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隆正帝和少數朝臣悶悶不樂,幾乎所有大乾百姓都在喜氣洋洋地慶祝遼東軍在南方所取得的勝利。


    老百姓們雖然對賈珠有信心,但是也從來沒想過賈珠會取得這麽大的勝利。


    隻要能驅離東籲王朝入侵雲南的軍隊,就已經完成任務了,百姓們就基本滿意了。


    占領東籲王朝是意外之喜,如今又占領了南掌、茜香和安南,讓他們如何不欣喜呢?


    尤其是安南,時隔五六百年,交趾重歸故土,百姓們的民族自豪感和認同感油然而生。


    神京百姓之前還以為大乾的軍隊不能打仗,戰力堪憂,國家可能會發生內亂,四分五裂,如今看來都是杞人憂天,大乾軍隊豈止是能打,簡直太能打了。


    隻要有賈珠和這支軍隊在,大乾就亂不了。


    如今賈珠在百姓間的名聲、口碑和榮譽已經到了一個很高的高度,幾乎可以和隆正帝相當。


    什麽叫功高震主,這才叫功高震主。


    民間也有許多有識之士看到了皇室和賈家的矛盾,正所謂“功高震主者身危,功蓋天下者不賞”,賈珠和遼東軍的實力越強,背後隱藏的風險就越大。


    出於利益考慮,他們更希望賈珠能贏。如果隆正帝贏了,大乾就還是那個大乾,大乾軍隊就還是那個誰都打不贏的軍隊,大乾該支離破碎就還是會支離破碎。


    如果賈珠贏了,一切就可以推倒重來,天下至少還可以安定一二百年。


    林如海在西北賑災也取得了階段性的成績,今年終於不像前幾年,地裏顆粒無收了。


    得益於興修水利、種植高產作物等舉措,陝西今年秋收的糧食養活百姓們不成問題。


    以後隻需要繼續按照今年的措施執行,西北災情就基本解決了。


    今年陝西的土地是集體種植,糧食集體分配,實施下來效果還不錯。


    隆正帝見災情緩解,便召林如海迴京,陝西這麽大片區域,他可不放心交給賈珠的人實際管理、控製。


    事實上,賑災也隻是才取得初步成果,林如海在陝西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做完,但也不得不領旨迴京。


    修建水利設施、災後重建的工程還沒做完,抄家的銀子也至少還剩下七成沒有用完。


    林如海在陝西成立農會,安排他們繼續實施之前製定的計劃。


    賈珠安排來保護他的兩千“民夫”也被他留在陝西,主要就是負責看守沒用完的銀子,這些銀子是將陝西建設好的關鍵,絕不允許任何官吏或者百姓挪用。


    去年十一月離京賑災,今年十一月領旨迴京,雖然隻有一年時間,但經曆的事情,看過的生死,卻比之前加起來還要多。


    林如海離開西安府的時候,百姓們夾道相送,連綿數裏,萬民傘都送了幾十把。


    雖然不像之前做巡鹽禦史賺了那麽多錢,但此行拯救了數十萬百姓的生命,做官就應該做這樣的官!


    災情緩解,海晏河清;天下安定,國泰民安。


    雖然賈珠已經占領了四個國家,但都是小國,以後要走的路還有很長。


    中南半島都還沒統一,更別說藏巴汗王朝、葉爾羌汗國、漠北和漠西蒙古、莫臥兒帝國、羅曼諾夫王朝、乃至於歐洲、非洲和美洲。


    路漫漫其修遠兮,賈珠可能終其一生,都沒辦法實現統一世界的構想。


    如果不能統一世界,那就不可能實現天下大同,目前所取得的這一切成績都是過眼雲煙,將在未來的某一刻如空中樓閣般轟然倒塌。


    世界上,沒有任何一個國家可以單獨實現大同社會。


    隻要這個世界上還存在其他國家,國與國之間還存在交流,那麽某一個國家的大同就永遠不可能實現。


    天下大同是一個反抗壓迫的社會,它不壓迫、入侵別的國家,但是別的國家不可能不來壓迫、入侵它。


    所以,隻有一個辦法,那就是統一世界,在全世界都執行賈珠所製定的政策。


    說難也難,因為有太多的勢力阻攔,幾乎所有國家的掌權者都是賈珠的仇人。


    說不難也不難,因為賈珠的支持者更多,全世界至少百分之八十的人都是賈珠的支持者。


    遺憾的是,這些支持者們不僅不會給賈珠提供多少幫助,反而可能為了一時利益而被掌權者們收買,反對甚至攻擊賈珠。


    如果全世界的百姓能夠意識到自己的處境,並且聯合起來,行動起來,這個世界早就不是現在這個樣子了。


    說起來簡單,但做起來太難了,難到讓任何人都看不到希望。


    賈珠就是要用這一生去踐行這個幾乎不可能實現的夢,可以用悲壯來形容。


    所為的,不過是“人人生而平等”這麽一句簡單的話。


    “王侯將相,寧有種乎?”不是賈珠的追求,賈珠要讓這個世界沒有王侯將相。


    《讓子彈飛》中有一段經典台詞:


    張麻子問:你覺得是你對我重要,還是錢對我重要?


    黃四郎答:應該是我重要?


    張麻子說:你再想想。


    黃四郎說:不會是錢吧?


    張麻子說:你再想想。


    黃四郎說:還是我重要。


    張麻子說:你和錢對我都不重要。


    黃四郎問:那什麽對你重要?


    張麻子答:沒有你對我很重要。


    要消除這個“你”,太難了,因為要消除的不是一個位置,也不是一個人,而是根植於每個人心中的那個“你”。


    隻有先通過物理的方式消滅全世界的“你”,再通過製度和文化消滅人心中的那個“你”,讓“你”根本沒有產生的土壤。


    如此,天下大同矣。


    一萬年太久,隻爭朝夕。


    雖然賈珠已經取得了一點成績,但也才隻是剛剛踏出第一步。


    當然,就算賈珠最終做不到也沒有關係,因為這隻是一顆火種,隻要它能夠傳播到每一個百姓的心裏,其實就已經贏了。


    一個人難以實現,但是十個人呢?一百個人呢?乃至於十億人呢?七十億人呢?


    它總會實現的,或早或晚,如此足矣。


    路雖遠行則將至,事雖難做則必成,隻要是正確的事情,做的時候就已經看到曙光了,又何愁事情做不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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