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啊,倒黴的時候,那真可謂是諸事不順,喝涼水都塞牙,走在平地上都能莫名被絆一下,仿佛全世界都在跟自己作對。


    溫以緹此刻就深深體會到了這種無奈…


    她正死死地抓著那搖晃得極為劇烈的馬車,整個人隨著馬車的顛簸上下起伏,感覺五髒六腑都快被顛得移了位。


    那馬車在崎嶇的道路上狂奔著,車輪揚起陣陣塵土,在這黎明前的昏暗中,就像一條拖著長長尾巴的灰色巨獸,橫衝直撞。


    事情還得迴到不到兩刻鍾之前…


    溫以緹前腳還跟趙錦年說不該來,容易招惹麻煩,可哪承想,怕什麽來什麽呀。


    這天還沒亮透,墨風和影一便神色匆匆地分別來到溫以緹和趙錦年各自的帳前,說察覺到附近有不明人出現,像是瓦剌或者其他敵人。


    那黎明前的黑暗,壓得人喘不過氣來,四周靜謐得有些詭異,隻有他們急促的腳步聲在這寂靜中顯得格外突兀。


    溫以緹在帳內原本還迷迷糊糊的,一聽這消息,瞬間來了精神,趕忙穿戴好衣物,心急火燎地走出帳中,一把拉住影一,焦急地問道:“如何確定?”


    影一和影二對視了一眼,這次是影二上前一步,抱拳迴道:“大人,我帶著兄弟們在瓦剌境內執行您交代的差事,本一切都還算順利,可誰能料到,突然看見瓦剌正調集了一大批人馬,疑似朝著咱們這邊趕來。不敢有絲毫耽擱啊,當即帶著兄弟們馬不停蹄地往迴趕,估摸著,那瓦剌這批人馬,一刻鍾後便會到咱們這兒了。”


    溫以緹臉色頓時變得凝重無比,頭緊鎖,低聲道:“可是走漏了風聲?”


    影一開口道:“大人,我們做事向來謹慎,絕無可能。”


    就在這時,趙錦年也匆匆趕了過來,他一臉歉意地看向溫以緹,愧疚地說道:“溫大人,對不住,這迴怕是我連累你了,也不知怎的,我的消息竟然被走露了出去,那些瓦剌軍怕是衝著我來的。”


    趙錦年心裏著實懊惱,沒想到真被溫以緹說中了!


    墨風在一旁也是滿臉緊張,一定是他們的人裏出了奸細,可自家主子手底下但凡親近些的人,那都是經過層層嚴格篩查的,從來沒出過這般紕漏。


    他此刻絞盡腦汁,也想不明白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


    溫以緹立即說道:“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趕快收拾東西走人,再磨蹭可就來不及了。”


    趙錦年卻猶豫了一下,開口道:“慢著,溫大人,你的事兒不是還沒弄完嗎?我去引開他們吧,反正他們是衝著我來的。”


    溫以緹輕吐一口氣,語重心長地說:“侯爺,無論如何,那些人隻要來到這附近,肯定會發現異樣的,現在可不是糾結這些的時候,萬事都沒有性命重要。


    況且,這件事到底是禍是福,現在下結論未免太早了些。說不定即便沒有侯爺你,我們也會容易暴露,好歹有現在你在,咱們的安全多少還有幾分保障。”


    溫以緹當機立斷,吩咐下去道,讓所有人,什麽也別管了,趕緊收拾東西準備撤離,速度要快!


    影一這時候趕忙迴道:“大人,其實咱們也弄得差不多了,剩下的那些,到時候我會帶人再來一趟處理的。”


    溫以緹點了點頭,又看向趙錦年,安慰道:“侯爺,您也不必太過自責了。


    趙錦年臉上的憂色卻並未褪去,目光堅定地看著溫以緹,鄭重其事地說道:“溫大人,一會要是真出了什麽事兒,別管我們,隻管走,我來給你們斷後。”


    他的聲音低沉卻透著不容置疑的決然。


    溫以緹微微一怔,抬眸望向趙錦年,她的心裏瞬間湧起一股莫名的情緒,在心頭翻湧攪動。


    她用力地壓下這股情緒,可看著趙錦年的目光,卻還是變得複雜起來。


    最終溫以緹微微抿了抿嘴唇,並未再多說什麽。過了一會兒,


    就在眾人手忙腳亂地收拾東西時,突然,從遠處傳來一陣嘈雜的馬蹄聲,那“噠噠噠”的聲音由遠及近,每一聲都重重地敲在眾人的心坎上。


    “糟了,他們來得好快!”影二臉色一變,握緊了腰間的武器。


    眾人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兒,原本就緊張的氛圍此刻更是如同拉滿的弓弦,一觸即發。


    “別慌,按照計劃走!”溫以緹深吸一口氣,強裝鎮定,試圖穩住大家慌亂的心神。


    溫以緹剛上馬車,還沒來得及坐穩,追兵便快趕到。


    眾人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兒,車夫趕忙狠狠抽了幾下馬鞭,嘴裏大聲吆喝著,那馬兒吃痛,撒開蹄子狂奔起來,馬車的速度陡然加快,越發顛簸得厲害。


    溫以緹在車廂裏根本站不穩,整個人被晃得東倒西歪,有那麽一下,腦袋差點就狠狠撞在了車廂壁上,幸虧她眼疾手快,伸手撐住了,可那衝擊力還是震得她手臂一陣發麻…


    時間迴到現在,溫以緹坐在馬車裏,掀起簾子一角,緊張地看著外麵的情況。


    他們這一行人,隻因估計著自己,隻有這一輛馬車。


    其餘的人都是騎著馬的,可即便如此,和後麵那批來勢洶洶的追兵相比,速度還是要慢上一些。


    眼瞅著那追兵越追越近,再過一會兒,怕是就要被追上了。


    溫以緹眉頭緊皺,心下一橫,目光看向身邊的香巧。


    這次來這邊本就是極為隱秘的事,為了以防萬一,避免暴露行蹤,她還特意把常芙和溫晴她們留在甘州城,好隨時周旋應對突發狀況。


    畢竟誰都知道,她們可是自己的左膀右臂啊。


    所以這次,溫以緹隻帶了香巧過來。


    香巧心裏明白此刻的危急,她一咬牙,眼中閃過一絲決然,立刻開口道:“大人,一會要是真有什麽意外,我一定會拖住他們的,您隻管走便是。”


    那聲音雖然微微有些顫抖,卻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堅定。


    溫以緹聽了,輕笑了一下,說道:“你是不是在學方才趙侯爺的話?”


    香巧臉上泛起一抹紅暈,訕訕地笑了笑。


    這時溫以緹卻咬著牙,突然說道:“走,我們一起騎馬,這馬車不能要了!”


    香巧一聽,趕忙阻攔道:“大人,不可…”


    話還沒說完,就被溫以緹打斷了:“現在是特殊時刻,顧不得那麽多了!”


    說著,溫以緹便朝著外頭大聲喚了一聲,車夫趕緊勒住韁繩,那馬車帶著一陣尖銳的摩擦聲,迅速停了下來。


    溫以緹此前雖說學過騎馬,可那騎術也就是勉強能應付應付,和那些精通馬術的人比起來,著實算不上熟練,如今到了這生死攸關的時刻,也沒別的辦法了。


    香巧也是會騎馬的,她猶豫了一下,還是咬著嘴唇開口道:“大人,我來,您抱著我便是。”


    溫以緹聽了,可現在也不是逞強的時候,便微微點了點頭。


    等卸下了車廂以及那些累贅的物件,香巧迅速翻身上馬,溫以緹緊緊抱住香巧的腰,那馬兒感受到背上的重量,不安地打著響鼻,蹄子不停地刨著地。


    溫以緹大喊一聲:“走!”


    香巧便狠狠抽打著馬兒,那馬兒長嘶一聲,如離弦之箭一般再次狂奔起來。


    身後的追兵如附骨之疽一般,緊緊地咬了上來,那些人一看便是訓練有素的瓦剌精銳,個個身姿矯健,眼神中透著狠厲,騎在高頭大馬上,氣勢洶洶地朝著他們逼近。


    趙錦年已經派出了一批人前去和追兵周旋,試圖阻攔一下他們的腳步,可那效果卻實在是不理想。


    而他們在的地方,乃是大慶和瓦剌之間的緩衝地帶,處於一種三不管的尷尬境地,出了什麽事兒,都隻能聽天由命,全憑各自的造化。


    溫以緹眉頭緊皺,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心裏暗暗罵了一聲,要不是她手裏現在沒了火藥,非得讓這幫家夥也見識見識什麽叫爆炸的藝術!


    此刻,距離大慶境內還有大概三刻鍾左右的路程,若是在白日,道路清晰,視線良好,這路程倒也算順遂,可如今這天還黑魆魆的,沒個亮光,一路上磕磕絆絆,難免會耽誤不少時間。


    漸漸地,那追兵越來越近,眼瞅著兩波人終有一戰是躲不過去了。


    趙錦年趕忙驅馬趕到溫以緹這邊,他焦急地開口道:“溫大人,不行了,不能再一味地跑了。再這麽跑下去,咱們可就完全處於被動,到時候想還手都難!”


    溫以緹聽了,趕忙點了點頭,心裏也明白這個道理。


    巧的是,這會兒他們剛好進入了一片山林。


    山林裏黑沉沉的,樹木的影子在這昏暗的天色下就像一個個張牙舞爪的怪獸,透著一股子陰森勁兒。


    憑借著在邊境多年曆練出來的直覺,趙錦年心裏隱隱擔憂這個地方會有埋伏。


    若是這個時候讓溫以緹先走,那可就真的是羊入虎口了,所以他沒再提剛開始的那個計劃。


    而溫以緹自然也很快反應過來,兩人對視一眼,當下便果斷地一揮手,示意眾人停下來,


    眾人趕忙勒住韁繩,停了下來。


    溫以緹眉頭微皺,目光中透著幾分疑惑與擔憂,抬眸看向趙錦年,輕聲開口問道:“侯爺,你是擔心……”溫以緹轉向了前方,一片濃稠如墨的黑暗,那黑暗仿佛深不見底的深淵,透著無盡的未知與危險。


    趙錦年著急地點了點頭,語氣急促說道:“沒錯,確實有這個可能啊,我怎能讓你冒險!”


    說著,趙錦年利落地翻身下馬,而後目光緊緊地盯著溫以緹,一臉嚴肅地再次叮囑道:“一會溫大人你一定要緊緊跟在我身邊,千萬要記好了,不管遇到什麽情況,一定不要慌,一切有我在!”


    溫以緹一聽,嘴角微微上揚,眼神中閃過一絲倔強與驕傲,擲地有聲地說道:“侯爺還是小看了我,我可向來不是那嬌弱需要人保護的女人。”


    說著,溫以緹走到一旁的侍衛身旁,纖細的手握住劍柄,“噌”的一聲,幹脆利落地拔起了長劍,那劍身在這昏暗的光線下泛著森冷的寒光,透著一股讓人不敢小覷的氣勢。


    拔完劍後,溫以緹又熟稔地仔細檢查著袖箭的各個部件。


    趙錦年見狀,微微一愣,他看著溫以緹這般模樣,嘴角不自覺地泛起一抹輕笑,開口打趣道:“也對,溫大人的颯爽英姿,在下此前也是著實領教過的。”


    溫以緹在一旁挑了挑眉,似笑非笑的,卻沒再開口多說什麽。


    隨後,趙錦年深吸一口氣,開始有條不紊地進行部署。


    此刻,雖然形勢危急,但好在他們暫時爭取到了些許時間,還能提前做些準備。


    隻見趙錦年目光沉穩,一邊觀察著周圍的地形,一邊壓低聲音向眾人下達著一道道指令,那嚴肅又專注的模樣,仿佛給眾人吃下了一顆定心丸,讓大家原本慌亂的心也漸漸安定了幾分,都全神貫注地聽著他的安排,準備迎接即將到來的這場硬仗。


    隨著那馬蹄之聲越發清晰,越來越近,眾人的臉色愈發凝重,喉嚨也不自覺地滾動,下意識地咽了咽口水。


    而後紛紛伸手握緊自己的武器,又透著一股決然,那“唰唰”的拔劍聲、抽刀聲在這寂靜的山林裏格外清晰。


    其實早在之前,趙錦年就已經帶著眾人迅速做了一番巧妙的部署。


    先是在追兵必經之路上挖了幾個陷阱,那陷阱挖得頗深,底部還密密麻麻地插滿了尖銳的樹枝,為了掩人耳目,又在上麵鋪上了一層薄薄的枯枝敗葉,從表麵看上去,與尋常的路麵毫無二致,隻等追兵的馬蹄踏入,便能讓他們人仰馬翻,折損不少兵力。


    不僅如此,在道路兩旁的草叢裏,還布置了好些絆馬索,那繩索用堅韌的藤蔓製成,一端牢牢地固定在粗壯的樹幹上,另一端隱藏在草叢之中,隻要馬兒疾馳而過,被絆馬索一纏,定會狠狠摔倒,屆時馬背上的追兵也會被甩落,摔個七葷八素。


    趙錦年還安排了幾個箭術精湛的,悄悄爬上道路兩側的大樹,借著茂密枝葉的掩護,隱藏好自己的身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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