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神都城,屹立在最中央的一座座巍峨殿宇,金碧輝煌。


    空曠的大殿中。


    一座垂簾紗幔前,無一物遮擋。


    唯有一張樸素的桌案上,立著一尊小巧的香爐。


    當朝地位最高的中年男子,麵含威嚴,一絲不苟地翻閱奏折。


    踏踏踏踏——!


    空寂的殿內,有腳步聲迴蕩起來。


    一名龍行虎步,身穿一品大員官服的六旬老者,蓄著長長美髯,快步來到殿內。


    “陛下,俾丞相來了。”老太監曹岩純瞥了一眼來者,邊為炎武帝換上新的香料,邊嗓音細細說道。


    入夜,不需要通報便能步履上殿向陛下發起急奏的,除了俾浩峰以外,再無他人。


    當年,將侯許老爺子也曾擁有過這種特權。


    俾浩峰站在二人麵前,直接開口,嗓音洪亮道:“陛下,急報有四,督察院和六部尚書決議明日早朝再向您上奏,但臣覺得,事有輕重緩急,還是今晚向您請奏好些。”


    炎武帝放下手中奏折,看向俾浩峰,點頭道:“準奏。”


    “其一,梵音城疑似出現被靈道之法侵蝕的龍脈之地,但現在已毀於元江之下。”


    “納蘭青衣行蹤不明,事發時,在場之人,包括許將候,許玄鈞,薛老太君,梧桐郡禦千神捕蔡司雲……”俾浩峰一一說著,如實稟報,沒有任何隱瞞。


    炎武帝眼簾微微一垂,寒聲問道:“被靈道侵蝕……此乃何人所為?”


    俾浩峰沉聲道:“域外神調門高手。”


    “青衣那丫頭,死了嗎?”炎武帝問道。


    問話的同時,他瞥了一眼身邊的曹岩純,發現老太監也是眼神微變。


    “行蹤不明,蔡司雲未曾在江下找到納蘭青衣屍首,所以現在不好判斷。”俾浩峰迴答道。


    “那就是沒死。”


    炎武帝笑了:“你放心,那丫頭若是死了,納蘭家的生機印就會有所反應,最先坐不住的人一定是納蘭拓,來,你把呈報奏書拿給朕看看。”


    “是!”


    俾浩峰從袖中取出呈報長卷,先遞給曹岩純。


    再由曹岩純跪地雙手奉上,呈給炎武帝。


    看了良久,炎武帝不解問道:“許玄鈞……真如最近這些奏書所言,入了武,而且是個天賦極佳的高手?”


    “以多方卷報的內容來看,這一點不似有假,他現在也被總司的某位神捕提前破格選拔為百戶。”俾浩峰道。


    曹岩純在一旁低聲說道:“陛下,千算萬算,也沒算到這紈絝兒竟然是個武學奇才,看來許蒼決這些年對我們隱瞞了很多。”


    “先不說這個,你另外三份急報是什麽?說出來讓朕聽聽。”炎武帝壓下這個話題,繼續問道。


    俾浩峰道:“梧桐郡發現了一些詭異的靈道法器,名為殺人飲血劍,出處不詳,不知與遺留在十郡之中的那本‘陰陽秘典’有何關係,神都六扇總司正在追查。”


    “西川郡,以鎮西城為中心,四處叛教甚囂塵上,傳聞與域外的胡族虎狼有所勾結,西三郡六扇總司緝拿西川紅樓妖女,連連失利。”


    “外加上大戰事將起,楊大人恐很難壓住西蜀頹勢,請奏搬兵支援。”


    “大秦疆朝於三月後將派使臣出使炎玄,意義不明,此乃暗影衛總督親筆呈報,特求臣今晚奏明陛下。”


    連番奏報,老太監曹岩純聽後已經是驚得臉色發白。


    這幾件事哪一件都是關乎國運的大事,卻都在這個時間段一起發生了。


    而且大秦疆朝來訪的信函,一定是優先呈報宮內。


    如果是暗影衛總督上呈這個消息,一定是通過密探的方式獲取。


    證明大秦疆朝那邊已經有所動向,卻沒有表露出來。


    “朕知道了,俾丞相且下去吧。”


    炎武帝揮了揮手道。


    俾浩峰沒有多言,跪伏在地道:“陛下若有決斷,可隨時召臣前來,臣告退。”


    言罷,俾浩峰離開。


    炎武帝無心處理奏折,手指輕揉眉心,似乎有些疲憊。


    曹岩純為他披上氅毯,“陛下應保重龍體。”


    炎武帝看向老太監,說道:“曹岩純,這些事你也聽到了,說說看?”


    曹岩純跪在地上,小心翼翼道:“從上述呈報來看,這些年,宗派權利過大。”


    雖然炎玄王朝是與宗派共治天下。


    但隨著炎武帝多年的鐵血手腕壓迫,宗派已漸漸無力支撐。


    大雲天府慢慢地就被納蘭拓帶領的天元學宮接手。


    而劍雲山也因人丁凋敝,不得不向皇室低頭妥協,以謀求更多的生存空間。


    遠在中原南方的大慈悲法華寺,還有深居西川更西的苗疆陰樓。


    兩地所在,常年混亂不堪,不需要皇室出手,也很難保全宗派上下的完整延續。


    所以為了這幾方宗派的覆滅,朝內放緩了治宗政策。


    沒有對他們‘斬盡殺絕’。


    這些地緣的部署,全都是由炎武帝統一調配。


    炎武帝長歎一聲,道:“自古治國,民為本,武為天,民分為智民和愚民,愚民好管,智民被招入朝廷做了官,這兩種人隻要在朕眼皮子底下,都攪不出什麽渾水。”


    “像李英那種人,自食其果,可以不提。”


    “陛下英明。”


    曹岩純點頭。


    炎武帝又道:“武則分為宗派和兵家,宗派負責修武研學,兵家負責征戰廝殺,到頭來還是要以這兩方勢力互相拉扯牽製,這一點平衡的越好,江山才能存活的更久。”


    “至於暗影衛和六扇司,都算是皇室親統的‘快刀’,斬兩脈雜刺,或許鋒利,但因為人數較少,也難成氣候。”


    曹岩純試探問道:“所以陛下的意思是,我們還是要防兵家和宗派,此消彼長,不能放任任何一方流盡鮮血。”


    “這也是我為什麽隻收虎符,不收老侯爺帥印的原因。”


    炎武帝沉聲道:“許玄鈞之前是紈絝,著了道,坑了幾萬許家精銳。”


    “但這些精銳說到底吃的還是軍糧,喪了命,是朝廷的損失。”


    “紈絝兒現在變得不紈絝了,不止謀了捕快之後做到了百戶,還養了些修為出來,這或許是件好事。”


    曹岩純警惕道:“可是陛下,哪有人短短不到半年時間就能修到宗師境的?”


    炎武帝笑道:“若無靈道法門,這便是天方夜譚,但有了靈道,則不無可能。”


    曹岩純深吸口氣道:“陛下難道就不擔心……”


    “不擔心。”


    炎武帝說道:“靈道是朕撒出去的,作為炎玄天子,我知道老祖宗傳下來的家底有多厚實,難得的不是修,而是知。”


    “靈道,歸根結底隻是個噬命的法門……”


    原來如此。


    曹岩純明白了。


    許玄鈞之所以修為增長的這麽快,是因為修了靈道,這靈道法門或許是許家底蘊。


    但從陛下所言,有一點是肯定的,靈道是詭功,修之,奪天地造化,卻依賴於損耗作為基礎。


    “那陛下您……”


    曹岩純想通了這一點,連忙擔憂地看向炎武帝。


    他想多說一句,便是陛下您也修靈道,莫非也是以氣血根基損耗為前提?


    可是,曹岩純想說的時候卻說不出口了。


    卻見炎武帝的麵龐在香爐的煙霧中若隱若現,那雙眸子閃爍著異樣的光彩。


    “曹公公何必多此一問?”


    “畢竟,您不是也修過靈道嗎……”


    此話一出。


    曹岩純神色一僵,頓感五雷轟頂,震驚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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