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又這麽慘?


    少年挑了挑眉『毛』,精致漂亮的臉上卻流『露』出了恰到好處的同情。


    迎了眾人或看戲或不讚同的目光,伸出手來,拿開了少女身後的草標,俯下身來,紆尊降貴地蹲在了少女的麵前。


    他雪白的衣衫落在了地上,觸目驚心的白。


    可他卻全然不在意,隻是努力地想要同少女對視。但少女已然低著頭,半點兒也沒有抬眼的意思。


    他卻也不急,隻是溫柔地看著少女,輕輕地抬手,『摸』了『摸』她的頭。


    少女渾身一顫。


    “你願不願意,跟我走?”少年悅耳的聲音落在了少女的耳中,也落在了圍觀人群的耳中。


    圍觀的人們當中,頓時爆發出了笑聲——這隻怕是京城來的貴公子吧。連賣個人,都還會這般溫柔詢問一番,果不其然,同他們這些偏遠城鎮中的人不同。


    少女驀地抬起眉眼。


    眼梢兒長而上翹,輕輕地眯了眼睛看人時,會有些許懾人的冷厲;平日裏看人時,眸中流動的都是冷清。


    便是此時,眸中也是清清冷冷的茫然。


    是她。


    就是她。


    果然是她。


    少年的心中劃過一絲得意,他毫不嫌棄地伸手拉了少女的手,問她“你叫什麽名字?”


    少女怯弱地看了他一眼,飛快地又垂下了眉眼,聲如蚊呐“小……小玉。”


    “小玉?”少年粲然一笑,有如夜空中最燦爛的星星,閃得炫目卻又讓人舍不得移開眼睛,他笑歎道,“我記住了。”


    圍觀的人再一次歎息——這世家貴公子的做派,就是不一樣。


    看這舉手投足的貴氣與從容,直教圍觀的許多少女春心『蕩』漾,恨不能那個賣身葬夫的少女是自己才好。


    有潑辣熱心的嬸子們開口勸了這少年兩句,卻見他格外執拗,便也撇了撇嘴隨他去了。


    於是,少年牽了少女的手,穿過人群,朝著城門走去。


    少女隻覺得這雙手很溫暖,跟著走也很讓人安心。


    走了很久,直到出了城門,小玉這才反應過來,怯生生地問道“你……是誰?”


    如出一轍的問題啊。


    少年偏過頭來,笑眯眯地看著她,美麗的桃花眼彎成了『迷』人的弧度,眸中閃著極為誘『惑』的光芒。


    他笑道“我是颺空啊。”


    這一聲笑歎,似乎穿越了時間,同上一世的同樣一句話重疊在一起,終於圓滿——他終究是找到她了。


    連颺空自己其實都不清楚,他為什麽非想要找到她。


    其實,他們之間,也就在人界相處了短短十幾天而已。人界的時間走得更快,換成妖界的時間更是短得可怕,可他不知道為什麽,他就是覺得他對她有責任了。


    為什麽呢?


    是因為他曾承諾將她帶迴妖界嗎?


    是因為他曾承諾給她一個家嗎?


    還是因為……那個她小心翼翼開口討要、卻並未得到任何迴應的擁抱?


    他隻是覺得,他應該找到她的。


    他向父親確認過了,這個少女,的的確確隻是個人界的普通凡人,跟其餘五界毫無關係;上一世,她之所以無法被他帶走,是因為她的天命即將來臨,注定喪命於那個偏遠的山村,故而無法被他帶走。


    一個普通的凡人,沒有任何他留下的標記,他找她的過程,還真是有些艱難。


    但最終,他還是找到她了。


    隻是,這次又沒來得及看到她年幼時的模樣;等他找到她時,她便又跟前一世一樣,狼狽不堪,被人欺負得很慘的樣子。


    不是說,凡人命運輪轉嗎?為什麽她前一世已經這麽慘了,這一世怎麽還這麽慘?


    颺空轉臉看了看怯生生地被他抓著手卻也不敢抽迴的小玉,不由地疑『惑』——難道她之前的某一世,做了什麽不可饒恕之事?所以這兩世是在還債?


    可是……颺空看著小玉,覺得很是不可思議——這麽個小丫頭,能做下什麽傷天害理不可饒恕之事?


    天道也忒嚴格了。


    這般一想,颺空看著小玉就更加有了幾分憐惜。


    “我們……去哪兒?”小玉想了想,又有些結巴道,“我……我夫君……”


    “我幫你埋完了。”颺空隨口敷衍道。


    小玉毫不懷疑他在騙她,立馬乖順地點了點頭。


    颺空有些牙疼地轉臉看了看這小丫頭——這……就信了?雖然你們沒夫妻之實,好歹也有個夫妻之名的吧?你就這麽輕易地相信了第一次見麵的陌生人?


    果然是愚蠢的凡人啊。


    讓人『操』心。


    雖然如此吐槽,但莫名的,這種信任取悅到了颺空,讓他很是滿意。


    一滿意,颺空就很是順手地『摸』了『摸』小玉的頭發,繼而,對人家簡單挽起的頭發十分不滿。隨手一撥,被一根粗糙木簪挽住的頭發就散了滿肩膀。


    小玉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給整懵了,眼巴巴地望著颺空,一臉懵『逼』。


    颺空卻毫無自覺,拿著那根粗糙的木鏨子還很嫌棄“這從柴火堆裏撿了一根兒就往頭上『插』啊?幹淨不幹淨啊?”


    小玉“……”


    “丟了。”颺空嫌棄地撇了撇嘴,“忒醜。”


    “不行!”小玉一下子急了。


    颺空挑了挑眉『毛』,看著手腕上突然多出的一雙手,慢慢地浮出了一個玩味的笑“這不就一根柴火嗎?”


    “不是!”小玉急急道,臉上有些許紅暈,觸及到了颺空的目光,卻又飛快地垂下了眸子,“是……是連哥哥給我做的簪子。”


    連哥哥?


    颺空反應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這個連哥哥指的是那個這小丫頭那個有名無實的癱瘓“夫君”。


    叫的倒是親密。


    颺空下意識地撇了撇嘴,又將簪子放在眼前端詳了一會兒,勉強確認了它的確是根兒簪子,便更加嫌棄了“他就送你這個?”


    小玉“……是連哥哥親手做的……”


    連哥哥臥病在床,為她做這個簪子也花費了許多精力和時間呢……她可珍惜了呢,連到最後,都沒舍得拿出去賣錢……


    看出了小丫頭的心思,颺空簡直震驚了——為什麽這小丫頭會覺得,這根樹枝居然還能拿出去賣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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