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雨朦朧之間,楚茴看到了朝她招手的父母,她麵上的痛苦神色爬上一抹喜悅,伸手想抓住他們,跟他們一塊走。


    就在她差一點就可以碰到他們的手時,寒針穿透大雨,釘下纏繞在她脖頸上的綠植。


    她無力摔倒在地,鼻腔湧進空氣,喉間幹癢,她劇烈咳嗽。


    大雨之中,男人一襲玄色戰鬥服,踩著高筒軍靴朝她走來,冷峻麵容上帶有一絲戾氣。


    來到她跟前,他睥睨在地上一遍又一遍發出痛苦咳聲之人。


    “起來!”


    男人沉穩聲在大雨中響起,傳入楚茴耳中。


    趴地上的楚茴狼狽不堪,望著男人的長筒軍靴,她手下用力抓著碎石,意圖從地上爬起,但是陰沉沉落下的大雨如同巨石般壓著她,她根本就站不起來。


    “起、起不來……”


    她輕喘,雨水衝掉她無盡流出的淚水。


    林深池煩躁扯下外套蓋在女孩頭上,為她遮去雨水,將她從地上抱起。


    “我帶你迴家!”


    他堅韌又沉穩的聲音響起。


    “我沒有家……”腦袋埋在他懷中,她悲戚,削瘦雙肩因為哭泣而上下顫動。


    “我在的地方那便是你的家!”林深池抬手,大掌扣住她濕漉漉的後腦。


    “嗚嗚嗚嗚嗚……”楚茴哽咽。


    林深池抱起楚茴,本能預感到背後有危險,他迴頭,麵前突生厚冰層,將射來的子彈擋下。


    身後是一批身著軍綠色服裝的士兵,他們懷裏舉著搶紛紛對準他們。


    “你們膽子不小,敢對我開槍。”林深池冷言。


    “上校抱歉,這是我們的任務!不能確保你們是否被綠植鑽入身體,所以我們隻能按照指令行事!”其中一名士兵講道,手中的長搶扣緊,虎視眈眈的望著不好惹的林深池。


    “給我一輛車子,我們離開天翼之地!”林深池抿唇,大雨將他棕墨發打得濕漉漉。


    悲切中的楚茴顫抖,雙手攥緊他衣裳,恢複一絲理智,她聲如蚊蠅的講道。


    “你走吧,不要管我!”因為她,將他扯進來,她就是個罪人!


    “沒事。”他淺聲,“一切交給我。”


    士兵商量一陣,最終還是拒絕林深池的要求。


    “抱歉上校!各地隻有d區出現綠植,我們不能放你們走,若是帶出綠植到各地,怕是會帶來一場浩劫。”


    “那麽你們是想開打是麽?”林深池漫不經心。


    士兵們手中的搶對準他們,頓時警戒。


    林深池將楚茴放於殘牆邊上,扯了扯蓋在她身上的外套。


    “等等我。”


    “林深池!”楚茴抓著他衣袖,通紅的眸子盯著他。“這樣值得麽?”


    “值得。”他毫不猶豫的講道,扯下她抓在衣角的手,起身望向一心隻想至他們於死地的士兵們。


    楚茴模糊的視線望著雨霧中的他,眼眶越來越熱,眼淚又不受控的掉了下來。


    她以為他不會來了,可他還是來了,甚至為了她與士兵們對上!


    她不值得他待她這麽好!


    他可不可以不要管她了?


    他是傻子麽?


    為什麽要追上來?


    耳邊是無盡搶聲,以及瞬間下降的溫度。


    她抬眼,隻見林深池與士兵們打了起來。


    他果斷絲毫不留情,士兵們的哀嚎聲在大雨中不斷響起。


    “不要林深池!不要林深池!”她朝被士兵包圍的男人呐喊。


    她不希望他為了她而去做違背自己原則的事,他應該是站在天上的神明,不應該為了她這個凡人而墜入人間!


    扶著殘牆,她一步一步走向他,踏著士兵們的血,腳邊是已被殺死的人。


    “砰砰砰”


    槍聲尖銳,子彈飛濺,一顆子彈穿透大雨,朝她身上射來,她沒有躲避,而是任由那子彈射在她身上。


    與士兵打鬥的林深池本能迴頭。


    子彈穿透楚茴胸膛,血液混著雨水流出,她筆直的往後倒去。


    子彈穿透胸膛,很疼,但是讓楚茴有種超脫的解放。


    她鬆了口氣,全身放鬆,摔在碎石上,她的血與士兵們的血混在了一起,順著大雨一塊流到低處。


    她微張眸子,盯著帶有些微藍的天。


    林深池瞬移到她身側,捂著她血流不停的胸口,士兵蜂擁上來,手中的搶抵在他腦袋上。


    “你這是在做什麽?我會帶你走,為什麽?”他不能接受楚茴的做法,抱起她,令他絕望的是,她眼裏沒了求生欲!


    “不、不走!”楚茴艱難啟口,淺笑。“好,好不容易才迴來,我累了,你迴去吧,不、不要為了我違背自己的原則……”


    “你就是我的原則!”林深池堅韌道。


    楚茴眼眶一熱,手吃力抬起,握著他食指,深深凝睇他,想將他的麵容刻畫進心底。


    “如果我們不生於末世該有多好……”


    她輕歎,他的麵孔越來越模糊,握著他食指的手無力一鬆,掉落在血跡斑斑的碎石上,痛苦遠離她。


    “楚茴!不準死!我命令你,不準死!”


    在意識徹底消逝時,楚茴聽到了男人撕心裂肺的命令,她想迴應他,但眼睛再也無法張開,嘴巴再也無法出聲,隻能像顆石頭般,墜入無盡的黑暗之地。


    在這個黑暗之地裏,沒有末世,沒有階級,更沒有悲傷。


    她就似世間的一顆浮塵,隨風而飄,在那無盡黑暗裏,獨行前進。


    三天後。


    楚茴醒來,模糊不清的掃視四周,發現身處之地竟是在303的房間。


    手指動了動,牽扯到胸口殘留的傷,疼痛告訴她,她先前所經曆的不是一場夢!


    抓著身下床單,她痛苦得難以喘息。


    為什麽要救她?


    為什麽不讓她死了?


    手抓在胸口的傷上,惡狠狠的撕裂,任由疼痛將她包圍,任由那傷口的血浸濕她的衣裳。


    眼淚順著眼角滴落,濕了枕頭,很快屋內邊蔓延著血腥。


    進房的林深池瞧見她自殘之舉,上前扼住她做傻事的手。


    “你做什麽?!”


    “為什麽救我?為什麽不讓我死了?”她滿臉淚水的質問他,責怪他強留她在人間受苦。


    “你就真的不想活了是麽?”


    林深池冷寒著麵容,駭人得很,這還是楚茴第一次見到他這麽動怒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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