芃芃哈了口氣在手心,使勁搓了搓手,又揉了揉耳朵,跺了跺腳。她這才有心思打量著眼前的土地,入目全是白色,隻有抬頭看到的天空列外。


    芃芃心道:“不知道別的修士怕不怕冷,我可是非常怕的。”


    想起此次前來要做的事情,芃芃又感覺到了全身充滿了力量。


    手抬起,他從袖間摸出一支簫。將簫湊到了唇邊,他手指按在音孔上,輕輕吹出了第一聲。


    “嗚……”


    簫的聲音,本就帶著一股淒涼,在這月夜裏,在這一片陣法的光芒中,在恐怖的慘嚎聲中,顯得格外幽靜。


    隨著這一聲出去,頓時便有一股氣浪排開,腳下安放著為陣法提供能量的地麵,頓時一聲爆響!


    “砰”的一聲,第一枚靈石炸開!


    那名劍宗弟子吹的,是一個完整的簡單曲調,有點像是遊曆在外的遊子,在吹走自己故鄉的鄉野小調。


    那名劍宗弟子的護身法寶光芒在綻放,簫聲在繼續,爆響聲也在繼續。明明是極短的曲子,眾人卻仿佛聽了很久。


    “嗚”,最後一聲格外悠長,空氣裏,似乎還有簫聲的震顫。


    眾人一下就迴過神來,朝前看去。


    那名劍宗弟子依舊淩空而立,他腳下的那一座光華閃閃、方才還耀武揚威的大陣,在響起一聲哀鳴之後,轟然崩潰。


    巨石消失了,藤蔓也消失了。被困在裏麵被折磨的纖手坊眾人,都愣了那麽一下,好像在質疑,這麽快就沒事了?


    傷得輕的,在反應過來之後連滾帶爬地爬起來,立刻歡唿道:“沒事了,沒事了!”


    一邊叫著,一邊朝著不通等人所在的方位跑去,根本不管身邊同伴的死活。


    至於傷得重的,則是露出一種掙紮的眼神,極力地想要起身,卻不能夠。


    靜靜地看著腳底下這悲喜交加的一幕,那名劍宗弟子的眼眸之中,淡泊到沒有感情。


    他道:“如今小師叔已乘風而去,連我也不知道她人到了何處。想必,旋風洞兩年的困守,應該算是結束了。你們纖手坊如今傷亡慘重,還是盡早離去吧。”


    明明不是劍宗的地盤,卻說出了一種主人家的風範。背後,還有人議論紛紛,對纖手坊指指點點。


    有人看著眼前場景,眼裏有一絲不忍,他道:“他們怎麽對自己門派中的人,都這麽冷血,見死不救?”


    另一人也無奈的道:“這也太過分了吧?”


    再有人道:“到底還是劍宗的修士仗義!”


    “是啊,劍宗……”


    “劍宗才是我中洲大陸的脊梁,盡顯名門之風!”


    “纖手坊是什麽玩意兒……”


    聽著這些話,那名纖手坊女修的臉上一陣青一陣紅。


    即便是劍宗弟子不說,她也不會在這裏多留。手一揮,那名女修朝自己身邊一群纖手坊修士怒喝道:“還愣著幹什麽,還不快帶諸位同門走!”


    這地方她真是一點也不想待下去了!夏潘入陣出事,如今這裏自然就她最大,纖手坊眾人見危險解除,哪裏還有不聽話的道理,連忙衝了上去。


    扶人的扶人,離開的離開。


    那名女修一句話不說,眼見著眾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夏潘已經直接昏迷了過去。一時之間,她也不好跟劍宗弟子多說什麽,隻溫聲道:“纖手坊門下弟子左雲多謝道友相助,因為師門內部分歧,我隻擔心江師姐另有所圖,不會善罷甘休,道友千萬小心。”


    說罷,行了一禮,一拂袖,她長劍一揚,便當先一個,劃破了墨藍的夜空,朝著遠方去了,後麵數十纖手坊弟子連忙跟上。


    “轟隆隆……”


    一陣地動山搖的巨響,忽然傳來。即便是洪皓站在高高的空中,也仿佛能感覺到這大地的震顫。


    過了懸崖所在,便是一片連綿的群山。此刻像是有什麽兇猛的野獸,成群出動,一齊朝著某個地方撲去一樣。


    洪皓隻覺心旌搖蕩,低頭一看,山林之中漫起煙塵滾滾,無數相互掩映著的翠綠之中仿佛有一群巨大的影子,奔襲而去!


    “吼吼”,震耳欲聾的獸吼之聲,一下響徹旋風洞四周。


    隱約有人慘叫道:“啊!”


    “快跑,快跑。”


    “救命啊,救命啊,啊!”


    一陣慘叫,一片法寶的光芒,在皎潔的月光下,在深灰色的山林之中亮起。那些光芒的方向並不一致,而是朝著四麵八方,狂劈而去。


    空氣裏,飄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道。


    一瞬間,名叫左雲的女修飛不動了,她懸浮在半空之中,望著遠處的山林,腦海之中,卻飛快地劃過之前自己對那名劍宗修士道謝時他的神情。


    懸崖上,不通跟著那名劍宗弟子從崖下出來,一下落腳到了空地上。


    他望著遠方,仿佛也聽到了那一聲一聲震顫心靈的獸吼,又看了一眼身旁人手中握著的簫,嘴唇一分,囁嚅道:“周師兄,我們、我們這樣做,會不會太、太那個了,萬一被人知道了……”


    周師兄迴頭看了他一眼,笑意淺淺的道:“知道又怎樣?”


    不通頓時愕然無比,好半天才開口接話道:“我、我們不是名門正派嗎?他們那一群人,這一次不死也得重傷吧?名門正派怎麽可以幹這種暗地裏坑人的事……”


    周師兄上上下下打量了不通一番,仿仿佛沒料到不通會這麽傻,傻得讓他懷疑他這麽多年是怎麽活的。周師兄搖了搖頭,興歎不已,囔囔道:“名門正派?”


    不通奇怪道:“有什麽不對嗎?”


    周師兄道:“還好你現在沒有正式拜入劍宗,我還可以透露一點消息給你,讓你考慮一下。接下來,聽了我說的以後,看你還願不願意繼續拜師?”


    “你剛才問有什麽不對,豈止不對,簡直是大錯特錯。早在我當初入門的時候,便有門中長輩對我說過一句話,想必這一句話還沒人對你說過……”


    說話間,周師兄摸出了傳訊靈珠,笑了一聲,在不通無比好奇的目光下,續接著道:“我劍宗,乃是名門大派!”


    “名門大派。”


    這一瞬間,不通徹底愣住,周師兄卻笑著拍了拍他肩膀。心道:“這些新人啊,要走的路可還長呢。”


    他低頭看了一眼手中靈珠,一道光芒掠過,便消失不見。接著不通便聽他道:“走吧,還不知小師叔去了哪裏呢,估摸著是咱們還沒混個臉熟,小師叔閉著眼睛就過去了。哎,真是讓人傷心啊!”


    還在心神搖蕩中的不通,聽了這一句,嘴角一抽,陡然無語。


    中洲大陸,一座不知道是什麽形狀的山頭上。一輪紅日,隱隱從地平線上露出了自己的輪廓。


    芃芃赤腳站在這陌生的土地上,一望無垠的曠野,眼前是日,背後是月。


    風,依舊從她身邊吹過。


    芃芃的表情,在風中淩亂。


    她不知道自己乘風飛了多久,更不知道出了旋風洞之後,飛的到底是怎樣一個方向,她隻知道,停下來的時候,她眼前所見,就隻有這一片連天的原野了。


    腳下這座山頭,隻能這麽說,是個鳥不拉屎的地方。而遠處卻是風吹草動,鳥語花香。


    在很遠很遠的遠處,似乎有幾間茅草屋。


    芃芃撫了撫額,她不知道自己在旋風洞裏待了多久。然後,出來了又搞成這樣。她無奈的問著自己道:“這到底是哪裏啊!”


    她的聲音裏,充滿了一種難以言喻的悲愴。


    旋風洞所在山峰在劍宗西三百餘裏,太華宗在劍宗東三百餘裏。


    旋風洞在整座山峰的北部,洞口朝北開。


    芃芃在旋風洞中,被那旋風吹拂著,又受到洞壁上那些吞風石結構的啟示,竟然一下就頓悟了。


    她將自己渾身的毛孔打開,將自己化作一塊吞風石,又感受著風吹的軌跡,旋風在她骨骼上刻下了奇異的圖紋,也就在那個時候起了作用,自行開始流轉。


    那一刻,她竟然奇異地和上了風的軌跡與節奏,霎時間感覺自己也化作了一道風,與這世界上無數的風,遙相唿應,隨心所欲。


    風去哪裏,她就去哪裏。


    那樣的感覺,太美妙,根本讓人不想醒來。


    《煉體之燉皮熬骨》上曾有言曰,在某個地方曆練,曆練途中,能夠有幸借助自然力量熬了骨,又有機會在熬骨的過程中使骨骼刻上了某種圖紋,這樣的機緣是很難遇到的。


    想必所謂的“機緣”二字,便是自己所碰到的。


    沒有去往旋風洞曆練,就不會有吞風石,沒有吞風石,自然也就沒有了芃芃的領悟。而即便芃芃有了領悟,事先沒有完成了熬骨,自然紋不了骨,紋不了骨隻怕也難以感受到“風”。


    她骨骼之上的每一條紋路,都是風留下的,不管是風刃,焚風,還是冰風。


    她的骨骼裏,蘊含著風的軌跡。


    於是,這一路乘風而出,毫無阻礙。


    旋風洞朝北而開,芃芃掐指一算,倒覺得自己有很大的可能是朝北走了。


    朝陽的光芒,籠罩著大地,藍天白雲微風吹。


    黃衣老道長袖一甩,拂塵瞬間變大,發出的光芒直指牡丹花陣中心。


    牡丹花女修忙著維持陣法運轉,顧不上與黑衣老者說話。


    黑衣老者突然口中吐出一口血噴噴濺腳下的招魂幡上,招魂幡一沾血,立刻迎風鼓起,黑氣如雲。黑衣老者饒過黃衣老道和牡丹花女修交手的半空,驅使黑雲裹住妖丹所在。裹住妖丹後,他立刻就向下方後輩們所在的地方飛去。


    紫晶筆者冷哼了一聲,紫晶筆疾速飛到黑衣老者前麵,刷刷刷寫了個“困”字。那“困”字如房屋般大小矗立在黑衣老者身前,眼看著黑衣老者就要撞上去,妖丹突然衝出了黑雲,再次飛上了高空。


    黑衣老者大吼一聲,底下眾人似乎聽到了“滋”的一聲,一陣耀眼的光芒過後,黑衣老者身上有一股股黑煙扭曲。


    半空中突然有人說道:“哎呀呀,不惜折損元氣,逼出一口精血來催動法寶,最後竟然落空了。哎呀呀,我的心好痛啊!”


    那人一邊說著一邊做著捂胸口的動作。黑衣老者抬頭看了一眼那人,就像泄了氣的氣球一樣,黑衣老者訥訥的道:“師叔。”


    牡丹花女修擰著眉,無可奈何的低聲道:“見過君上。”


    那人嗬嗬笑道:“哎呀哎呀,沒想到你倆還有相見的一天,這麽說我當年拆散你們,還是拆的不夠徹底。”


    後方追趕的火娘子,看到陰魂老鬼的速度徒然加快,口中說道。


    羲和道長問:“難道不是?”


    花神道:“我是在好奇,那小女娃怎麽那麽倒黴,遇到你這麽個不靠譜師傅。”


    羲和道長道:“不靠譜,哪裏不靠譜了,比起你來,我可靠譜多了。”


    “你瞧瞧你,這麽多年了,孤家寡人一個,看著就可伶哪!”


    花神撇了撇嘴,懶得說。


    沈毅與芃芃並肩而行,一人著白衣,一人衣淺紫。


    沈毅偏頭看著芃芃,嘴角淡淡淺笑。


    芃芃眉眼彎彎,微低著頭。


    沈毅道:“芃芃,你可知,我第一次見你是什麽時候。我想你一定猜不到,不信你就猜猜。”


    芃芃笑道:“難道不是在朔陽城?”


    沈毅搖頭,接著說道:“不是在哪裏,而是在我家裏。”


    芃芃有些疑惑的問:“在你家裏?”


    沈毅點頭,緩緩說道:“那時我才結丹不久,心高氣傲。恰逢妖魔大戰,我就背著家裏悄悄去了。”


    芃芃道:“悄悄的。”


    沈毅抿了抿嘴道:“悄悄的。”


    芃芃道:“那個出去的過程,你一定覺得很緊張很刺激。”


    沈毅點了點頭,頓了頓,他道:“那個時候,吸口氣都覺得聲音很大。”


    “為了不被家裏尋著,我特意製作一種味道很怪的藥掩蓋我身上的藥味。那個藥味,我再也不想聞到。”


    我日夜兼程,避過許多巡邏的修士,隻為到了戰場殺妖。


    到了蒼龍山附近,妖族和我們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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