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康道:“獅群有獅王,狼群有狼王,就連蜂群都有蜂王,為什麽你就一定要讓人平等呢?”


    賈珠道:“人之所以為人,就是因為人和動物是有區別的,拿人和野獸相比,不是自甘墮落嗎?”


    “你以為獅王和狼王很威風嗎?別看它們當首領時威風赫赫,一隻王獸當首領的時間一般不會超過兩年,然後就會被年輕力壯的新王頂替。”


    “戰敗的老王會被驅離,開始淒慘的流浪生活,它如果有意識,就應該反思年輕力壯的時候,為什麽沒有照顧族群的老者,否則它也就不會淪落到這種命運。”


    “況且,動物也沒有按照血緣傳承王位的習慣,而是傳給最健壯的,南掌王,你為什麽不學這一點呢?”


    佟康有點尷尬,這要他怎麽迴答,他的王位都是繼承而來的,將來也是要傳給自己兒子的。


    佟康道:“燕國公,正如你所說,人和動物是有區別的,不能一概而論。”


    “同一時間,陽光和雨露都不會平等地灑向每一塊土地,每一塊土地的收成都會不一樣,更何況是人呢?”


    賈珠道:“陽光和雨露不公平,但是人是可以選擇的,想要陽光的就可以去追尋陽光,不想要的就可以躲在陰涼的地方。”


    “正因為每一塊土地的收成不一樣,有的肥沃,有的貧瘠,所以才需要將所有收成收集在一起,再平均分給所有人。”


    佟康道:“自古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人生來就在不同的地方,有不同的命運,這是自然法則,為什麽要去違背呢?”


    賈珠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不靠山和水的人吃什麽呢?”


    “靠山山會倒,靠水水會流,等所有的資源都被消耗完了,他們又吃什麽呢?”


    “有的地方資源貧瘠,有的地方資源富有,不正應該通過人為地分配,實現二次調節嗎?”


    “南掌不是南掌人的南掌,而是世界的南掌;同理,南掌人也享有世界上其他任何地方資源的分配權。”


    佟康問道:“所以,你現在是要將全世界都納入你人為設計的體係嗎?”


    “我不確定你是對是錯,但我幾乎可以肯定,你實現不了。”


    賈珠道:“我實現不了不重要,隻要全世界的百姓想要生存在這樣的社會上,它最終就一定能夠實現。”


    “人民的力量是無窮的,隻要人民做出正確的選擇,就一定能夠建成這樣的世界。”


    “而我,隻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引導者。”


    佟康道:“感謝燕國公今日的指教,在下受益匪淺。”


    “如此看來,燕國公說什麽也不會放過南掌了。”


    “我敬重您的為人,但我卻不可能投降。”


    “如果南掌亡國了,我希望燕國公的願景能夠實現,也不讓我們白白犧牲。”


    賈珠道:“一滴水,要想不幹涸,就隻能匯入大海。”


    “南掌不會亡,東籲也沒有亡,它們都將迎來新生,並綻放有史以來從未綻放過的光芒。”


    佟康道:“希望如此吧!”


    賈珠道:“南掌王,我希望你能投降,南掌擋不住我,不必犧牲這些南掌將士和百姓。”


    “隻需要你的一句話,就可以挽救他們的性命,我希望你能好好考慮。”


    佟康歎息一聲道:“唉,我會的。”


    然後,兩人的商談便結束了。


    賈珠之所以要說這麽多,還是為了勸降佟康,佟康和其他國王不太一樣,心中還是有一定的道義和禮義廉恥,這在上位者中是很少見的。


    如果能不戰而屈人之兵,也能減少一些傷亡,何樂而不為呢?


    賈珠安排兩萬將士將王城萬象團團圍住,還留下八千將士,安排在猛川壙到王城之間的路上伏擊。


    不管佟康投不投降,圍點打援的準備工作,需要先安排好。


    佟康下城牆後,一直在思考賈珠說的話,有多少是胡謅,有多少是真心,恐怕隻有賈珠自己知道。


    不排除,有可能是賈珠為了騙他投降,而編出來的歪理邪說。


    不過有一點,他深信不疑,就是賈珠說南掌擋不住賈珠的兵鋒。


    就算他堅持抵抗,南掌國破的命運也很難避免。


    而且,抵抗的越久,南掌將士和百姓的傷亡就會越慘重。


    不過,好在佟康沒有聽說過賈珠破城之後有屠城的習慣,至少破城後,百姓不會被屠戮。


    佟康繼位後就立誌要做一個明主聖君,能夠名垂青史,隻是沒想到,一不小心就成了亡國之君。


    無論哪一個國家的曆史,對於亡國之君都沒有正麵的評價。


    勵精圖治為哪般?


    早知如此,當初還不如做一個昏君、庸君、暴君,落一個國破家亡的下場也算是天理昭彰、報應不爽。


    佟康此時的心情就和滅國後的李煜一樣,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


    大乾和南掌往日無仇,近日無冤,他和賈珠更是八竿子打不著的關係,所以他們之間沒有任何仇恨可言。


    如果為了置一時之氣,弄得國破家亡,實屬不智。


    但是要讓佟康將祖宗辛苦打下來的基業雙手奉上,他又覺得不甘心。


    他現在倒是希望賈珠說的是真的,如果向這樣的英雄人物投降,也不算是墮了自己的名聲。


    可是對於賈珠的遠大理想,佟康看不到任何希望,就算賈珠能統一全世界,今後也不會按照他的構想發展。


    不對啊,賈珠的理想實不實現,和他沒有任何關係,他隻需要考慮自己和家國未來的命運,消滅私有製、實現大同世界和他有半個銅板的關係嗎?


    想通這個問題,佟康覺得豁然開朗,之前是被賈珠的構想繞暈了。


    《詩經》中說,“無念爾祖,聿修厥德。永言配命,自求多福。殷之未喪師,克配上帝。宜鑒於殷,駿命不易!”


    天命是會變化的,如今賈珠帶兵來了,南掌的天命就變了,和自己的品行德行沒有關係。


    想到這些,佟康決定向賈珠投降。


    至於賈珠的遠大理想,隻要不傷害南掌國民的利益,他安靜看著就是了。


    像這樣的光輝事跡,在有記載的幾千年曆史上,也能算得上是首屈一指的大事件。


    不對,應該是自人類誕生的數百萬年以來,也能算得上是一件大事。


    700萬年前,人類開始直立行走;


    250萬年前,人類學會使用石器;


    170萬年前,人類學會生火;


    8000年前,人類進入農業社會;


    這些都是人類曆史上的偉大奇跡。


    而現在,為什麽人類就不能夠消滅私有製,進入下一個偉大時期呢?


    偉大變革可能需要數十年,數百年,數千年,甚至數萬年,但現在就是起點。


    小小寰球,有幾個蒼蠅碰壁。


    嗡嗡叫,幾聲淒厲,幾聲抽泣。


    螞蟻緣槐誇大國,蚍蜉撼樹談何易。


    正西風落葉下長安,飛鳴鏑。


    多少事,從來急;天地轉,光陰迫。


    一萬年太久,隻爭朝夕。


    四海翻騰雲水怒,五洲震蕩風雷激。


    要掃除一切害人蟲,全無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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