伴,其實沒什麽不好的。


    可她的心裏卻空了一角,很難形容那是一種什麽樣的感覺。


    從報複中得到的快感不過隻是那一瞬間。


    看到厲濯羽的真實身份被揭穿,媒體鋪天蓋地報道他的新聞,披露厲家與霍家的那段過往,她並沒有想象中的那樣快意,更多的是……沒有任何感覺。


    沒有感覺,這才是最恐怖的。


    明明她最喜歡看著獵物掉入陷阱掙紮無門的那副可憐模樣,還有將人逼上絕路,看著他們因窮途末路而不得不卑躬屈膝的低微姿態。


    舉個例子,比如陸凜。


    雖然她沒碰過他,更沒動過他一根手指頭,可她十分享受挫敗他銳氣的每一個瞬間。


    尤其是明明知道他自視清高,卻非要他像個仆從一樣紅著眼低下那高貴的頭顱。


    比起地下情-人,比起豢養的金絲雀,陸凜於她而言更像是一個在無聊時用來消遣的玩具。


    但對厲濯羽,她說不上來……


    從一開始就說不上來是一種什麽樣的感覺。


    就這樣闔著眼一直失眠著,霍綰終於沉沉一歎,從床上坐了起來。


    她按了按太陽穴,緩解了短暫的不適,隨後掀開被子下了床。


    *


    午夜。


    霍家主宅寂靜無聲,直到被一陣突兀的敲門聲打破。


    霍綰僅僅隻敲了兩下門,抬著手,第三下還未落下去,門板後方就發出了一道鬆動了的聲響。


    這麽快的開門速度,真的不是專程在等她來敲門嗎?


    從頭頂上方傾瀉而下的燈光打在了她五官輪廓精致立體的小臉上,及腰的長卷發散在肩頭,一雙妖異的綠色瞳眸就這樣直直地盯著門後的頎長身影。


    厲濯羽低笑著傾俯下身,近在咫尺的距離,鼻尖好像隨時都會碰上,“不是說今晚分房睡嗎?”


    霍綰別過了臉,長睫輕輕扇動了一下,不自然地嘴硬道:“外麵冷,先讓我進去再說。”


    果然,這句話剛說出口,守在門口的少年就後撤了半步,意識到不對勁後,他又闊步上前,長臂一攬,將她拉進了他的胸膛裏。


    霍綰正欲推開他,下顎卻被幾根冰涼的手指抬了起來。


    她的脊背抵在了冰冷的牆壁上,隻聽見門板被重重的關上了,還落了鎖。


    她甚至連厲濯羽的臥室長什麽樣都沒看清楚,就被來勢洶洶的吻封住了唇!


    果然!


    她被騙了!


    她就不該來他的房間!


    這全都是套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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