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其外,敗絮其中。說得大概就是這樣的情況了吧。


    “那些黑氣大概就是那些長久以來食用藥人的富商豪紳所累積下來的貪欲吧。”原梔說,出乎意料的,她沒看到左恆臉上露出吃驚的神情。


    難道她早就知道了?少女在心中嘀咕,再一次覺得左恆有些邪門。


    “看見那些人來參拜,然後和尚又是真兇的時候就猜到一點了。”左恆瞥了她一眼,“剛剛他說得我聽不懂,但是也能摸出來一些意思。”


    他自然是指釋菩提。


    “這些黑氣要怎麽辦?”左恆直接發問,“你是和尚,要準備把他們度化掉嗎?”


    釋菩提搖頭,沒有多做反應。


    等到構成佛像的金光一點點化為砂礫,消失得幹幹淨淨之後,僧人才低聲念了一句什麽。


    原本朝外無規則擴散的黑氣頓時像煙花炸開,四射奔逃,眨眼工夫便已無影無蹤。


    “你不度化?”左恆再次問他,這次釋菩提轉過了身。


    “非是不救,而是人須自救。”這樣說著,他將手指伸向天穹,從一輪明月處起,深藍的夜幕偏偏碎裂,露出原本世界的樣子。


    原本佛寺之中因戰鬥破壞的痕跡仿佛從未存在,一切完好如新,而金烏隻是剛剛沉沒而已。


    除了圓靜的屍首倒在不遠處外,方才的一切更像是場幻境。


    這算是結束了,左恆卻沒有感到有多開心或是慶幸。


    不可能每次遇見這種情況都恰巧會有人出現,助她脫難。甚至是釋菩提本身的存在就是她自己心中尚存一絲僥幸的體現。


    迴想起這個和尚在方出現時就念叨的那句夢幻泡影,左恆若有所思。


    原梔已經迫不及待想要離開這個鬼地方了,如果可以,她恨不得裏麵就出這整個葉城,這種烏煙瘴氣的地方她一刻也不想待。


    她跑出去才發現不對,因為左恆始終沒動。


    左恆沒懂,釋菩提自然也不會動。兩個人就這樣靜靜站著,氣氛居然有些詭異。


    “我剛剛在想......”左恆舔了舔有些發幹的嘴唇,沒頭沒腦來了一句,“你是真的,還是假的?”


    釋菩提嘴角朝上勾了勾,麵無表情的臉上罕見有了笑意。


    “是真也是假。”他道,“但僧是僧。”


    左恆哦了一聲,問道:“那你現在人在哪裏?又怎麽知道我的?”


    她這話問得並非毫無緣由,隻是釋菩提出現的實在有點巧。


    左恆心裏麵確實有一瞬間出現過“如果有人來搭把手”一類的想法,就在她冒出這個想法的下一秒,釋菩提就出現了。


    她之前就有一種釋菩提好像是因為她而專程現身的預感,而對方的迴答也證實了這一點。


    提示在一開始就已經給出,左恆覺得自己好像抓到一點頭緒了。


    釋菩提是真。世上有這麽一個和尚,但是那個和尚並不在她的眼前。


    她眼前的隻是泡沫幻影。


    或許是被識破了的原因,對方的態度沒有之前那樣顯得冷硬疏離,語氣中也帶上了淡淡的高興,“你我皆東行,有緣自會再見。”


    “等等!”左恆語速匆匆,“你到底是怎麽知道我會在這裏的!怎麽會這麽巧出現!”


    對方隻是笑了笑,沒有迴答。而後啪的一聲,泡沫破了。


    對方出現突兀,消失也突兀,左恆拉著老不高興的一張臉轉過身招唿原梔,“你要朝哪走?我先和你一起。”


    至少目前來說,原梔欠著她人情。有人情在,在自己養傷的這段期間,在應該能稍微放心。


    “.......和尚呢?”原梔沉默,而後問道。


    “一開始就沒有什麽和尚,我們看到的應該是影子。”左恆說,自己主動走了過去,“時間到了,影子應該是消失了吧。”


    左恆隱瞞了一些東西,原梔能夠感覺出來,但是她沒有過多追問,隻是恰到好處地流出了該有的驚訝。


    至親之間尚有隱瞞,何況是朋友?


    “影子就這麽厲害,那本人又要到什麽程度啊。”她感慨一句,又半真半假的問道,“你真是散修嗎?認識這麽厲害的人。”


    “當然是散修。”左恆肯定道,“我隻是和一般散修有點不一樣。”


    從釋菩提的突然出現和消失來看,她似乎正被許多人看著,然後,再也許,那些人還不想讓她死,想讓她好好活著,然後才能達成某種目的。


    這個感覺就好像怎麽都掙脫不開手腳一樣。


    “你是小偷,有沒有什麽改頭換麵的手法?”雖然知道可能騙不過某些人,但左恆還是異常認真地朝著原梔請教。


    “就是那種,讓一個人完全變成另一個的,不管是從樣子還是從感覺上。”她試圖去描述她想要學習的那種法術,“有沒有?”


    原梔一愣,好半天才反應過來,“你學這個幹什麽?準備和我一起幹小偷這門活計了?!”


    左恆清楚自己正被上下打量。


    “我看看啊。”原梔對她評頭論足,“看著骨頭硬,當小偷這行的話可能還要練,速度可以,但是脾氣不行,幹這麽主要是圓滑,會說話,像你這種脾氣,指不定偷個東西要變成殺人,肯定不行......”


    “咳咳,要當小偷呢......”原梔清了清嗓子。


    左恆打斷她,“......你就當我是為了躲人,有這樣的法術嗎?”


    聽原梔話裏麵的意思,是有這樣法術的。左恆現在賭的就是如果真的有人在關注她,那麽關注她的人並不會時刻盯著。


    她很清楚自己的分量,卻不是那麽太清楚自己在他人眼中的分量,因此試探是必不可少的。


    “躲人啊......”原梔喃喃道,“難怪這樣,這樣就說得通了。”


    在原梔看來,比起散修,左恆可能就是從小被養在哪個大宗門裏麵隻管修煉不管其它的那種戰鬥天才,俗稱打手。


    然後突然有一天,可能是身邊人泄露什麽的,有了自己的意誌,從宗門裏麵偷跑了出來。這樣一來會認識大人物、戰鬥力高強、思維奇怪啊,這些都能解釋得通。


    “放心吧,我會幫你的。”原梔拍了拍左恆的肩。


    左恆唔了一聲,雖然不清楚對方想法具體如何,但知覺對自己來說應該不是什麽壞事。


    如果是誤會了什麽,那就讓誤會一直存在下去好了。


    “那就麻煩你教了。”左恆衝她笑了笑,表示友好。


    原梔頓時和見了鬼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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